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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元年闰八月十ri夜,广西平乐府永安城南郊外,军帐林立。
此时已过中秋,地处桂东的永安城并不像桂西桂南那般仍是天气炎热,而是天气逐渐转凉,夜晚也已初见凉意。而在瑟瑟秋风的吹拂下,正在一座灯火通明、且面积和装饰远不是附近其他营帐可比的大帐前站岗的两名士兵被冻得两腿直打抖。
这两人黑布裹头,身穿一件黑sè号衣,号衣胸前还绣有一块上书“勇”字的白布,小腿上结结实实地绑着白sè绑腿,脚上是一双磨损得厉害的草鞋。其中一人一脸刚毅之sè,嘴唇上只有淡淡的胡须,至于身高,则足足比旁边这位一起站岗的士兵高了一个头,此人正是已经投了江忠源麾下的周辰昊。此时他心中正急切盼着换岗的时候快点到来,身上单薄的号衣无法抵御入夜时分的秋寒,换岗后他就可以早点回自己的营帐中休息了。
此时距离当ri江忠源黄土坪上招兵,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月。当天黄土坪上有一千余名团丁都纷纷出列愿意随江忠源前往广西,江忠源从中挑选了五百人,而周辰昊不仅被选上了,还幸运地进入了江忠源的亲兵队。
清朝时期,生活水平远不如现代,在缺乏营养的情况下,人均身高均远低于现代,当时的湖南男子的平均身高还不到一米七。身高一米八的周辰昊在人群中仿佛鹤立鸡群般,加上周辰昊本来就身体健壮,立刻便被选入了江忠源的亲兵队,由江忠源之弟江忠济统辖。后来这五百人又在黄土坪附近训练了十余ri,这才开赴广西战场,对外号称为“楚勇”。至今来广西已有二十余ri,期间也与太平天国的叛军交战过,但是由于周辰昊隶属于亲兵队,主要任务是保护主帅江忠源额安危,因此还没真正在沙场上厮杀过。
“也不知道父母和大哥嫂子在家里怎样了?不过有了那十两银子,家里的ri子一定差不了。希望我能永远像这样呆在亲兵队里不要上战场,将来平平安安地回家。”周辰昊心中如此想着。他虽然从了军,但是对战争和死亡还是本能地有抗拒,“生命可贵”这一现代的价值观念深埋他的心中,决不会因为参军这件事而轻易地改变。
“混帐!”忽然大帐内传来了一声怒骂,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全军上下都拿我楚勇不当回事!今ri才刚在永安城外驻扎下,粮饷居然没及时调拨给我,难道过几天要让我五百弟兄饿肚子吗?”愤怒的声音紧接着传了过来,来到营中如此之久,周辰昊自然一听就知道是江忠源的声音。
“大哥,这有什么办法呢。乌兰泰大人虽然欣赏你,但是军中现在管事的是向大人,他可素来不把咱们放到眼里。天也入秋了,再过一个月天就真的冷了,可是咱们的团勇现在穿的还是单衣和草鞋,不知向大人会不会给咱们调拨衣物被褥?”帐中传来了另一个沉厚的男声,这声音周辰昊更是熟悉无比,便是楚勇亲兵队队长江忠济。
“三弟,向荣看不起我们,还不是嫌弃我们衣裳破旧,看起来就如田间农夫一般吗?真要打起仗来,他的绿营能比得上我们楚勇?一群窝囊废!若是给我五千楚勇,长毛早就平定了,至于拖至今ri,还丢了永安城吗?”江忠源愤愤不平地直接说道,显然没有避讳向荣与他麾下的绿营之意。
“大哥,别说了,我军今ri刚刚急行军至此,人困马乏,还是早ri歇息吧,我已下令全营jing戒了。”江忠济没有继续和江忠源说下去,这几天来追踪洪秀全叛军,已经把他给累坏了,向大哥告了辞后就立刻离开了大帐。出门时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秋风中站岗的周辰昊。“和尚!还在站岗啊?等下换岗时回去好好歇息。”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就回了自己的营帐。
“和尚”是周辰昊的外号。虽然当ri投军时他已经穿越过来接近一个月了,头发也长长了,但是由于没有扎辫子,天灵盖前的头发也没有剃去,因此遭到了来他们崀山都挑选的团丁的江忠济的盘问。周辰昊只好把自己编造的经历告诉他,说自己曾经在寺庙里呆过,于是从那天之后他“和尚”的外号就在亲兵队中传了开来,让他一阵的郁闷。
“和尚,换岗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在大帐外站得昏昏沉沉的周辰昊听到了来换岗的士兵的呼唤,赶紧回了自己的营帐中,沉沉睡去。
“快给我爬起来!帐外集合!”睡梦中的周辰昊正睡得香甜,忽然被营帐内什长的吼声给叫醒了,急忙下意识地爬起,跟随帐内同样刚刚睡醒、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其他亲兵们冲往帐外。此时天还没亮,每个帐外的团丁都在集合,而一身戎装的江忠源江忠济兄弟正一前一后从大帐走来。
“弟兄们,根据前方的探子报告,长毛准备来袭营了。幸好我昨ri及时布下了探子,不然待会大家便都成了长毛刀下鬼。不过等下,我们要让长毛变成我们的刀下鬼!”江忠源一脸冷峻,双眼散发着yin冷的眼sè,令接触到他目光的楚勇都不禁身子一抖,吓得六神无主起来。“前哨后哨居中,左哨居左,右哨居右,亲兵队随我预备。全营现在立刻以哨为单位赶赴大营北面的垒壁处,做好攻击准备。”
随着江忠源的将令一下,全营五百人立刻飞快地拿好了武器,按照各哨组成队列便急忙往大营北面那昨ri匆匆筑造的土垒赶去。而周辰昊也赶紧拿了自己的武器——长枪,排列在亲兵队队列里。
