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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再战李纯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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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谦率领的主力如约在官军背后打响了。这决定了李纯的命运。但在另一个方向,出现了蒙山军开战以来最危急的情况,一股官军突然出现在陈家崖村外,留守陈家崖的只有四营的一个班,战斗毫无悬念,官军迅速打开了庄子,但几分钟的时间里,这个班将消息分别送给了赵家楼的四营,以及沟对面的郑家庄司令部。

    大惊失色的宁时俊立即带着留守司令部的最后兵力——警卫排、四营留下的一个排和后勤科的十几个人奔上寨墙,用排枪将正在过桥的官军打了回去。警卫排是全军精锐,多是负过伤的老兵,还有许公持和蒋存先两个神枪手。进攻者在付出四死四伤后退回去了,与守卫者对峙在壕沟一线。从望远镜里,宁时俊判断出对面至少有五百敌军!

    “一个整营!他妈的!原来在这里啊。鲁山这个傻大个,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下子要出大乱子了!”宁时俊紧张起来。郑家庄绝不容有失,庄里囤积着大量的军资,还有不少的俘虏。

    陈家崖燃起了大火,先是浓烟,后来连黑红的火苗也看清楚了。这也好,鲁山应当可以看到这边的情况吧?他妈的,司令很敬重的陈庄主还在庄里呢。宁时俊望着陈家崖方向的火光,断然下令让后勤科的人撤回了庄子。命宋晋国和邓清华等人组织起可靠村民来,看守俘虏,绝不能出现内乱。

    “心治,仅靠我们这几个人是守不住庄子的!别摆弄那门铜炮了,你亲自去秋村,报告周副司令和王明远,请他们撤回郑家庄!十万火急!就说我们最多只能挡住敌人的两次进攻。”

    “四营折回来就好了。”

    “敌人已将四营折回的路封死了!或许他们还有伏兵!情况紧急,立即去。”宁时俊厉声道。

    鲁山将四营调至赵家楼有他的考虑,也跟宁时俊说了他的判断,宁时俊赞同。于是鲁山与封国柱率四营主力离开了郑家庄和陈家崖,进驻赵家楼。

    鲁山为什么要在秋村以东已经燃起战火的情况下远离大本营进驻赵家楼呢?他是这样判断的:既然周毅王明远程二虎均判断其正面之敌为两个营,那么必然有一股敌人藏起来了!他们或者是两个营,或者是一个营,肯定有!沂州官军在经历了一次惨败后不可能托大到只派两个步营就来报复的。那么藏起来的这股敌人在哪里?躲在已经露面的两个营身后吗?不会。那样用兵简直太笨了!那么,敌人一定另觅道路了!

    从费县往秋村,南北都有小路可行。只要打听一番,笨蛋也能寻到一条路。鲁山判断这股敌人一定是走南面。第一,龙司令率军奔袭费县,选定的是北路,即从石峁村出发翻越大山向东。如果敌军走北线,那么八成要跟龙司令相撞。那也没啥子担心的,打仗的本事,龙司令绝对在自己之上,自己这两下子全是学的龙谦的。如果走南线呢?鲁山认为更合理。因为前次官军走过那边,地形熟悉。另外,鲁山更担心滕县方向,如果滕县有敌情更为可虑。所以,他选定了赵家楼这个点,可以兼顾两边。而且,自赵家楼往陈家崖,有部队演习时构筑的工事可以利用,他的不完整的四营可以采用节节抵抗的方式,支持到主力的返回。

    鲁山慎重考虑,还是给宁时俊留下了一个排。途径陈家崖时又留下了一个班。这样不断分兵是不符合龙谦教诲的,但他没有办法。他跟封国柱石大寿反复商议,四营的任务就是迟滞敌人,等待东路的胜利。一但龙司令结束东线的战斗,自己这边的危机将迎刃而解。

    万一这边没有敌情呢?也没关系,联络的渠道是畅通的。如果宁时俊传来消息,他可以在半个时辰内强行军返回。

    考虑的很周到,但他没有料到蔡成勋的穿插部队没有走赵家楼,而是从赵家楼以东翻越山梁直趋陈家崖。更没有想到蔡成勋严格执行了李纯的命令,派出尖兵化妆侦察,对遇到的村民一律处死,以免走漏消息。所以,直到蔡成勋的尖兵队进入陈家崖,留守陈家崖的那个班才发觉。战斗迅即展开,那个班长在危急时刻一面派出报警的人员,一面下令点着了两间房子,希望赵家楼方向能看到陈家崖的火光。

    短促的战斗是惨烈的。那个班留下的八名士兵全部战死!两名中弹的伤员被蔡成勋的部下用刺刀挑死!抱定复仇意念的蔡成勋表现出其极为残忍的一面,在看到陈家崖的村民朝郑家庄逃散时,他断然下令开枪!死于官军之手的村民超过了十人,包括陈超的长工陈三!陈三是在陈家院门前被杀死的,他试图阻止官军的闯入,被一刺刀扎死在大门前,鲜血激射在院门上,染红了半扇院门。这一幕恰好被陈淑看到,她的尖叫惊醒了陈家所有人,因为感冒起床迟了的陈超匆匆出来,看到一名官军正用枪托将侄女打倒在地,愤怒的陈超上前推开施暴的兵士,却被士兵一脚踢倒。多亏陈淑喊出我叔是庄主,举人功名在身!恰好被进入院落的蔡成勋听到,制止了手下,“喔,原来是举人老爷,失敬了。”语带讥讽。

    “叔,三叔被他们杀死了!”陈淑大哭。

    “你们,你们怎能滥杀无辜!”陈超看到了陈三的尸体,跟随了自己近三十年的长工,实际就是家人。在陈超心中,陈三就是他的兄弟。

    “举人老爷,贵庄通匪,你不晓得吗?我等吊民伐罪,谁敢拦阻,与匪同罪!”蔡成勋根本不把一个举人放在眼里,在他心中,举人算个屁,就是进士出身,又当如何?如今是谁手里有枪,谁就是大爷。

    “蒙山军进驻俺庄,从来没有杀过一人!”陈超悲愤交加,戟指大骂道,“剿匪?我看你们才是匪!”

