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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咱一路畅想,一路梦想,一路兴奋,顺着小石子遍地的石洞往前慢腾腾又是迫不及待地爬过幽暗的秘道以后,已经看见明亮亮亲切切的阳光洒在山野密林间的最后一缕光芒了,咱失声惊叫了。
这秘道的下一个出口,居然还是吊在半个悬崖边上,脚下就是澎湃咆哮的好大一条大河,白色的浪花片片翻卷着,一浪一浪奋力涌动着,可劲儿拍打着秘道下面的石壁,惊心动魄的吼声,唬得咱的心肝儿都颤震个不止:“哇呀,咱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咱不敢看第二眼,又迅速地缩回洞里,抚着心口儿暖了好大一阵儿,才让那家伙慢慢平静下来,也才有机会思索下一步行动:“想来有个下崖的路吧,那东西能够上来?”
这虚无缥缈的希望刺激着咱二次探身去瞧,自然是缩着手脚,吊着心肝眼儿去的。咱费力抓着石壁的边缘,竭力把自己的小身子往外,往外,再往外探身,已经把大半个前身倾吐在秘道外面了。
嘿,还真看见了一条细长细长的蜿蜒小路,从秘道口儿起步,蜿蜿蜒蜒曲曲折折一路向下走去,一会儿就被巨石河流遮挡了光线,不知所踪了。
啊……咱开心到要惊叫了,也顾不着还吊在半空中扑通扑通响个不住的心肝儿,蹑手蹑脚地从秘道那儿下移出发了。兴奋使得咱的胆子莫须有地肥壮起来,居然就忘了脚下奔腾咆哮的大河就等着咱一失足弄成个千古恨呢。
说实话,那所谓的小路真的不能叫小路,充其量只是山神在造大河的时候,故意偏了个小小手指,指甲盖儿在旁边划拉了一下子,就是这条跌宕起伏的小路了。
许多的地方,这小路还给考验谁个似的,此起彼伏的,给咱出老大难题。一会儿上升到一个艰险的高度,需要咱手脚并用才能扒拉上去,咱还在揩着密密层层的虚汗,人家又一泻千里,从这个坡儿直倾斜到那个坡儿的顶端了。
咱那个脚软腿酥啊——这汪星人也不晓得是咋样寻着这样羊肠小路的,还走得那样平顺,你要羡慕死咱不成?你可知道,咱的每一步都走得那叫一个艰辛啊。
每挪不上三几步,咱就要站直了腰背好好给自己捶打捶打,喘口长长的气息,然后才能投入下一步更加艰辛的攀爬和努力中。不要谁个关注,咱就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活个人咋这样难呢,怪不得咱娘痛痛快快就走了,永远地享福去了。
更要命的是,离着大河的身影越来越近,那白浪的咆哮就越发惊天动地了:哗……哗……哗……“砰”一个巨浪砸碎在石壁上,把个白翠的飞沫因子四散飘落,有些个甚至越过大河的束缚,直接喷撒在咱的蓑衣边上,凉飕飕的。
连番的撞击,就把小路也撞击得胆战心惊了,左右摇摆着想要和大河来个彻底的摆脱。能摆脱吗?把个弱小的咱,弄得好像在摇床上艰难地跳舞,左一下,右一摇,几乎就要把刚刚灌下肚皮的水饮给全部催吐出来。
不要镜子,咱准知道咱的花狗脸都给唬得煞白煞白了,连便意都浓得距离咱的脑海不远了,大有马上就要咱蹲在地上,哗啦啦放了了事的意思了。这贼秃,连你也敢欺负我,信不信我爹……
好在一片密密的树林终于把大河甩掉了,亲亲热热地迎接咱的到来了。咱很紧摸摸咱的小心肝,还在扑通扑通地跳腰鼓,暗叫:“还好!还好!”
然后,咱就耐心地好好等着,立等着人家的节奏越来越缓,越来越缓。好久,好久,才恢复了平常该有的节奏。咱如释重负地长处了一口畅快的气息:“咱活过来了么?”
便意如影随形地加深加浓了,咱好有些后悔:“刚刚那些脏脏的小溪水喝那么多干嘛,这儿不水多得是!”咱痛快扯掉了腰间系裤子的小布条,立刻蹲在一棵高大雄伟的大树下痛痛快快地放水。那水声何其响亮,都赶上山涧淙淙叮叮的小溪了。
咱的水声渐稀的时候,余韵还在,咱还在犹豫要不要再拉个巴巴的当儿,就惊雷似的听到了许多近在咫尺的谈话,就那么近,似乎就在咱边上直接看咱小解的意思了。
“呀!”咱的头皮就是一炸,“谁这么无聊,专看咱小解,你还要不要廉耻啊。快说,你都看到了啥?不说,小心咱告诉咱爹拿方天画戟戳巴你!”
