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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言止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是那期期艾艾的哭声仍旧在他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那种像猫叫一样的啼哭声总会在深夜里突然窜进他的耳中脑中,直刺得他无法安眠。
他如今已二十有六了,膝下生有一儿一女,却均已经是上学得年纪。这诺大的姬府也并无婴孩,所以不论他怎么言之凿凿得告诉旁人那所谓的婴儿哭声,始终没有人信。
他们都以为他疯了。他知道。
但是他也知道,他没疯,他肯定没疯。这是他的报应来了,他十年前欠下的债,回来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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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甫并没有对自己抱有很大的期望,他总是期盼着能见到他那个翎姑娘,却又有些害怕见到她。他害怕她那样诡异的力量,却又对她充满了那种他自己都理解不能的迷恋。所以他还是来了,不单是为他的大哥姬言止,也为了他自己。
“铃桐姑娘!翎姑娘她,可愿见我?”
“姑娘已动身去了姬府,姬三公子你回去便是。至于能否见到姑娘,就要看你有无这造化了。”白袍少女如是说到,却并不像平时那般言辞缄默。
姬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铃桐姑娘不同我一起前去么?”
“今日姑娘有夫子陪着,自然用不着奴婢。”少女回应着,却已经转身往内堂走去。
夫子?年轻俊朗的青年口中叨念着,似是有些不明白,可见那少女已经连人影都看不见了。无法,他只得赶紧回家,希望能尽快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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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店主真是年轻有为啊,听小儿说你懂得那些玄黄之术,倒不知现来到我府上可有发现些什么?”
姬清平笑眯眯的喝着茶,问着坐在下首的黄衣女子。或许是因为姬清平素日里只是个闲散王爷,说话做事倒是并没有什么架子,只像个上了年纪的温和长辈。
翎羽淡然回应到,“平安侯不必如此客气,唤我翎羽便好。”她咽了口茶,继续道:“那玄黄之术翎羽自认并不甚解,不过有关邪祟之事倒的确能帮上一二。至于发现什么……我初来府上,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侯爷若当真需要我帮忙,不如直接去看看那大公子如何?”
姬清平似乎并没有料到这忘茶的店主会如此应答。他本也是有些走投无路,先前请来的法师和尚一个个都说他们姬府有妖,有秽物,做了所谓的法事之后,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如此这般,他那小儿子姬甫又坚持说这忘茶翎羽能帮着解了家里的邪祟,他便全当以死马当活马医,让姬甫请来了这颇有些神秘的翎姑娘。
初见这翎羽时,他心中当真算是啼笑皆非,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能帮他们?还是个开茶叶店的?真真是笑话!不过人都请来了,即便是来骗钱的,也干脆让她走一遭得了,万一有用呢不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不过随口一问,这翎羽给出的回答倒和别的人完全不一样。
没有什么异常?这女子难道连骗钱最基本的招数都不会?
姬清平有些疑惑了,竟就这么坐在那红木圈椅上不动了。
正是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侯爷可是在担心我家姑娘是来骗钱的?”
男子的声音温婉,姬清平不解的回头看了过去。只见说话的人是一直站在翎羽身后的书生,说是书生,浑身的打扮反而更像是前朝的衣着。
“不知你是?”
“在下是姑娘的侍童。方才见王爷似乎有些疑问,方才斗胆开口。侯爷你,可是担心我们是来骗钱的?”何非白微微一笑,拱手算施了个礼,再次问到。
一旁的翎羽完全没有懊恼的样子,似乎饶有些兴趣的看着二人,也不忙着要去看那姬家的大少爷。
至于那姬清平,皱眉沉默了片刻,开口说:“不错,我的确在怀疑你等是来骗钱的。要知道我们家为了犬儿那病症也并非没有请过法师术士,然先前所来之人,人人都道我府上有妖邪作祟,方害得我儿得了那幻听之症。现在你家姑娘却说我们姬府并无什么异常,这,我如何能不怀疑?”
“哦?那先前之人可为大少爷他解决了这病症?”何非白仍旧带着笑意,话语温润的回问。
“这……自是没有……”
“即如此,侯爷为何就信那些无用术士的话,却不信我家姑娘的话呢?”
“这……”
“可是因为我家姑娘仅是一个开着茶铺,做着小生意的女子?”男子如是说着,对面那平安侯却连一句话都回应不出了。
“世人总易被外相所迷,不愿看那些其实显而易见的本相。可叹啊……”
“非白。”女子清泠泠的声音响了起来,那还欲说些什么的书生徒然将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又道:“侯爷,你如今并无法子帮大少爷,何不就信我家姑娘一回。”
姬清平闻言,叹了口气,是啊,本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就是她当真只是个骗子,也要试一试啊,毕竟言止他,快要撑不住了啊。
已经上了年纪的侯爷不再犹豫,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二人向着大少爷姬言止所居住的宁院走去。
行至宁院,一直一言不发的翎羽皱起了眉头。眼尖的何非白自然瞧见了,轻声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之处?”
女子摇摇头,“不,就是这里太正常了。”
二人悄声说着,跟着平安侯进了房里。
此时宁院的卧房里拥着不少人,正半跪着给姬言止喂药的妇人看起来年逾四十,衣着华贵,应是这姬言止的娘亲,而一旁正拧着块帕子的女人则应该是他的妻子。至于其余的婢女仆从们自不用说,看到姬清平进来,众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事,向他行礼。
平安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做自己该做的,随即领着翎羽二人走到了姬言止的榻前。
姬言止今年二十六岁,本是身强体壮,最好的时候,如今却病殃殃的躺在这床榻上。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幻听究竟折磨了他多少时日,整个人看起来竟是枯瘦至极,胸膛起伏间,还能隐约瞧见那根根分明的肋骨。
“翎姑娘看我儿……可还有法子救我儿?”
姬清平又是一声叹息,有些期盼又有些绝望的看向了默不作声的黄衣女子。
翎羽向着床榻边的妇人行了个礼,伸手搭在了男人枯瘦的手腕上。片刻,她又凑近了男人的耳朵,似乎在观察着什么。最终,她微微颔首,像是有了法子。她带着何非白退出了房间,又示意姬清平跟着一块儿出来。
“侯爷,少爷他自然还是有救的。不过我翎羽乃是商人,这治病救人也好,祛除邪祟也罢,于我而言都不过是生意。”
“啊,你是说真的?你有办法救言止?若是你真能救,那银钱必不会亏待了你!”姬清平听了翎羽的话,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喜不自胜的拍了拍手掌,如是说到。
那翎羽却摸了摸鼻子,眼底划过了一丝不耐,回道:“侯爷,我忘茶有规矩,不收那些金银俗物。”
“不收金银?”老侯爷又是一怔,“那你要什么?”
翎羽不言,漠然的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一旁的何非白倒像是有些不忍,张口欲言,却终究只是那么默默站着,没有驳了翎羽的意思。
姬清平见对方就这么个不回不答的样子,有些不悦的咳了一声,但听她先前之语,似乎当真是有些本事的。这世间做生意不过就是以钱换物,以物换物。他虽只是个闲散王爷,要满足这么一个茶铺的老板,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当下,他也不再问,而是笑眯眯的又开了口:“既然翎姑娘有法子救我儿,那就请姑娘在我这儿好生住上几日,老夫先写过姑娘了。”
黄衫的女子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就当是定下了这桩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