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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夕阳又红又圆,秋风萧瑟阳光却很温暖,落木萧萧而下,小鸟们还在树上荡着秋千。一只小狗跑过来,左奔右跳,它欢快的舔着河水,毛茸茸的白色棉絮从芦苇上空飘过,一只船从从芦苇深处划了出来,河水不急不慢的流着,船也平平稳稳的在水面行驶。那只小狗更加欢快了,它的尾巴使劲的摇着,脚不停的跳跃,它正以一种欢乐的姿态来迎合它的主人。船上坐着的是个又老又驼的老人,他的目光闪烁而有精神,像他船头站着的鱼鹰。
老人下了船,小狗一会儿跳到他的跟前,一会儿扯着他的裤脚不放,一会儿哼着人们听不懂的呓语。老人把船停好,然后熟悉地向日落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矫健而有力,一点也看不出龙钟之态,他的两手提着笨重的、刚捕捞的、新鲜的鱼儿,尽管他有一些驼背,任谁也不能说他没有力气。他的步伐,他的手劲以及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眼都表示着他还十分能干,而且不会比任何一个年轻的渔家差。
他走了半个时辰连气都不喘一下,他的狗却似乎玩累了,再也不去撕咬他的脏兮兮的、破破烂烂的泥腿裤子。一阵风扑面吹来,老人突然停住了,狗也似乎有灵性的停住了并且“汪汪”的叫了两声。
一座废亭子灰尘不堪落在一处小山岗上,里面立着一个人,一个身着黑色衣服的人,黑色面纱遮住他的脸,谁也没法看清这个人的面貌,他的身材绝对算不上魁梧,甚至说有点娇小瘦弱。一身漆黑的装扮使他看起来不那么柔弱不堪。
老人翻过几道篱笆走到亭子前,他抬头望了望天空,他的充满浓浓的忧愁、歉意脸上好像在说这里是个有故事地方。亭子上依旧留着几个醒目大字,——醉月亭。
老人走进亭子,他激动的说道“这次来的是谁”?
“天魔,虺天”,黑衣人说道这个名字说时也是异常激动。
老人一只脚蜷着,一只脚打得直直的,小狗跳在他的腿上静静地躺着,老人掏出挂着腰间的烟斗点上火,并大口大口的吮吸着。浓浓的大烟浓浓的斜阳,老人一口一口的吐着青色烟圈,夕阳还在发散光芒,抽完最后一口烟老人将烟袋裹好道“这次定叫他有来无回“。他的目光此刻更加凶狠锋利,也更加坚定。
一只红色的大蜘蛛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一只蚊子飞来正好撞到了它编织好的罗网中,红色的蜘蛛迅速地爬向猎物,迅速而准确的逮住它。黑衣人正好瞧见了这一幕,这样的场景他不是第一次见,他甚至还经历着更为可怕、恐怖阴深的等待、算计和尔虑我诈。蜘蛛收网,它并不是每一天都能抓到猎物,它有时候要饿上许多天才会抓到猎物,黑衣人的心里明白,他要抓住猎物就应该像蜘蛛一样不辞劳苦的、坚忍不拔的默默付出着。
太阳已经落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山顶被照的金灿灿的,发着血红色的光晕,山下是一片阴影,还有丛草在摇曳的身姿,像千奇百怪的魅影。一个豆大的黑影在远处越摇越大,他的后面迤逦着两行清晰可见的深深的脚印。
老人的烟袋又点了起来,浓烟又缓缓升起缭绕在他的脑袋周围。
那人已经来到,他看起来依旧不紧不慢。
黑衣人道“孤鸿飞燕那老乌龟呢”。
来的并不是孤鸿飞燕,孤鸿飞燕没有这么矮,这么粗,这么黑。
老人道“不,他就是孤鸿飞燕,不过他也不是孤鸿飞燕”。
“他绝对不是孤鸿飞燕,孤鸿飞燕不可能这么矮,这么黝黑。”黑衣人接着道“听说南国的苗疆有一种邪门的缩骨功,但那种功夫却不能让一个七尺男子变为五尺男子,所以他肯定不是孤鸿飞燕”。
世界上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武功——可以随意变宽变矮,这样的武功是魔法,魔法是传说不是人的东西。孤鸿飞燕是人他不会魔法,他不能变矮。所以,眼前这个人必须是另外一个人而不是天下第一镖局的大当家,如果谁说这人是孤鸿飞燕的话这个人要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精神有问题。
老人的眼睛没问题,他还能看清夕阳下远山上的麻雀,他的精神当然也没有问题,他还能分清世上的善恶是非。老人是一个完好无缺的、正常不过的老人,这个人也是真真正正的、如假包换的孤鸿飞燕。
“我就是孤鸿飞燕,不过这样叫并不准确”那人叹了口气,眼睛却充满狡黠,他的嘴角总能划出一丝古怪充满邪意的微笑,他接着说道“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孤鸿飞燕这个人,哈哈,谁又在乎呢,每个人在乎的只有我给他们带来了多少好处,就像你现在抽的烟谁会管你这烟叫什么名字,只要你抽着香你下次还会要它”。