    “瞧见了吧?附近几个庄子,通通是刁民,先给我抓起来﹍﹍”

    “大人,郑家庄的土匪将二队打回来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冲进来报告。

    “嘿,过去看看。”蔡成勋顾不上理会陈超了,命令将陈超一家看押起来。这栋房子是陈家崖最奢华的宅第了,蔡成勋选为了他的临时司令部,“将营部先扎在这儿。走!”蔡成勋带人匆匆而去。

    奇袭已经达到了目的,匪巢就在眼前,蔡成勋赶紧组织对郑家庄的进攻去了。

    木桥已经夺下,但郑家庄据守寨墙的土匪们用精准的火力封锁了木桥,勇敢冲上木桥的几个士兵先后中弹,鲜血将木桥染红了。判断出守卫郑家庄的土匪人数很少的蔡成勋下令士兵舍弃木桥过河,乱哄哄的官军扑上冰面,冰面立即破裂,士兵们陷入了冰冷的水中。蒙山军为了利民而修建的水渠成为了阻碍敌军进攻的屏障。

    第一次进攻尚未展开,蔡成勋的后背立即出现了敌情。鲁山带着四营杀回来了。

    官军对于身后突然出现的敌情有些慌张,留在村子里的官军抵挡不住四营的猛冲,一部分被打死或者俘虏,活着的纷纷退出了村子,与壕沟边的主力会合。

    当前的态势对蔡成勋极为不利。他的部队被那条原先干枯但现在蓄上半人深的水的壕沟隔成了两半,一个半步队的兵力已淌水渡过壕沟,而另一半尚在沟的另一边,正在准备过桥或者淌水过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背后突然杀来一支生力军。

    蔡成勋急忙指挥准备过沟的部队掉转头应付已经冲过来的土匪大队,眼看着身穿灰布棉袄的土匪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杀声震天地从陈家崖的寨门冲出来,朝自己猛扑过来,几十步的距离瞬间就到,白刃战再次展开,被刺中身体濒死发出的震天惨叫与对手的喊杀声交织成一曲地狱招魂曲。被打蒙了的官军抵挡不住土匪的猛冲,有人开始跳下壕沟朝对岸爬,更多的人开始效仿,在杀红眼的对手来到身边前争相跳河逃生。

    蔡成勋额头瞬间便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并不晓得对手是强行军从赵家楼赶来的,而是判断成又被对手打了伏击。这次是击之半渡,在官军最虚弱的时候伏兵出现了!

    “不许跑,给我迎上去顶住!”他拨出左轮手枪连声喝止,无效,一连射倒两名从他身边跑过的士兵,土匪的刀尖便要顶在自己胸膛了。他举枪打倒扑上来的一名土匪,那个土匪就倒在距离自己只有四五步的地方,再打,子弹已经射空了。根本没有时间来装子弹,他劈手将手枪朝又一个扑过来的土匪砸过去,那个土匪一歪头躲过了,刺刀顺势便捅过来,蔡营官灵巧地躲开了这一致命的突刺,揉身抱住了敌手。猛觉的背上一凉,剧痛瞬间淹没了自己,他甚至没有准确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意识就消失了﹍﹍

    陈超在极短的时间里经历了冰火两重天的感觉。陈三之死带来的锥心伤痛和对自己,对家人生命的担忧撕咬着他的心。官军的所作所为撕碎了他最后的幻想,当街上传来震耳的枪声、爆炸声和呐喊声,守在院子里的两名官军士兵逃出了院子,他直觉到蒙山军杀回来了。勇气回到了自己身上,起身出了房门,准备到街上视察。却被尤氏死死地拽住了胳膊不放手,直到孙裁缝跑进来,告诉他蒙山军将官军打败了,将官军都赶下河啦。喜悦冲淡了愤怒和忧伤,挣脱妻子跑了出去,街上都是挥舞着铁锹锄头的乡邻们,他们大声喊叫着,朝河边跑。陈超猛然意识到这些愤怒的乡邻都是去为蒙山军助战的!他跟着来到了已经成为屠宰场的河边,到处是尸体,遍地血污,乡邻们在蒙山军女兵们的指挥下小心地将负伤的蒙山军士兵们或扶或抬地弄出“屠宰场”,而一个负伤不能行动的官军则被愤怒的乡邻们用对付土地的农具砸死砍死。陈超想喝止乡邻们的暴行,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一个很面熟的蒙山军士兵被扶着走过他身边,这个士兵的棉裤上全是血,匆匆包扎了白布的伤口还往外渗着血,他认出了陈超,“陈庄主,你没事就好。封营长就担心你出事﹍﹍”陈超记起了这个士兵曾跟大个子鲁山来过家里,却没有记住他的名字,“呀,你受伤了﹍﹍龙司令呢?”

    “俺不知道龙司令,刚才是鲁山和封营长带领俺们打败了袭击你们庄的官军,只有少数人逃走了,鲁副司令带人追下去了﹍﹍”

    “别说了,快把他抬回医护所。”过来一个女兵,呵斥两个扶着伤兵的农人,那两个人答应一声。其中一个弯腰背起了伤号,从染满血污的木桥上过了河,朝郑家庄跑去。

    猛地看到了侄女陈淑的身影,不知何时陈淑也跑来了,正跟着女兵们抢救伤号呢。东面传来的爆竹般的枪声让他抬起头,但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