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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小狐狸离开,诸位学子才松了口气,人在面对未知事物时,好奇之余,大多都是抱有一抹畏惧的。
“刚才那小狐狸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好可怕!”同游的一位姑娘看了一眼江中的中流砥柱,素手连续拍了好几下胸口,脸上露出庆幸的表情,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周围的学子目光恋恋不舍的从这姑娘胸口挪开,然后落在了江中,原本一人多高的中流砥柱,此刻不过刚露出水面而已,其余部分均在刚才被小狐狸破坏,现在基本都被江水冲走了。
由此就能够看出,小狐狸的力量是很惊人的,如果小狐狸有歹意的话……
想到这里,一群学子更是将敬佩的目光投向了李荣,在他们看来,正是李荣请圣言的举动,将小狐狸惊走了,当然,作为当事人和参与者的一部分,诸学子心中都有些与有荣焉。
虽然大陆少年都比较早熟,但实质上还只是半大小子而已,在他们看来,小狐狸之所以离开,就是被他们惊走的。
感受到诸多同窗佩服的目光,李荣骄傲的挺了挺胸膛,然后环视了一圈,说道:“诸位同窗,虽然那狐狸暂时退走,不过以我看来,还是回去禀告学正大人吧。”
游山游了大半,却遇到这种事情,恐怕也是学子们从未想到的,李荣这一开口,把他当主心骨的诸多学子,当然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姜尚离微微颔首,刚刚将石桌上煮茶的器具收拢进小巧的竹篓里,姜月就走了过来,乖巧的将小竹篓背在身后。
一群人呼呼喝喝的沿着山路往回走,本就是十几岁的少年,笑谈之间倒是将小狐狸这件事忘在了脑后,除了正午时休息进食以外,一路上倒是没有停歇,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就下山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四里八乡之中,稽原乡规模虽然不算太大,但是也是有讲究的,比如仿照阳澄县格局所建立的城墙,以及官学,即本乡的乡学。
不过一乡之地终究是一乡之地,整个城墙围起来的区域,长宽也不过三里,城墙更是简陋不堪,勉强能够称之为墙。
距离乡试还有半月时间,稽原乡乡试就在乡学之中举行,所以乡学已经暂时关闭了,学子都停课了,这些天都各自在家温习,这次游山也是商量一段时间才挑出来的时间。
至于遇到白狐这件事,风头出的最大的,就是李荣了,学子们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明知道在学正面前出不了风头,所以除却几个看热闹的,一路上倒是不时有学子告辞离去,然后沿着小路朝着各自的家赶去大家伙散的倒是挺快。
李荣也不以为意,每次分别的时候都带着一张笑脸,他自是能够揣测出学子们的心理,所以才不会去理会,鸿鹄会在意燕雀的想法吗?
又走到一个岔路口,看着不远处的村子,姜尚离也顿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简单的和学子们告别后,姜尚离便带着姜月,沿着小路朝着家里走去。
“哥。”姜月轻声呼喊,眼看离村子还有半里地的距离,姜月却是停了下来,一只脚踩在路边的野草上,来回的**着。
姜尚离驻足,扭头看着姜月,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等着姜月自己开口说话,看着姜月粉嫩的脸色慢慢浮现一抹酡红,姜尚离心中不由有些奇怪,妹子今天怎么表现的这么奇怪。
“哥,你觉得李公子怎么样?”被姜尚离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姜月跺了跺脚,然后有些羞羞答答的问道。
姜尚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姜月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姜尚离脸上有过这般丰富的表情,一直以来,姜尚离展现在外人面前的,都是波澜不惊的面容,唯有在家人面前,才会偶尔的笑一笑。
但是像这种古怪到极致的表情,似乎想笑,但是又努力的在憋住,即便是作为姜尚离的妹子,姜月也没有都没见到过。
看着姜月脸色像是醉酒般充满了红晕,姜尚离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好笑之余,心中也明悟了,小妮子这是动了凡心了。
这里毕竟不是上一世,大周律规定,男子十八成年,女子十六即可嫁人,姜月已经十四岁了,再过两年就该考虑嫁人的问题了,现在有这个心思,倒也正常。
不过看着姜月稚气未脱的脸,姜尚离总是有些怪怪的感觉,尤其姜月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有种违和的感觉,不知不觉的,姜尚离的笑声也大上了三分。
