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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沐清寒一夜未眠,她不知是该为自已庆幸,还是伤感,又或是继续迷茫?
第二日,离启程去盛元还有三天的时间。 宫人们伺候地极是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马虎怠慢。让人不禁感叹,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公主,殊妃娘娘来了。”薰儿进来禀告时,沐清寒正换上刚送来的夏衣。以前她在冷宫,这样名贵的衣裳,却连见也未曾见过。
可是现在突然穿在身上,又有些讽刺的意味,倒是在时时刻刻在提醒着自己。明明才出冷宫,却又要远赴他国。
“知道了,你先下去伺候着,我一会儿便到。”沐清寒的眉眼如画,望着镜中绝美而些许憔悴的容颜,泛着说不出的忧伤。殊妃会来,倒是早在她意料之中。
两只手臂微微抬起,袖间的花样是几朵含苍欲放的青莲。如墨的青丝只绾成了最简单的流云髻,斜插一支白玉琼花簪。
即使送来饰中不乏有许多做工比其精湛的,她依旧最钟意这支玉簪,只因是儿时表哥送的。
“三公主在这儿,你们都要好生侍奉着。若让本宫知道有人伺候不周,惹公主不快,定当严惩不待。”殊妃的话,是对满殿的宫婢而说,亦是对内殿的沐清寒所言。
自已帮了她重出了冷宫,而沐清寒也该帮帮自己才是。她们之间是暂间的盟友,当然这只是殊妃的一厢情愿,沐清寒可未必会这样想。
“娘娘请用茶。”薰儿端着杯香茗,小心翼翼地递于面前之人。
身旁的待女刚要上前,殊妃却用眼神示意她退下,微笑着亲自接过了茶杯。这宫中除了云帝,还从未有人能得到殊妃如此相待,而沐清寒已然成这第二人。
“这茶是什么品种?本宫还从未喝过这样独特的茶呢!”殊妃问道,茶香清怡,从头到脚只觉得一身舒坦。
“回娘娘,这是盛元太子昨儿个打人送来的。”薰儿应道,眼里掩不住有几丝得意之色。
“我说这茶怎么从未尝过,原来是盛元才产的茶叶。那夜太子也是个有心的,对三公主想来也是真心实意的。”殊妃笑道,不是说那夜太子向来不尽女色的吗?
但转念一想,英雄难过美人关。偏偏沐清寒又长得那样貌美,且聪慧,就和当年的昭月皇后一般无二。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又有谁不会为其动心?
“谁说不是呢?奴婢也是这样想的。”薰儿退在一旁道,心中亦是沾沾自喜,公主这回可算是找到与永相配的良人了。
殊妃笑而不语,沐清寒虽有些棘手,但这小丫头却是好糊弄。况且,沐清寒一向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自然不会处处提防。
正想着,沐清寒已从内堂走了出来,“殊娘娘来了,您说这身衣服好看吗?”
“公主天生丽质,自然穿什么都是好看的。”殊妃心中除了惊艳还有讶异,想不到此番前来,沐清寒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问她衣服好不好看。
沐清寒眸底闪过一丝戏谑,纵使衣裳再漂亮,也只能遮住表面那层皮囊。本质若是丑恶,再美的衣服穿在身上,也都只是徒劳。轻移莲步,片刻,她已走到殊妃旁边的位子坐下。
“这样看来,你和夜太子果真是一对璧人呢!”沐清寒的美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不似宫中女子的千姿百态。单单于气质上,就已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娘娘莫要笑话我了,其实此次最先选定的,应该是四妹吧?”试探性地问道,若是让沐瑄华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当场就气晕过去呢?
