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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陇山虎踞龙盘,延绵千里。
在山坳处的辽阔平原上,一座雄城巍然而立,东西南北纵横数十里,浩瀚无边。
作为北仓帝国都城,龙庭号称天下第一城,却有其不凡之处。不说其他,就是那高十余丈的城墙,每一块墙石皆是极北之地运来的玉白色花岗石,再以海沙砌筑而成,远远望去,就像一颗镶嵌在苍茫草原上的宝玉。
时值正午,南方城门口处,进城的商客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队伍最后,是二十多辆飘扬着‘锦绣镖局’锦旗的镖车。
“镖行四海,锦绣旗扬……”
众镖师看着远方的雄城,忍不住心中狂喜,齐齐下车高声喊着镖号,抒泄着压抑的感情。
能活着,本就是上天的一场恩赐,怎能不去尽情庆祝呢。
这趟镖不论对谁来说都太过于难熬了,由骆城出发,北上两千多里到达龙庭,足足三十五个艰难的日日夜夜。再经过前夜那场血战,谁又想竟还能这般平安的抵达龙庭。
不过两天不眠不休的赶路,镖队已是人困马乏,这些汉子不论是精神或体力都已消耗殆尽。开始那股兴奋劲一过,望着前方漫长的队伍,心中又是一阵颓唐,重新坐回镖车上随着队伍慢慢往前挪去。
在哄亮的镖号声中,彭玉也惊醒过来,感觉浑身束缚的厉害,想伸个懒腰,可一伸之下,全身到处都发出阵阵疼痛,刺得他‘哎哟’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此时的彭玉已没了平日里的英武气概,身体被裹成了一个粽子,形容枯朽,精神萎靡。前夜那一战遍体鳞伤还算小事,最严重还是精力消耗太大,也不知何时才能缓过劲来。
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切痛苦都是自己自找苦吃,就如那童宜年说的不知天高地厚。若是当时随着众人闪开,而不是懵懵懂懂去接那一剑,又怎会有这般下场。
趴在边上的小狐狸见到彭玉醒来,欢喜的摇着大尾巴,在彭玉身上跳来跳去。
旁边的纪老头还在睡着,发出淡淡的鼾声。他武功虽强,可耐不住岁月侵蚀,精力却是不太好了。
彭玉推推睡得正香的纪老头,声音嘶哑的问道:“师父,到龙庭了吗?”
“这么快就醒了?我估摸着还要个三五天呢。应该是到了吧,待我下去瞧瞧。”纪老头悠悠醒了过来,看彭玉已经清醒,感到有些惊奇。
纪老头跳下镖车看了看,片刻就重新返回来镖车坐下来,摸起边上的酒壶,喝了口酒润润喉咙才道:“到是到了,可排队的人太多,只怕是还有得等啊。”
“你身上还疼不疼?”
“倒也不怎么疼了,就是有些疲倦。”
“待进了城,再好好找个郎中帮你重新包扎下。”
纪老头似乎有话想问,但终究还是没问出来。徒弟超过了师父,站在师父的角度来说,骄傲或许有之,但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纠缠。
两人虽是师徒,但其实平日里交流并不多,干巴巴聊了几句后,就怔怔相对着好久没有言语。
过了半晌,彭玉有些沉重的说道:“师父,待这趟镖走完回到骆城,我有些不想再干了。”
“咦?你这娃发烧了吗,想什么呢。”纪老头有些奇怪,起身摸摸彭玉额头,自言自语道:“也没发烧啊。”
“师父你也知道我性格火急火燎的,不够稳重,这次出来就给镖队惹下这么大祸,给镖局树下大敌,以后镖局这北仓线路,恐怕也不好走了。”彭玉有些愧疚的说道。
“镖局还没怨你呢,你想那么多做甚,好好养你伤吧,待回到骆城再说。如今这般形势,你又能去哪里,你武功虽高,也要吃饭的。”
彭玉其实性格有些木讷,这时候更不知如何去说,想了会儿才道:“我离家也三年多了,家中无人照顾,只怕如今父母坟头上都枯草成堆了。辞了镖局后正好可以回去看看,也算尽尽孝心。”
彭玉虽只是随意编个理由,但心里却真想着,父母哪有什么坟,大难之后,早已尸骨无存了。
“那之后呢,你总还是要找个营生。”
“之后啊,我也没想好呢,或许北上加入义军,为我北地百姓谋些安宁也是极好的。”
纪老头微微摇了摇头,也不搭话。
“以前我读书时,读到一句:人若无志,与禽兽无异。那时我立的志向,就是好好读书,改日能当个大官;待父母病逝北上之后,又想着能找个营生好好活下去;到现在能活下去了,我却不知自己志向该是什么了……”
彭玉自顾说着,好久没有回应,偏头看过去时,却见老头又沉沉睡去了。
……
队伍前进非常缓慢,从正午一直等到黄昏,镖队方才来到城门之下。
龙庭与沿途遇到的小城不同,城门守卫检查极严,纵使是出示了把托镖公函,守卫依然不厌其烦的将镖队盘问了良久,又查过镖货之后,方才放镖队入城。
龙庭城内为棋盘式结构,由于规模庞大,城内又分东南西北中五区,每区按“左祖、右社、面朝、后市”的原则进行布局。正中区皇城大乾宫,龙虎门则位于西区的右社之中。
镖队沿青石板路一直向西,穿过拥挤的人流,整整一个时辰后,方才来到龙虎门总坛之前。
由门口的巡守通报后,出来接镖货的却是个身材高瘦的长脸护法,并未见到那拓跋门主。将镖货搬运至总坛内,那长脸护法在托镖公函上签字确认无误,这趟镖才算是走完。
寻常雇主接到镖,一般都会很客气的热情挽留行镖的镖师。这龙虎门接镖的长脸护法却似乎不太高兴,一直阴沉着脸,直到众镖师出到门口时,才冷冷道:“听说你们镖局出了个了不得的少年英雄,改日有机会倒要来会会。”
镖队就近找家客栈住了下来,只待在这龙庭修整几日,并启程返回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