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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作为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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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宽弯着腰坐在床边,一手用力地压迫着胸口,似乎这样能令自己好受些,一手吃力地扶着虎子,手上血管凸起,显然用了不小的力气,他的薄唇泛白,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嘴里还不停吸气。?   ? 毒蝎子就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群没有她的吩咐就冲了进来的女人,嘴唇微微张合:“把大夫送回房间里休息,好生伺候着,阿芬,你留在大夫身边给他解闷。”

    于宽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你说我要没把这一脸倒霉相的虎子给治好,你要杀要刮我都没辙,可现在治好了,你这老太婆居然还要把我关起来,还放一个烦死人的丫头在旁边监视我?!

    于宽越想越气,一张脸沉得可怕。倒是阿芬听到母亲的吩咐后,手拽着衣摆摇了摇,轻轻应了一声,可那眼里都是遮不住的喜悦。阿芬今年刚满十九,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她从小就和这群叔叔婶婶生活在这隐秘的小村庄里,这里的男人全是干粗话的料,谁不是大声说话,大口吃肉的?什么时候见到过像于宽这样文质彬彬,一身书卷气,长得又好看的青年?

    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们纷纷用调笑眼神扫射这于宽和阿芬,阿芬虽是个豪迈的女孩儿,但这时也略带羞涩地低下了头,一双大眼还不时瞟一瞟于宽,而于宽则像块石头一样,铁青着脸一动不动,装作没听见一旁尖锐刺耳的笑声。

    毒蝎子见于宽脸色这么难看,出于对人才的欣赏,她的语气略略柔和起来:“你放心,等你把我们这村里上上下下的男人都给治妥了,老身保证立刻放你走。”

    别人都说到这份上了,于宽还能作什么反应?只好认栽。

    ……..

    于宽随阿芬回柴房已经大半天了,毒蝎子一个人佝偻着腰身,浑浊的双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自己病儿子的睡颜,破了两道肉痕后,他的脸色红润了很多,像喝醉酒一样,红得令人诧异,呼吸也顺调了许多,正睡得香甜。毒蝎子心里充盈着淡淡的喜悦,虽说儿女的存在与性命对她来说一直都不是那么重要,在她心里,虎子和阿芬只是那个男人留给她的一个念想而已,无关紧要,但毕竟是老了,纵使是她,白头人送黑头人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

    毒蝎子在茅屋里待了大半宿,忽然注意到虎子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似乎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一张粗犷的脸憋得通红。毒蝎子不愧是个老江湖,见到这种情况也依然保持平静,她迅地抚上虎子的下颚,想把他的嘴撬开,却现他纵使在昏迷中,牙关也咬得死紧,显然一副正在承受极大痛苦的样子。毒蝎子布满皱纹的眉间皱成一个“川”字,她虽是用毒的高手,配毒,制毒,验毒,一样不在话下,却唯独不会解毒,对医术也一窍不通,她年轻时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种,自己尝变毒草,对毒药产生了抗性,百毒不侵,就没有给别人解毒的好心肠,自然而然就只毒不医了,不然她也不会让于宽那个半吊子来医治自己的儿子。

    毒蝎子在虎子的下颚点了两个穴道,总算顺利地把他的嘴打开了一个小缝,只见里面塞着偌大一块黑色的软状物,毒蝎子用树枝似的两根指头把那软状物给夹了出来,眯着眼仔细端详。这软状物在昏黄的蜡烛照射下通体黝黑亮,如果忽略它摸上去的触感,就像一块黑色的结晶,但毒蝎子很清楚这东西就是虎子体内毒素的一小部分,却不知道是如何造成的。

    这边毒蝎子还在沉思,那边虎子的呻吟已经越来越大了,毒蝎子心中微微一惊,明明把这块祸害的东西拿出来了,虎子却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更痛苦了。这下子毒蝎子真的有点慌了,连忙冲门口大喊:“老二老三!赶快去柴房把那小子带来!快!”

    外面的两人连忙连声答应,等她们的脚步声远去,毒蝎子终于“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脸色枯槁,这会子她倒是像个普通的母亲了。

    如果当初没有用虎子试毒的话…..他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毒蝎子闭上疲倦的双眼,的心里不受控制地涌上了丝丝后悔与愧疚…….

    ……….

    跟着阿芬再次回到那简陋的柴房后,于宽的心情是纠结的,一半是为了不用再留在那里受那个老太婆的气,另一半是明天还得继续治病,这次治疗奏效了存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于宽是有自知之明的,可是明天又该怎么办呢?

    于宽在边上自个儿愁眉苦脸了大半个晚上了,细长的凤眼里满是忧愁,他知道阿芬正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他心里觉得烦闷,连脸都不想转过去。倒是阿芬开始向他搭话了:“大夫你可真神了,两三下就把俺哥的病给治得服帖,明天你再给整整,俺们村里的男人就又都回来啦!”于宽理都没理她,只是眉间因她的大嗓门而起了深深的褶子。阿芬没有注意到于宽不待见她,她在这小村子的住久了,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她继续大声唠叨:“对了!俺还没问你叫什么呢!我叫郭芳,大夫你……..”

    郭芳的话还没有说完,屋外就有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还伴随着各种谩骂声。柴房的门猛地被踢开,一个脾气火爆的女人恶毒地瞪着于宽,嘴里不受控制地骂道:“你这个庸医!虎子被你害惨了!今天你如果不把他治好了,就把头留下来吧!”

    于宽完全被骂得个一头雾水,这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个晚上就又被我害惨了呢?

    继那个胡乱叫骂的女人之后,被叫作二姐的女人也施施然地进门了,她阴恻恻地说:“走吧,小子,大姐在等你呢。”说完往后一招手,两个彪型壮妇就一步一个震动地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于宽架起来,连姿势都没有调整好就直接拖着走,那两个壮女人可能是这村里最壮的了,一米九的身材,比于宽还高半个头,她们俩一人一边拽着于宽,飞地往虎子那边冲,明明是壮硕的身体,度却不慢,于宽被她们这么一拽,只觉着一股大力袭来,两手都快脱臼了,关节处一股撕扯感折磨着他,他就这么被吊着,难受极了,连声大吼:”放下!我自己走!”结果那两个壮妇都没搭理他,大理石一般坚毅的脸孔板着,活像两个门神。到最后于宽干脆省点气力,保持沉默,实在痛得忍不住就把牙齿咬得死死的,一口银牙差点被他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