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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吹牛啦!”
秦洗剑喜得给了杨冲一个脑瓜子,“你七岁尿床时还是我给你洗的铺盖,要我说呀,你跟你那死鬼老爹是一个尿性,脸打肿了充大爷,倍好面儿,我懂!”一边说着,眨着眼给杨冲一个谁不知道谁啊的眼神。
杨冲一时无语,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连日来,秦洗剑都是忧心小儿子的病情,如今见他虽然面色发黄,精神却是越发强健了起来,于是一颗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嘴上骂了几句小王八羔子又害老娘破财,身体却是极为老实地将家里豢养的那只老母鸡给宰了,拾掇拾掇便给杨冲炖肉吃。
没过不久,一碗芳香四溢的炖鸡汤便送到了杨冲的床前。
汤里漂浮着翠绿鲜嫩的葱叶与酥麻入味的花椒,一圈又一圈折射着彩光的油点宛如点水蜻蜓,不禁使人食指大动。
杨冲提起筷子正要大快朵颐,谁知秦洗剑突然夺过汤碗。
“妈,您不会这时候还要跟儿子抢食吃吧?”杨冲丧气地摊开手说道。这抢食吃倒是他老杨家流行经年的一项传统,早先杨冲年幼时就是个挑食的调皮蛋,长到七八岁还是个精瘦精瘦的小猴子,抬起双臂那肋骨根根可见。秦洗剑当时便想了个法子,每当吃饭时,就扮作要跟杨冲抢饭吃的饿鬼,小孩子自私心性,眼见秦洗剑张牙舞爪的样子,自然不肯让她抢走饭碗。于是狼吞虎咽便将饭食啃得一干二净,完事后还傲娇地瞟秦洗剑一眼,自以为得胜将军,很是高兴。
这法子即算幼稚,但小孩子就吃这一套,虽然现在都长大了,不过这项活动算是流传下来。
“呸呸呸!”听到这话,秦洗剑白了杨冲一眼,“你以为你妈就这点出息呀?我是觉得你大病初愈,不宜大补,胃里空空的,早就给饿小了,现在突然吃肉恐怕消化不良。你先等着,妈去给你做碗酸汤喝!”
杨冲大拍马屁:“妈你不愧是江湖前辈,真细心!”
秦洗剑甩头道:“去你的!”一路小跑着去了。
杨冲家里向来贫寒,房子是大杨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窑洞,一幢院子里只有三条洞,中间那条是父母居住,左边那条属于他的大哥大嫂,右边这条正是现住着的,秦洗剑和杨浇水打算就近给他找个媳妇儿,就安置在这条洞里。
房子固然简陋,不过农村家家户户都是这样,说是吃苦,倒也自得其乐。好在窑洞冬暖夏凉,也没有漏风漏雨之虞,住起来倒是蛮舒服的。
他们家并没有专门的厨房。所谓厨房,不过是靠着院墙搭建起了一座小棚子,里面放置着炉火锅碗等一应物件,他们称之为饭棚。十几分钟之后,饭棚里的锅碗碰撞声终于停歇,秦洗剑端着一个大海碗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上面还蒸腾着可口的白气。
这是一碗番茄蛋花汤。
食材很是简单,分别有番茄、鸡蛋、紫菜、虾米以及丸子。调料则重在加醋,强调酸味。醋是山西老陈醋,番茄采摘于自家的果园,鸡蛋么则是刚才被炖的那只老母鸡的。
这一切都是酸汤可口的前提,当然还有一个大前提是,这是妈妈的味道。
酸味开胃,并且极促消化,一碗酸汤进肚,杨冲便已感觉浑身热乎乎的,身子逐渐有了力气,于是下地走了一圈,发现自己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虚弱,此刻已好了许多。这固然是酸汤进补的缘故,不过杨冲私心想,恐怕与《模拟世界》这款游戏以及那个陌生灵魂穿越者有些干系。
就在这时,外院的大铁绿门突然被人用拳头重重砸响,跟着是急促的叫嚷声。
“号丧啊?叫什么叫?”
秦洗剑扯着脖子怒骂一句,出去将门打开。杨冲跟在后面,只见门外站着一溜的壮汉,他们都是打着赤膊,身上的腱子肉铁铸一般,单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子气势。当先站着的,是个如今罕有的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他上身穿着山寨衬衫,下身却是一条牛仔裤,显得不伦不类。
这个人杨冲认识,名叫王喂马。
王喂马这个人跟杨家有些渊源。早年间,大杨庄并没有外姓人,都是姓杨的本家,后来有一天王喂马浑身破烂流落到此,杨浇水看他可怜,就央求大伙儿收留他。大杨庄村民自然无可无不可,不过谁求情谁拿钱,这是底线,所以安顿王喂马的钱,大多是杨浇水出的。
杨浇水能这么出钱,也是因为当时他有钱。
那时家里粮食收成好,小两口又勤奋,家里多多少少有些余钱,安顿姓王的纯当积阴德做善事,对自己也没啥坏处。谁知风水轮流转,十几年过去了,杨浇水因为要去赌矿,结果借了一屁股债全给套了进去,王喂马却靠着胆大心细在外当倒爷发了家,如今置办了大杨庄唯一一座二层小洋楼,生活过的那叫一个美。
好巧不巧,杨浇水的债主之一,便是这大杨庄首富王喂马。
可以想见,今儿个准是又来催债的。
“老嫂子,好久不见哪!”王喂马笑嘻嘻地凑上来,跟秦洗剑打了声招呼,随后便不拿自个儿当外人,自顾自地在院里转了一圈,“啧啧啧,这院子好啊!坐北朝南,东面是滚滚黄沙河,西面是巍峨小丘山,风水真不错!”
秦洗剑面无表情地轻哼道:“王兄弟是有事?”
王喂马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来串串门!——不过,要说事情的话,倒还真让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么一件。”
杨冲听了这话暗暗摇头,既然没事怎么会找了如此多人来堵门?这番惺惺作态真是让人恶心。
秦洗剑故作不知地问:“哦?是什么事?”
王喂马笑道:“是这样,你也知道,最近呢我家植树要去上大学,嘿,省城的大学,那可是个顶个的好。不过呢,这学费也忒贵,兄弟我最近手头紧,嫂子你看你们要是方便的话,就把欠我的那两万先还回来?——当然,您要真是有困难,就当是我王喂马借的,我早晚还您,成么?”
听王喂马说完,秦洗剑的脸已经变得通红。
“王兄弟,你这是在打我老杨家的脸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