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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武场东侧有座高高的阁楼,视野开阔,可尽揽骆城风景。
此时楼台宴席上觥筹交错,杯盘狼藉。正中一个身穿紫色长袍、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豪迈的高声笑道:“好酒,真是爽快,鲁掌柜你这江南运来的秋露白与北地糟酒就是不一样,以后还要多拿一些来才是。”
左边坐着的是个枯瘦老头,眼睛前架一副大大的金丝眼镜,听中年男子一说,和声应道:“既是厉堂主吩咐的,老朽改日必定好好挑几坛给您送去。”
叫厉堂主的男子站起来,放眼俯望着楼下嘘嘘嚷嚷的人群,道:“贺兄、鲁兄,你们看如今这骆城也算是安居乐业、天下太平了吧,你们生意也是越来越好做了,日进斗金啊。”
“是好了些,全要仰赖青龙堂恩施。”右边一人也起坐应道,赫然就是锦绣镖局总镖头贺南知。
那厉堂主爽朗的笑容不见了,脸色凝重下来。
“贺镖头就是会说话,‘恩施’这个词用的很好。你们日子过得舒服,我们青龙堂的兄弟们却是不容易,天天出生入死护得骆城安宁,回堂里只有些粗茶淡饭可吃。”
见两人讷讷的低头不说话,厉堂主又大笑一声道:“哎呀,厉某可说错话了,看这气氛怪的。要不咱们来玩个游戏缓和下气氛,算是个小赌局吧。”
“我们这骆城武会弄着也有五六年了,每年一次,年年前五名都是我们青龙堂的兄弟,今日就赌锦绣镖局与聚兴隆能否进入前五。”
“能进的话,一切照旧;若是不能,那你们这盈利的抽税可得往上调一调了,就涨二十点吧,二位以为如何?”
也不待两人答应就接着道:“看来两位都没异议,那就这么定了。”
……
兴武场上早已哄然一片,这一轮刚过,竟然就有一人身死,两人重伤。这一场好好的武道交流会,竟生生演变成一片血腥的战场。围观的人都看的心惊胆战,更别说场上参赛的少年。奇怪的是,这杂乱的喧嚣中竟然还夹杂着阵阵叫好声。
彭玉把装着小狐狸的铁笼往擂台角落一放,也走到了武器架前,反正这些武器自己都没使过,就随意挑了根铁木棍,走上台去。袁亮也挑了一柄双刃斧,快步跟了上来。
“罗师弟,你命可真是大啊,不仅坑了叶师兄性命,还害俺被镖局赶了出来。”那袁亮咧嘴一笑,竟没有一丝羞愧感。
“你命也不小,脖子还没断吗?”彭玉冷冷回道。
比起叶浩文那种直接透明的凶样来,彭玉更恨这种麻木不仁、憨痴狠毒的。这袁亮长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却是个蛇蝎心肠。
“这下你可找不到沙子了吧,今天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袁亮话音刚落,粗壮的身躯一扭,挥舞着手中的双刃斧就向彭玉扑来。两人都没练过武器功法,袁亮手里拿的虽是斧子,使的却是太祖长拳中跃步前穿劈拳的架势。
彭玉腰腿下沉,手中铁木棍全力向双刃斧侧击出去,棍斧相交,砰的一声闷响,那柄双刃斧径直被击飞到场外。
袁亮虎口剧震,右手腕瞬间肿胀起来,心头大怒,也不去捡那双刃斧了,赤拳击向彭玉。彭玉对这厮可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也不避让来拳,双臂上屈使出一式“纵步砸拳”。
那铁木棍吃力,发出阵阵划破空气呼啸声直奔袁亮右肩。
“咦?这小子是谁,好强劲的内力,这棍法大巧若拙,厉某竟然都没看出门道来。”楼上的青龙堂厉堂主都有丝诧异。
袁亮识得厉害,不敢再硬扛,收回拳势,身子尽力向右边扑开。
哪知彭玉这套长拳已练至化境,拳势之间随意转换,纵步砸拳使到一半,转眼就变作挑掌。
只见那棍端迅速下沉,又逆势而上,重重击在袁亮两跨之间。
袁亮近两百斤重的身子直接挑起两三米高,像块石头般狠狠摔落在地,生生将木板搭的擂台都砸出个洞来。
这一棍势大力沉,袁亮以后若是能起来,只怕也是绝后了。
场下少年不禁都看得裆下一凉,打了个寒颤。暗想这一棍若是击到自己,只怕……
阁楼上的贺南知看着场上情况,道:“厉堂主,这武会是不是过分了些。”
那满面红光的厉堂主头也不回的看着擂台,随口道:“过分吗?江湖凶险,让这些小子先见识下世面学些经验,免得日后吃了大亏。”
对于这袁亮,彭玉再没有一分恻忍之心,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当时在骆城外险些就丢了小命,他可不想再去阎王殿再走一圈。
不过这力量还真是令他自己都吃了一惊,这一挑之力绝对不下两百斤。
“第一轮第二组,罗毅胜。”
彭玉也不去看台上昏倒的袁亮,直接走下台来。台下众人看他瘦小的身子就一棍挑飞一个壮汉,心中震惊已是无法言语。
不知是参赛者实力太弱,或是自己感应先天之力后武功大进,接下来连续三轮,都没有什么难度就通过。第二轮那小个子看了彭玉刚才那神威,更是怕得不敢再战,上台之后直接卖了便宜主动认输了。
两个时辰不到,这一组就只剩下彭玉和叶正平两人。
“丙组决胜场,罗毅对叶正平。”裁判左文才尖锐的声音叫到。
叶正平阴沉着脸盯着彭玉道:“果然有些手段,我那堂弟叶浩文就是你杀的吧?小小年纪,心倒是挺狠。”
“哦,是我杀的没错。听说你们叶家在镖局门口整整守了两个月,可真辛苦你们了。”彭玉刚才就隐隐感觉这叶正平对自己有股莫名的敌意,现在方才恍然。
“我替他索命来了!”