咱三秒内收拾紧了咱的小裤子,匆匆忙忙给系上腰带,这才有机会寻找那个可恶的偷窥者。咱四下看看,哪里有半个男人的踪影,涌到眼前的只是杂乱的高大乔木,还有低矮的灌木,以及丛生的荆棘丛林了。那声音居然是从旁边传来的,还有几只大脚和土石地面摩擦的响动。那边是大路?
“听说了吗?北魏那边出事了,整个王宫都被那啥子柔然族给剿灭了,砍了国王,杀了王后,王室的人呢都给砍杀几乎完了。可怜呢!”一个沙哑的嗓音。
“唉,就是!生在帝王家又能咋的,遇着战乱的时候,还不一样给抹了脖子!还是咱老百姓安全啊,给谁都是当奴隶,哪个人坐朝廷,他能不需要干活的?”另一个尖利的声音。
“当老百姓有什么好啊,兵荒马乱的,咱辛辛苦苦种好的几亩庄稼,自己还没有舍得张口,就被这兵儿那匪的,给强抢了,还要一年到头服劳役,这日子能叫好吗?”先前的那个,满脸的苦闷褶子怕是比大河还要深了。
“不说了!不说了!咱赶紧过关吧,一会儿该封关了。最近,咱这关口把得可是紧了,说是要防备柔然那贼兵,出关打个柴火都不敢多耽搁!”另一个充满理智的提醒。
“切!就咱那官兵,对付咱小老百姓还行。指着他们防备贼秃们,你还是不要做那个春秋大梦了!指定才看见贼兵趟起的尘土,连个人影角儿还没有见着,就吓得尿流了,看谁个头前就跑了,总埋怨爹妈少给了两只翅膀,还打仗?”更失望的声音。
大脚匆匆,不沾地一路去了。
咱猫在暗影里,把男人们的对话咀嚼了又咀嚼:“这前面有个关卡吗?谁的部队,不会是咱爹残留得到部队吧?总也该不是,要真是咱爹的部队,遇着咱爹就要被杀头曝尸了,还能不上赶着过去救驾?那这档子关卡是谁的,指定是南朝的吧。”
这字眼儿让咱又惊又喜了:“咱到了南朝,以后再不怕那些红眼绿睛的罗刹鬼了,真好!就是不晓得他们会不会好好待咱,咱可是死对头的公主啊,逮不住老爹,送上门来的闺女不正好消遣消遣吗?”
这噩梦真让咱小腿肚子都要转筋了,冷汗又一次顺咱的脊背往下滚落了。咱真的好想顺着坎坎坷坷的崖边小路折回那个与世隔绝的深涧去,有吃的就吃,没有吃的,就几口露水,嚼几根草根儿将就咽巴了,总不至于活人让那个给憋死吧。熬到后来,咱在深涧里自己湮灭了,留一把骨头,随便便宜了哪个汪星人也好。
咱都已经回转过身形了,咱又缓缓站定了:“他们,也没有谁说这边就画影图形捉拿咱呢,咱为什么自己就逃了?咱一个注定要成为妇道人家的破落公主,指定当不上接班人,人家合着这样劳师动众地捉拿咱?”
咱在树影里踌躇着,盘算着何去何从。脚下无数野草干枯的躯干都被咱踩到要断子绝孙了——同咱爹一样!咱就是嫁了人,生了儿女还不是随了人家夫家的姓。
“还有没有过关的,大门可要封了!”远远的,传来守关口的兵丁破锣一样的吆喝。
“呀!”咱那个惊讶,也不等脑袋给咱多少明确的指示,咱的小脚就自作主张了,怂恿着咱麻溜地返回奔腾咆哮的大河左近,就着水面照照咱的尊荣。
那是咱吗?原先那个秀气瓷娃娃一样的咱哪里去了?水里的那个娃娃破衣烂衫,布条联布条,布条上面还有着层层叠叠的厚灰,脸上黑黢黢清漆漆的,还有许多没有清洗的血痂草渍,可比娃娃们夜晚操持的万国地图都花里胡哨得慌。
特别是咱最引以为傲,天天梳着不同样式卡着不同发卡的秀发了,能叫秀发?你就是直接叫偷懒的喜鹊堆砌起来的鸟窝,怕是见过的几个也没有几个能够出言反对的。毕竟,这满头蓬蓬松松的乱发重重叠叠堆积着,期间还沾染了许多的草棍树叶沫子,比真正的鸟窝还没有规矩,能叫秀发?
“唉……”咱长长叹了一口气,咱几乎都想不起从前的咱有着怎样靓丽,怎样可人的外表了。这个咱,简直就是直接从灶底里爬出来的,没有顾上擦洗,就急忙忙出门了。
这样邋里邋遢形如丐儿的模样,咱娘就是从阎罗那边赶过来,怕是也要失声惊叫了,“你是哪里来的野东西,也管我叫娘,俺姑娘可是个嫩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