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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怡红院里却越发的热闹,挂在房檐上的彩色灯盏一个一个被点亮,五颜六色的光晕,将院落照的如梦似幻,当真让人生出几分纸醉灯谜的感慨。
瑰画和秦慎早已从房顶悄无声息地翻身而下,潜入伙房边的小仓库中,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仓库中堆着一些米面粮食,倒也还算干净,瑰画从门缝往外看了看,回头对秦慎说道:“秦大哥,在这里什么也看不到,我们还是进楼里去看吧。”
“自然是要进去的,只是……”秦慎不自然地别过眼,一时无措,他原本就是来怡红院一探究竟的,当然要悄悄摸进去仔细查探一番,可如今有瑰画这个女孩子在,他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开始有些后悔一时头昏,带着她进来了。
瑰画好似没发觉秦慎的尴尬,心里盘算着入夜时分,这青楼也算刚热闹起来,秦慎功夫好修为高,潜进去自然不成问题,可她这么一个修行了几天的半吊子,要怎么在这人来人往的时候,不被发现的潜进去。
“不如这样吧。”瑰画又向外看了两眼,发现了几个和自己衣着打扮相似的女子走进楼中,不禁眼前一亮,“我先装成丫鬟混进去,你再去寻我。”说罢也不等秦慎回答,打开门溜了出去。
秦慎回过神来,想阻止已是来不及,哭笑不得地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窜到仓房边的暗角里,整了整衣服,然后大摇大摆地向怡红院的主楼走去。
忽然,他心中一动,想起瑰画说青楼的催情香大多对女子有用,眸色一沉,毫不迟疑地追了出来。
但凡青楼,都会飘着一种醉人的香味,那味道纷繁复杂,混合着佳酿的酒香,姑娘们身上的脂粉香,再就是神神秘秘的,让人闻之飘飘然的催情香,后者瑰画附身凡人在青楼做丫鬟的时候,有鬼界的宝物护身,普通的媚香自然是不怕的,因此初时也未留心,待想到了这一层,忙屏住呼吸,却也未觉周身哪里不妥,这才放下心来。
想来她是仙家出品,这一点普通的香味算不得什么,哪里比得上邱婉调制的*香劲力猛烈。
怡红楼里面布置的十分富有风情,盆栽花瓶,都摆在精巧的位置上,纱帐层层叠叠挂满了回廊,颜色清雅而丝毫不见媚俗,衬着灯盏的光晕,生出几分旖旎之色,大厅中坐着几桌客人,身旁陪酒的姑娘言笑晏晏,倒和瑰画呆过的那个怡红院,没有太大的分别。
瑰画初时还心中警觉,见自己转了大半圈也无人理会,这才慢慢放下心来,开始仔细寻找不同寻常之处。
“喂,你是哪屋的丫鬟?”
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肩膀被轻轻地拍了一下,瑰画心中一沉,故作无事地回过头去,只见一名黄衫女子正面带疑色地看着自己。
衣着样式倒是眼熟……瑰画猛然想起,这不就是那个让丫鬟去端了那碗古怪汤的黄衫女子吗?
这么近地看看,女子长得清秀靓丽,没哪里看出特别,但做贼心虚,瑰画仍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低头胡乱行了个礼,答道:“我是今天刚来楼里的,姑娘可能没有见过。”想她一向潇洒任性惯了,做这乖巧淑女的模样,实在是别扭。
那黄衫女子看了她一会,忽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道:“哦,我差点忘了,今天楼里来了几个新丫鬟,你一身红衣……是叫荷香的那个吧?”
瑰画一愣,没想到自己如此顺利过关,忙点头道:“没错,小的就叫荷香。”
黄衫女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赞赏道:“眉眼生的水灵,倒是有副好模样,做丫鬟的确可惜了,你放心,若是有机会,日后我会向张妈妈举荐你的,只是这几日快到花灯会了,附近的城镇的客商都来到我们怡红院消遣,端茶送酒的活儿原就多,你这样东晃西晃的教张妈妈看见了,她只会骂你不懂事。”
瑰画心中松了口气,乖觉地点头:“多谢姑娘教诲。”
黄衫女子满意地点点头,道:“这正有个活儿,不如你去跑一趟,到四楼的牡丹雅意去找优容姑娘,就说今夜陈公子点她来陪酒。”说罢,转身离去,像是有其他的事要忙了。
瑰画拍了拍胸口,安抚了一下受到惊吓的小心脏,转头就想溜走,可走了两步,忽然想起,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探查哪里不对的,这么走了,岂不是两手空空,白白冒了次险?