叶正平轻喝一声,手中铁剑寒光闪动,向彭玉胸口直刺而去,这一式毒蛇吐线去势奇快,两人两隔极近,眨眼即到胸前。
这剑若是击中,彭玉可能当场就要被刺个对穿。场下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暗暗为彭玉当心,在他们心里,还是暗暗喜欢彭玉一些,只觉得这叶正平太过阴沉了。
众人只见彭玉却不慌乱,气凝如山,左手提棍,右手一掌快速拍在剑身之上,将那柄铁剑荡开。跟着左手铁木棍受力,撩击向叶正平右肋。
叶正平似乎早有意料,双脚急纵而起,脚尖在那铁棍上轻轻一点,人在空中做了个鸽子翻身的动作,铁剑再次刺向彭玉后颈。
叶正平心中一喜,正以为要得手时。
彭玉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身子蓦地一矮,避过了这夺命一剑。
众人只见彭玉双脚紧抓地面,身子后仰悬空平行于地面,铁木棍像是凭空生力一般,化作一柄长枪直刺叶正平小腹。
这叶正平也端的了得,剑身一拍铁棍,身子着力,一式平沙落雁,稳稳站到了一丈开外。
这一瞬间双方已经使出四五招,当真让人眼花缭乱,只看得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这孩子年纪不大,内力却是深厚的惊人。提招运势间却隐有大家风范,只是招式拙劣了些,若有名师指点,再过上两三年,只怕就可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了。”连阁楼上的厉堂主也忍不住夸赞道。
这几招下来,两人似乎又回到了起点。身子直立在擂台上,只是彭玉依然气定神闲,叶正平胸口却微微起伏着,显然这一连串对攻已耗费了他不少体力。
他已不想再说话,手中铁剑一抖,再次欺身而上,这次速度却是不快。
众人之间他手中铁剑一抖,仿佛就幻化为两把剑,再一抖,化为四把,整整抖了六次之后。
叶正平身子突然加速,仿佛一股狂风,席卷这一片耀眼的剑光,暴掠向彭玉全身。
彭玉脸色一凝,身子却是不动如山,待那狂风近身。
双手紧抓铁木棍旋转起来,铁木棍越转越快,最后竟化成一堵棍墙,只望那股狂风挡去。
众人已见擂台上一片剑光闪耀,晃得人睁不开眼。只有耳边突然听到一阵精锐刺耳的金属绞动声,而后又传来一阵闷哼声。
在睁开眼时,只见擂台上只站着一个瘦弱的拎着铁棍的少年,那叶正平右臂连同铁剑,皆被绞成了碎片,前胸也连带着被那惊人的棍墙绞得血肉模糊,身子躺在擂台上奄奄一息,也不知还能不能活。
那躺在地上鲜血狂喷的模样,与他第一场劈下牛二左臂时一模一样。
“你这是什么招式?”叶正平神智模糊,脸色惨白的挣扎着说道。
“三十六势太祖打狗棍法。”
……
左文才虽近在咫尺,竟是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叶正平痛昏过去。这些裁判本就是青龙堂安排下来保护门下弟子的,这叶正平受了伤,他回去了免不了要被堂主责罚,想到厉堂主的手段,左文才心中一颤,口中惊叫一声:
“小狗崽子,你真是胆大包天啊,连我们青龙堂的人都敢伤。”
众人只觉眼前人影微晃,那左文才双手已化为利爪,纵身就向彭玉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