“我知道,你一直是这样做的并且一直做的不错,否则二十年前你就不会出卖我们了”老人又叹了口气,他的似乎总爱叹气。
那人道“你这叹气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老人道“所以你从未把我放在心上”。
“是的。”那人接着道“总爱叹气的人总是不够冷血,不够无情,更不够勇敢,因为叹气说明你无可奈何或者犹豫不决,不管是无可奈何还是犹豫不决你的心都早已不是那颗铁石般的、杀气不足心了,没有一个人会惧怕这样一颗杀气不足的心”。
好在黑衣人不算笨,他已猜出了大概的眉目。眼前这个人一定是孤鸿飞燕,只是他怎么都想不通孤鸿飞燕怎么会变得如此矮小彪悍。此时他心里有个疑问,眼前这人究竟是虺天还是烕地。
黑衣人道“你是虺天还是烕地”。
他说的那样简单明了,毫不拖泥带水,他说话时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那人却像视而不见、闻而不听,他似乎忘了这个两个时辰前才和他交手的人,或者说他认为这个人对他毫无威胁,他根本懒得去理会他这些无聊的问题。而他想听的只是老人的话,他们说起话来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大家心知肚明、彼此了解;他所要见的只有一根烟袋,黑色的、成年人大指母粗细的弯着的烟袋。他似乎十分忌惮这烟袋,从一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紧盯着它不放,仿佛他的眼睛非盯住它不可。
他慢慢的背着手慢慢的道“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老人一边摸了摸正在酣睡的小狗一边望向他道“你知道狗有一个习惯”。
那人道“什么习惯”。
老人道“改不了chishi”。
“是的,狗改了chishi就不是狗而是人了,所以你们从未把我当做人看,却没想到会反被狗咬吧”。黑衣人并不生气,他能容忍老人对他的侮辱,就像狗必须忍受主人的鞭打和辱骂。
老人道“本来我们也发现不了你的,偏偏有一个巧合“。
那人道”什么样的巧合“?
老人道“你知道,没有一个人笑起来总是一个表情,没有一个男人吃饭喝酒时他的喉结总是一动不动,可是这些本来并不能让我完全确认是你“。
那人道“那是什么,我还有什么破绽”。
“杏花楼的阿欣”。
杏花楼是京城有名的妓院,每个男人到妓院能干的事不多,除了上床还是上床。杏花楼的姑娘孤鸿飞燕中意的好像从来只有阿欣,奇怪的是在床上孤鸿飞燕却从来不让啊欣摸他的脸和亲吻他的面颊。
这个秘密被老人用钱买来了,从那开始他已盯上了孤鸿飞燕。
孤鸿飞燕已经明白是啊欣出卖了他。女人往往都不可靠,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更不可靠,妓女从来无情无义,钱对于妓女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有了钱即使永远只能生活在一间小房子做着奴隶的事她们都会觉得骄傲,那是她们职业价值的衡量。社会的不公平在她们身上无情鞭挞,她们的命运是悲催的,生命从一开始就变得不重要,在她们心里谁给的钱多谁就是爷。
老人给了阿欣一大笔钱,她自然就会乖乖回答老人的问题。
夕阳都已落下山头,晚霞都不见了,还剩一盏孤月,没有星星,没有一朵云。月亮是弯的,像一把镰刀,月光是淡淡的银白色的哀愁,若它不是哀愁怎么会有一只狗老是对着它不停的咆哮。
黑衣人道“戴叔叔,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我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老人道“我们只找到了烕地,虺天在哪里我们还没找到,如果我们贸然杀死烕地一定会打草惊蛇的,更何况现在也不是杀他的最好时机,我们很久没在江湖行走了,江湖上的很多信息和消息我们都不了解,留下他还可以为我们增强一下信息系统,等到用不着他的时候,哼哼”。
黑衣人不再说话,他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是他的心更加笃定了。
老人道“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到通天楼,希望那件东西还在吧“。
醉月亭,这里曾经有过一段传奇和辉煌,二十年如梦一世,现在继承这段传奇的人又回来了,只是物是人非人也憔悴更加消瘦。可是人再消瘦他也要坚守最后阵地,最后一点尊严。身为这里的一份子你可以牺牲性命却决不能牺牲尊严。老人站在醉月亭的前,他张开双手享受风的慵懒,黑衣人站在他的后面,黑色纱幔下是他闪光的明亮的大眼睛。他们一同站着一同眺望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