区区青楼倒是没什么,只是听秦慎说怡红院的幕后是修真之人,也不知他们隐身何处,以什么形式控制怡红院,若是让她一头撞到一个,岂不是死路一条。
正犹豫,瑰画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方才那黄衫女子不是说陈公子点优容姑娘喝酒么?这个陈公子,莫不是在后门遇到的偷偷进入怡红院的陈家大公子陈安……自己的妹妹刚从青楼被赎出去,他又来这里找姑娘,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件极其古怪的事。
何况,那碗汤似乎也不同寻常。
想到这里,瑰画拿定主意,顺着楼梯向楼上走去。
怡红院的格局设置的十分特别,大厅和二楼三楼都是相通的,与客栈差不多,从回廊可以看到一楼大厅中的歌舞,可是从三楼倒四楼,倒如酒楼一样,有一层地板独成一层小楼,完全隔绝了下面的视线,似乎连丝竹笑闹之声,都隐去不少。
瑰画四下张望,发现四楼都是精致的雅间,也每个雅间上都有一个名字,起的十分有味道,想来是招待贵客的,绕到右侧第四间,但见门上挂着一块雕刻精致的木牌子,上面写着“牡丹雅意”四个字。
应该就是这里了,瑰画呼了口气,想好措辞,轻叩了两下门扉,等了半晌,也无人来开,她疑惑地将耳朵贴在门上,屏住呼吸,却也没听到任何声响。
这屋里好像没人,瑰画犹豫了一下,用手去推,门慢悠悠地打开了,却也无人出声。
瑰画迈进房中,轻唤道:“优容姑娘?”
房间很大,色调是妩媚的红粉色,妆台桌椅样样雕花精细,看起来价值不菲,但凡有可以悬挂纱帘的地方,都是轻纱薄幔,斯遮似露,很有些情调,而最显眼的莫过于房间里侧那张宽大的床,粉色的被褥,透明的纱帐,看到便让人脑中浮出旖旎之念。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郁的兰花香气,味道不甚腻人,却真的很浓很香。
瑰画看到妆台上烟气袅袅的小香炉,忍住将它浇灭的冲动,在房中仔细的查看起来。
这房间与她呆过的怡红院的房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妆台上摆的是女子的胭脂水粉,架子上放着些不值钱的古董,除了家具看起来更昂贵一些,当真没什么不同。
转了两圈一无所获,既不见陈大少爷,又没有看到优容姑娘,瑰画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离开。
她刚一转身,便听门“咣啷”响了两声,迅速地开了又合,一道黑影窜了进来,带起一阵风浪将纱帐都吹得飘了老高,秦慎焦急地俊脸霍然出现在瑰画眼前,一双手抬起又放下,见她安好,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秦大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瑰画见秦慎这么快找到自己,也有些诧异。
秦慎轻咳一声,低声道:“我听到你与那女子的谈话了,这里古怪的很,还是不要见到那个优容姑娘的好,我们先回去。”
下一次自己独自前来,定然不会再带着她了。
“成安,这边来。”门外传来女子的娇笑声,声音很近,似乎马上就要推门而入了,秦慎心中一紧,不知为何自己竟如此大意,没有留意到门外的脚步,结果一慌神的时间,被瑰画拉住手臂往房内拖去。
瑰画的手柔软光滑,秦慎只觉得柔若无骨的滑腻感一瞬间贴上手掌,心中猛地一跳,竟也忘记挣扎,由着她拉着来到床边。
“躲这里。”瑰画扫视了一眼周围,毫不拖泥带水地打开了床脚边的衣柜。
这衣柜是用红木做成,柜门结实厚重,把手的地方镂空刻着圆形的花饰,柜子里面地方很宽,瑰画拉着秦慎钻了进去,轻轻而又飞快地掩好柜门。
柜子刚刚关好,门便被推开了。
“安哥,来坐下。”红色纱衣的女子揽着青衣男子的腰,坐在桌旁,倒了一杯茶,柔声道:“喝点水吧,张妈妈就是这样的,你不要与她计较。”
瑰画与秦慎挤在柜子里,透过把手处的镂空雕刻正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子的脸,那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眉若远山,美眸含情,唇若丹朱,声音若黄莺娇柔甜美,再眯着眼温柔地笑着,仿佛都能将男人的魂魄勾走了。
那男子一袭青衣,面容也算俊朗,只是身材瘦弱,瑰画看着他的袖口,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从后门的青色软轿中走出来的男子吗?
看来这便是优容与陈家大少爷,陈成安了。
她还没有通报,怎么这优容姑娘就已经和陈大少爷一起回房了?
瑰画心中疑惑,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听陈成安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无奈:“还是你贴心。”
他话音刚落,瑰画只觉黑暗中身旁的男子向自己略略靠近了点,耳边的呼吸声似乎也凌乱了些许,这才留意起秦慎的存在,柜里隐隐有些微光照进,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却没有看到那张脸上渐渐泛起的红潮。
“这是自然。”优容娇俏地一笑,伸手去按陈成安的肩膀,边揉捏着边道:“除了我,谁还能如此心疼你。”
陈成安舒服地闭上眼,一手就摸上优容的柔荑,低声道:“是啊,除了你谁能如此疼我。”
两人腻腻歪歪地说着情话,瑰画看着无聊的很,心中也叨咕起来,究竟何时能离开这里,想着想着,又觉得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回头再看秦慎,他紧闭着眼,眉毛也微微地蹙了起来,似乎也有不耐之色。
“成安,天色晚了。”优容忽然低低一声娇语,身子一滑落入陈成安的怀里,她双手如藤蔓一般缠到他的脖颈上,脸贴到他的耳边,柔声道:“该歇息了吧……”
陈成安呼吸一重,抱起优容飞快地向大床走去,将优容狠狠地扑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