“哥!”姜月气恼的跺了跺脚,狠狠捶了姜尚离一拳,然后将背了一路的竹篓往姜尚离的怀里一塞,自己就小跑着朝着家里奔去。
直到姜月身影都快没了,姜尚离脸色还是有些古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将竹篓挂在背上,晃晃悠悠的朝着家里走去。
回到家的时候,姜月还在生着姜尚离的气,给了姜尚离一个大号的白眼后,扭身便朝着自己屋子走去,连给姜尚离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六郎,你是怎么惹到丫头了?”挂着的帘幕被掀开,长的粗犷的姜大维从里面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婶子林媛,还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
东姜村新一辈之中,姜尚离排行第六,所以亲近的人都称呼为六郎。
“二叔,婶子。”姜尚离急忙将竹篓放了下来,问好之后,看了一眼躲在身后的姜虎,歉意的说道:“今天学子们游山,所以耽误了十七郎的教习,我明天上午给他补过来。”
“无碍,无碍。”姜大维搓了搓长了不少的老茧的手,然后说道:“这半个月十七郎的教习就先停了吧,六郎你好好温习,争取在乡试上大放异彩,让我姜家多一个秀才。这样的话,大兄和嫂嫂地下有知,也不会有太大遗憾。”
谈到姜尚离的父母,屋子里面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沉闷了。姜尚离出生当晚,母亲便因为失血过多而逝世,父亲抚养姜尚离一年后,在进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跌落山崖,也断送了性命。
所以在东姜村里面,姜尚离一直被当成另类来对待,姜家六郎一直被认为是晦气的化身,所以没有人愿意和他交流。
还好有姜大维和林媛这对叔父叔母从小当亲生儿子抚养,这才长大成人,不然即便姜尚离身体内存在一个成熟的灵魂,也未必能够安然度过幼儿期。
因此,姜大维和林媛在姜尚离的眼中,地位一点也不下于父母。
“嗯。”姜尚离简单的回了一句,随后笑道:“二叔,婶子,没事,不会耽误虎子的教习的,等到乡试结束,咱们看看,到时候把虎子送到乡学里面。”
东姜村和西姜村都是一个祖先,百年前,西姜村某支脉出了一个进士,几个关系好的近亲便迁到了帝都之中,现在西姜村已经荒芜了,只有东姜村。
姜尚离上的是村学,由村中老夫子授课,不过老夫子年龄已高,三年前逝世,村学就荒废下来了,不再有人授课,村学里面也很少有人光顾了。后来经过族老商议,就由姜尚离留在村中,负责看管书籍,顺便教授童子一些基础的知识。
同辈的其他人,则大都选择去乡学进修,至于姜尚离为何没有去乡学,是因为付不起先生束脩,乡学虽然是官学,免费授业,但是淳朴的乡亲们都会在送孩子上学时,主动送先生一些束脩,作为敬意。
每个孩子一年的束脩,是五斗米。
本来姜大维是要送姜尚离去乡学的,但是偏偏那个时候,林媛生了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就是面前的十七郎,当时产后虚弱,急需营养,姜大维就拿攒下来的五斗米去换了一些补血养气的药材。
每家都有每家的难处,这点上,姜尚离从未怨恨过姜大维和林媛,相反,姜尚离是发自骨子里的感激这对夫妇,两世为人的姜尚离自然明白,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姜大维和林媛已经很难得了。
后来,姜尚离就习惯了在村学里面的日子,读读村学里面的藏书,教教孩子们识字读书,对他来说倒真的是一件挺闲适的事情。
前世的姜尚离,同样父母双亡,还好他同样有亲人养育他,那是一个儒雅的老头,教导姜尚离各种古典诗词、经典,将一个孤儿养成了一个古文专业的博士,不过就在姜尚离去学校报道的时候,却得到了老头逝世的噩耗。
疯狂从学校赶回去的姜尚离,路上遇到了车祸,于是糊里糊涂的来到了这个世界,连老头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个事情,让姜尚离至今想着,都有些遗憾。
看着姜尚离恍惚的样子,姜大维还以为姜尚离这是想到了乡学这件事情,不由叹口气道:“六郎,乡学这件事,是叔对不起你,当初就算借,也得借到那五斗米……”
“二叔,别这么说,其实乡学意义不大,我从老夫子那里都学的差不多了。”姜尚离开口宽慰道,对于一个古文专业的博士来说,乡学教导的东西真的有些浅薄,姜尚离缺的不是理解和领悟能力,缺的是对这个世界文化的了解,缺的是那厚重的历史感。
而这点,村学里面那些典籍,已经能够初步满足姜尚离了,所以说是从老夫子那里学的,倒也不算是无矢放的。
看姜大维脸色还有些难看,姜尚离脸色平静的说道:“二叔,我真的没有骗你,要不,这次乡试,我给你考个举人。”
“好,那就考个举人。”姜大维只当姜尚离是在宽慰他,语气有些复杂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