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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绿玉浦出来,祥月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莺哥揣着心事,也不声不响的跟在后面,二人一路无话。就要到陇香园门口了,祥月突然刹住脚,正在发呆的莺哥差点儿撞到她后背上,“姐姐,怎么了?”
祥月阴沉着脸,“你和青莲单独在屋里的时候,说什么了?”
莺哥愣了一愣,“没……没说什么。”
祥月气的鼻子都歪了,“咱们认识的日子虽短,但我看你也不是那咬尖儿耍滑的人,所以倾心教你,你现在倒和我藏心思,那青月分明是把我支出去,好让青莲和你单独说话,怎么?当初你没进绿玉浦,现在后悔了是不是?还是青莲教你给她做耳报神,监视咱们陇香园的一举一动,有什么事立马的给她报信儿去?”
莺哥本来心思在别的上面,反应了一下才回过味儿来,想必刚才青莲和她单独说话,让祥月起了疑心,听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两个院子可不怎么和睦,莺哥连忙解释道,“祥月姐姐想哪里去了,刚才的事,我正自个儿琢磨呢,我还想着,等回了家,闲了的时候,让祥月姐姐帮我分辨分辨,刚刚我和青莲姐姐在一个屋的时候,她问了我好些话,我都答不上来,她说我以前怎么怎么和她好,可是她说的那些事,我都记不得了,我想着,原来我不过是个洗衣房的丫头,青莲姐姐是怎么认识我的,而且,我说我以前的事都忘了,看她的样子,好像还不信,可我骗她干什么。祥月姐姐,你怎么觉得呢?”
祥月对莺哥的话,将信将疑,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毛病,一甩袖子,“你们的事,我怎么知道,只是你记住了,要是让我发现你和绿玉浦的人,私通消息,先不说主子,我先剥你一层皮。”
莺哥拉着祥月的袖子,“好姐姐,我来咱们院子的时候虽短,但是上上下下对我的照顾,我心里是知道的,要真像姐姐说的,我身在曹营心在汉,两面三刀的,你打死我也无怨。”
祥月一甩袖子,“以前以为你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没想到有这么多说的,等会儿回了院子,要有人问起来,就说和青莲说会子话,打了招呼就回来了,别的别说。”
刚刚在绿玉浦的时候,青莲先把静姑娘送到大少奶奶处,转身就回来和祥月两个寒暄,还没说几句话的功夫,青月就来了,说着要请祥月看她新绣的针线活,一阵风似的把祥月拉走了,只留下莺哥和青莲在屋里。青莲拉着莺哥的手,说了很多体己话,又和她说起以前的事,莺哥一律回说记不得了,青莲拉着她的手,眼圈蓄着泪水“以前咱们姐妹那么贴心,我还大少奶奶说早点儿把你要过来,咱们姐妹好在一处,没想到阴差阳错的,你却去了陇香园,唉~以后咱姐们在想说说话,就难了。”
莺哥想了又想,都不怎么相信她的话,得势的大丫头怎么和一个不入流的丫头就那么好了?但是嘴里还是答应着,“现在我们都在后院,见面也是容易的……”
青莲的眉梢挑了一下,脸上带着迷惑不解的神情,“妹妹说的也是。”
莺哥一直在琢磨,青莲到底想在她嘴里套什么话呢,又好像在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失忆了,难道莺哥在跳井前,知道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回到陇香园,莺哥连忙到茶房把水壶灌好,按个屋子把泡好了茶。将军府的规矩是,主子在午后正阳时刻,都要午睡,所谓的躲避极阳、养气安神,等到午睡醒来,主子们第一件事就是喝茶,茶提神,可以把午睡的倦怠赶走,这是老夫人那里传下来的规矩。将军爷的母亲,如今远在庄子上颐养天年。将军爷是个至孝之人,虽然母亲不在跟前,可是留下来的规矩却是不变的,全府上下都得遵守。
眼看着张姨娘马上就要醒来,莺哥把正屋里的茶泡好,转身出去。按照府里的规矩,三等丫头,是不能伺候主子吃喝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张姨娘醒来,正好春晓刚刚从上房回来,手里拿着一副画轴。
“这个是外面名士仿的紫衣王爷的名画《枫山秋旅图》,大夫人说,让姨奶奶在重阳节前照着这个画儿,绣出一个独扇的屏风来,要送礼用。”说着,春晓和青月把画轴打开,一副工笔的山水绘在纸上,枫山漫山的红叶,一个行路的旅人,手执竹杖、牵着一头毛驴走在路上,又似赶路、又似游玩,远处是层层叠叠的远山。
一般的秋景图,多用黄栌、石青、靛蓝等寒色,体现秋日萧索,可是这副《枫山秋旅图》,却用大片的朱红描摹枫叶的绚烂,整幅画有种“秋日胜春潮”的意境,张姨娘拿着绢扇点头,“虽是仿做,已有七分精神。”
旁边站着的祥云却是着急,这么大的一幅画,得绣到什么时候,现在八月节将近,过了八月节,还有二十多天就是重阳,满打满算也不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绣完这么一大幅画作。
“姨奶奶,这……这怎么来的及,大夫人这是,故意为难我们啊。”
春晓插话,“大夫人知道工程巨大、时间紧迫,请姨奶奶务必费心,可以每日不用去立规矩,在家安心绣图的好。”
祥月跺着脚说,“这不是拿咱们当绣工使么,他们却得便宜,这么一个工程,拿到外面去,绣坊里的绣娘,一个月也要几十银子,要绣好这么一幅画,得三五个绣娘,那就要上百两,她们却好,分文不花,咱们却要替她们出苦力。”
张姨娘抬头看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牢骚,“事在人为,哪有干个活就累死人的?再说,有丰喜帮着我,再把如玉叫来,春晓和祥云给我们打下手,一个月,也尽够了。”
祥月着急的说,“都怪我这双笨手,怎么也学不来姨奶奶的手艺,不然,我也可以帮着出出力。”
张姨娘笑笑,“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来,你有这份心,我已经知道了,明儿你带着个小丫头,去松柏堂替换如玉,和如烟两个人把远儿照顾好了,让如玉在这边专心帮我,就算一大功臣了。再说,这里人再多了,也打不开手。对了,绣图的绢子和丝线可都配好了?”
春晓连忙回到,“库里都备好了,回头打发小幺们送来。”
“那就这么安排吧,新来的莺哥,我看着很稳当,从明日开始,祥月带着她到松柏堂去照顾远儿,等我们这么完工了,你们再回来。”
一屋子丫头们连忙俯身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