“四公主她也是不差的,就是性子张扬了些。再说了,这桩婚事是陛下与元帝商议后订下的,定然是错不了的。”殊妃语笑嫣然,即使沐瑄华能顺利当上太子妃,但以她的才智品行,将来盛元皇后的位置也不可能落到其身上。
云帝又不笨,自然早就知晓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借机放沐清寒出了冷宫,又转而将沐瑄华关在里面。
沐清寒执起碧瓷杯,轻轻呷了口茶水,果然是极品好茶。不过用来招待别人,倒是有些可惜了。
“对了,我宫中养着两盆纤月玉栀,这两天正逢开花的时节,就给你送一盆过来。”殊妃依旧一团气,继而又叹了口气道:“我本是想将那盆开得正好的给你送来,奈何,这纤月玉栀的花期本来就短。若是早早盛开的话,不过一夜功夫就又要败了。”
那是株含饱欲放的栀子花,幽香隐隐,花瓣洁白胜雪。形状却像是莲花,大小与琼花差不多,即使在宫中也是极难见到的。
“劳娘娘费心了,这纤月玉栀有安神的奇效。不过,此种奇花异草不是早就几乎绝种了吗?”沐清寒,又恍然大悟:“儿臣差点忘了,娘娘是制香世家的传人,自然懂得如何种植。”
说起来,殊妃与沐清寒的母亲,昭月皇后还沾了点亲戚关系。只不过,狡兔死,走狗烹,早在萧氏渐渐衰败之时,那些所谓的亲眷,就已经与其断了个彻底。
闻言,殊妃娇笑一声:“什么制香世家的传人,我不过是略懂皮毛罢了。说到底,也只是个门外汉。”
顾氏一族世代制香,但一向传男不传女,只因为殊妃进宫侍奉的乃是君王,其父亲又向来疼爱这个女儿,才偷偷教了她些许制香的秘法。
“娘娘的髻有些乱了,我来帮您理理。”沐清寒走到殊妃身前,伸手将对头一支金钗拔下,盘着几缕碎重新插好,唇瓣靠在殊妃耳畔轻微动了动。
“公主,早膳准备好了。”有宫婢上前说道。
“想必娘娘也还未用膳,不如就在这清凉殿一起用些吧?”沐清寒缓缓说道,心情很是愉悦。
“不了,本宫宫中有点事情还未处理,就不叨扰公主了。浅夏,我们走吧……”殊妃起身,带着后面的人款款走了出去。
“殊娘娘慢走。”沐清寒挑了挑眉稍,故作无奈地浅浅一笑。
“娘娘,三公主到底和您说了些什么?您怎么从清凉殿出来后,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浅夏看着脸色略显阳沉的殊妃,不禁开口问道。
“她让我千万小心身边的人。”殊妃转,凌厉的目光瞥向旁边的浅夏。
“娘娘是在怀疑奴婢吗?”浅夏被殊妃看得心中一痛,她是殊妃从顾府带进宫的心腹,怎么可能会背叛殊妃?况且,以她的身份,这根本只能是痴心妄想……
“放心,本宫自然不怀疑你,但那些新晋的宫女太监就保不齐了。寻个由头,随便打了吧。”殊妃漫不心地说道。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这向来是她做事的原则。
“伺候殊妃那名浅夏姐姐,生得比一般宫人都要好,而且性子也很是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位主子呢!”薰儿说道,以前她曾受过浅夏一点恩惠。不过像浅夏那样才貌俱佳的,竟只是个宫女,着实有些可惜了。
“浅夏吗?她长得还真有几分和殊妃相像呢!相必是待在一起久了,主仆二人就越看越像了吧。”沐清寒握笔的手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
“可为什么我和公主在一起那么久了,却长得一点不像呢。”薰儿问道,心中甚是不解。
“傻丫头,若是世上的人都长着差不多的一张脸,岂不可怕得很。”沐清寒忍俊不禁,摇摇头道。
薰儿想了想,觉得她家公主说得很有道理。
“薰儿,你去幽兰宫一趟,帮我把这封信五公主。记住,务必定要亲自交到他手上。”将信封好,沐清寒的神色很是认真。
“是。”薰儿此次难得不再过问其他,点头接过信,便出去了。
沐清寒的目光落到桌上,那一张张细腻的宣纸,空白一片。人的一生就像白纸,终有一日,会被笔墨沾染。若是能永远空白依旧,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