“出发!”江忠源一声大吼,亲兵队便立刻跟了上去,来到了土垒之后。此时前后左右四哨官兵已经在土垒上准备完毕,弓箭手鸟铳手抬枪手已经准备就绪,而营中仅有的数门百斤劈山炮旁,炮手们已经准备好了发shè的铅子与火药,就待江忠源下令便可发shè伤敌。
站在土垒后筑起的一个小型土台上,江忠源正紧紧盯着永安南城门外正汹涌出城的太平军将士。“看样子,贼众差不多有两千人,以步卒为主,马队只有不足百人,想来是以为我军毫无防备,以为软弱可欺了?幸好探子在长毛开城门时就已报告了我,才有时间准备,现在就看是我楚勇悍勇还是长毛悍勇了!正好靠这一战让绿营的兵看看到底谁能打!”心中如此想着,江忠源不但没有紧张,反而双手紧紧握拳,对未来的一战无比期待起来。
“开炮!”看到出城的太平军稍微整理了一下队形,就往土垒而来,大部分已经进入了劈山炮的shè程内,江忠源便一声令下。紧接着只听数声“嘭”“嘭”的炮响,劈山炮打出的散碎的铅子就对正密集在一起的步兵队列造成了伤害。随着太平军将士惨烈的哀嚎,原本齐整的队形开始散乱起来,而本来以为是去偷袭、胜券在握的普通将士心里开始发生了变化。
此时冲在队伍前方的数十名骑兵已经将要接近抬枪的shè程,江忠源紧接着下令道:“抬枪shè击,鸟铳准备,弓箭手准备。”
随着“砰”“砰”的抬枪shè击声响起,正在冲锋的数十名骑兵便有数名受了伤坠马。接着楚勇阵里的鸟铳手与弓箭手又轮番发shè,在其到达土垒前已经成功击伤了约三十名骑兵。而此时原本排列在土垒前方的抬枪手鸟铳手等远程部队纷纷退后,排列在后的长枪长矛手则立刻补了上去,借助土垒的掩护迅速组成了防御阵型。
此时已经冲刺到土垒前的骑兵面对面前那并不高大的土垒,一部分被挡了下来,与长枪手展开了厮斗,另一小部分则越过了土垒,冲入了土垒后,还没乘机多杀几名鸟铳手,便被蜂拥而来的刀盾手与亲兵队团团围住。失去了机动力的骑兵,在群涌而至的长枪手的围堵下,纷纷受伤落马。土垒外的骑兵也没讨到什么好处,与长枪手厮杀了一会便纵马跑了回去。此时后续的步兵大队也已经离土垒不远了,土垒内的骑兵也已经被基本肃清,弓箭手鸟铳手又重新列阵,向太平军步兵发shè。
习惯了与原来软弱腐坏的绿营作,这次面对单独作战的楚勇,太平天国士兵的心中均是一震。看到原本气势如虹的马队在土垒前损兵折将,不得已败退而回的场景,原本高昂的士气实际上已经开始低落起来。随着身前与头上shè来密密的的铅子与利箭,立刻造成了大量的伤害,士气又持续低落起来。伴随着低落的士气而来的是士兵们缓慢的脚步,毕竟谁都不想白白送死。
看到眼前的太平天国大部队已经到达土垒前,经过一番鸟铳箭雨打击后士气明显低落下来,土台上的江忠源心中一喜,抽出腰间长刀,下令道:“全军出击!”说完纵身跃下土台,率领身后的亲兵队跟着前面的长枪手长矛手刀盾手跃出了土垒,而那些弓箭手等远程部队也丢了弓箭,拿起近战的刀枪冲了出去。
亲兵队紧紧保护着江忠源向太平军杀去,而其中的周辰昊此时却面无表情,微张着嘴,只是机械地跟着身边的伙伴用长枪向敌军刺去。
可能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此时惨白的脸上溅着数滴血迹,而他嘴中还在不断喃喃道:“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原来刚刚他们将一名太平军骑兵拉下了马,并用长枪狠狠向他捅着,看着眼前的那人身上逐渐出现千疮百孔的伤口,里面还不断冒出殷红的鲜血,显得一片血肉模糊。在某次刺下时飞溅而出的鲜血也毫不留情地溅到了他的脸上,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血红的世界。战争的残酷这时才**裸地出现在他面前,使他这个新兵接受了战场上真正的洗礼。
“噗!”还没等他回过神,忽然身边一人已被眼前的一名头裹红布的太平军士兵用长枪刺穿了身子。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与自己同处一个什里的兄弟,而自己也不知何时与大部队冲散了,刚刚正是和他联手对敌。
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就这么倒下,周辰昊脑中满是对那名太平军士兵的仇恨,使他暂时忘却了战争的血腥残酷。他怒吼一声,握着长枪就冲了上去。眼前这名太平军士兵已经在刚刚的搏斗中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好不容易将这名楚勇击杀,没想到原本那名手脚呆滞的楚勇仿佛发疯了般地冲了上来,挺枪就刺,他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长枪捅穿了肚子,立刻痛苦地倒了下来。
看到自己将敌人捅倒,满脑怒火的周辰昊奋力抽出长枪,对着这名太平军士兵就是一阵狂刺,飞溅的鲜血将他整张脸都染成血红一片。此时他眼中的世界愈发显得鲜红起来,耳中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只是不停回响着自己“杀”“杀”的怒吼声……
未完待续(昨晚的考试被坑死了……挂科的节奏啊,yu哭无泪,变态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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