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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凝香面色苍白的下了船。当脚踏在岸上结实的土地时,她一直晕沉沉的脑袋才好过许多,觉着自己可算是活过来了。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晕船,在船上待的这几日,简直就是噩梦,除了吐就是晕晕沉沉的躺着....
原本坐船她是为了避开李嬷嬷她们,可这晕船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再者,船走得慢,过了这几日,肯定与李嬷嬷她们错开了。所以在这个小镇码头她选择下船,还是走陆路上京城。
她还从来没有这般虚弱过,只得就近找了个客栈歇息了一晚。次日养足了精神,她这才雇了辆马车前往下一个郡城。
她坐在马车上,手里翻看着两张路引,看了几遍后,将其中一张路引与剩下的银票用油布包扎好,塞进自己亲手缝制的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布袋里,然后将布袋挂在头颈上,贴身放好。
余下的一张路引,她叠好,塞进一个绣着“福”字的荷包里,放入自己贴身的衣襟袋里。
这两张路引,分别是一男一女两人的身份。
有了它,她进出每个郡城就不怕那些人的盘问了,有了它,最起码自己上京城能心安得多。
她伸手从右侧的暗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一盒圆形胭脂盒,想着,自己孤身一个上京,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更何况这世道乱的....有了这些也算是心里有了些保障。
说起来她身上的路引,还是从之前客栈的小二手上买来的。至于小瓷瓶,胭脂盒,都是她自己配制的简单易容药。
说来有趣,她在王记客栈住了三天,三五不时的赏几个铜板给店小二,与那店小二混熟后,小二对她倒是称兄道弟亲热得很。
店小二年方十六岁,名叫王海。他家是渔民,跑船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从小跟着母亲在码头上讨生活。什么事儿都门儿清,凝香当时就有了想法。
一次她特意请王海喝酒,把他灌得半醉之时说出了自己的苦恼,她告诉王海,自己是木陵村人,继母面甜心苦容不下她,不得已之下才离家欲投奔远嫁外地的大姐。
谁知夜宿王家村的那一晚,遭到流民攻袭,遗失了路引,慌乱之中跟着村民一家连夜逃到清江码头。她不想回村去见继母恶毒的嘴脸,但又不得不回家一次补办路引文书。
王海当即拍胸脯保证,不用担心,定给她弄来路引文书。凝香大喜。
过了一天,王海一大早的来客房找他,鬼鬼祟祟的掏出一个布囊,倒出了好几张的路引文书纸片。让她随便看随便挑。
凝香也不客气,一张张的挑了起来,令她惊喜的是,其中两张路引文书与她的年岁各方面都相符,男的户籍所在地地址表明为南朝沿山村人士。
凝香惊喜之下,立马好奇的问了这些路引文书的由来。
王海倒是毫不隐瞒的对她直言,这些路引文书,有几张是从他从小认识的兄弟手里拿来,他的兄弟,也是在其他客栈做店小二的。
持有这些路引文书的主人都是近两年来由于各种病因或是意外,死于客栈内的。
几张里面唯二的二张女性的路引文书,是一对母女,小姑娘与凝香年岁相仿,因染病而身亡,她母亲也因悲伤过度亡故。
凝香从几张路引文书里面选了这两张路引文书,将银票换开的十两银子塞给了王海。王海也没推脱,笑嘻嘻的将十两银子放入怀里,也没问她一个小伙子要一张女性的路引文书何用。
思及这些日子做得种种,凝香不由莞尔一笑。没想到自己越来越像个凡人了,也会使这些凡人的生存伎俩。果然是在哪个山头就唱那个歌。
她将小瓷瓶塞进一个青色的包袱内,拿起绘着红莲花的圆形木质胭脂盒,轻轻打开。
盒里土黑色的粉末很细腻,散发出一股药香和花香混成的苦涩香味。
霍青玉用食指沾了点粉末,在早上因匆匆忙忙而忘记涂抹的手背脖颈上均匀的抹开,渐渐地,她白皙的手背肌肤转为干涩的黄暗色。
她收起胭脂盒,估算着,胭脂盒里的粉末,她省着点用,估计能用个十天或半月。
不经用啊!
这具身体天赋异禀,不仅身带异香,脸色还天生白晳水嫩,任自己怎么折腾,依然是水灵灵的。
马车蓦地颠了一下,停了下来,凝香撩起一侧的布帘,探头问道,“赵伯,出了什么事?”
头发花白了一半的赵伯语气戒备,答道;“前面有一人一马挡着路。”
一大早拦路打劫的?凝香不由用力伸出头,朝前方看去。
十米外,是有一人一马拦路,确切的说,拦路的是马。那马不知是死是活,横躺在小道上,几乎堵住了一半的道。
立在马旁的年轻男子,长发凌乱,衣摆扎腰际,袖管高卷,挺直了腰正转头朝她这方瞧来。
对方投射来的眼光过于犀利显得寒光凛冽的,有那么的一瞬间,凝香都能感到脸上的肌肤似被针刺了一遍般的生痛,令她不由自主的错开了对方的眼。
对于突然出现的陌生路人,凝香身子紧绷一脸的戒备。
凝香一手按在隐藏于右侧袋内之前弄到的一把锋利匕首上,对着赵伯道,“我们上前看看。”
四五十岁的赵伯,粗通拳脚功夫,年轻时候当过大户人家的护院,后来手臂受了重伤,落下了毛病,就转行当起了拉人运货的马车夫,一直以此为生。
赵伯的老伴身体不好,大病没有,小病不断,常年吃药。夫妻两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多年前被征去从军,从此生死不知,渺无音讯。二儿子机灵勤快,在县城里开了一家早点铺子,生意做得很不错。唯一的小女儿去年出嫁,嫁去了府城。
前几日小女儿有了身孕,来信说,想吃娘亲亲手做的酸菜鱼子酱。
老伴身体不好,不适合出远门看望女儿,二儿子铺子里忙,更没空出远门,于是赵伯就自己带着五大坛子的酸菜鱼子酱,赶车亲自送去府城。
正好凝香想雇车去府城,若是雇别人的车要多花一两银子,因赵伯本身自己要去,只要一两银子就愿意载她。
能省下一两银子,凝香自然求之不得,可别小看一两银,一两银子省着点花,够一般百姓人家生活半年。她手里本身银钱不多,又是买路引文书,又是坐船还有一路的吃喝,已是花了她不少银钱了,可去京城还有不少的路程呢。就是到了京城,她也还是要吃喝用的,能省一点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