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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里安静了一下,连空中蒸腾的水汽似乎也凝结了起来。
对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然后,一个熟悉却有些惊愕的声音:“夫人?”
“……”
这个声音是——刘轻寒?!
我顿时抓紧了手中的巾帕裹着自己的身子:“你,你怎么会——”
抬头看看这个房间,和那座屏风,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个地方算是陇南城的官邸,都如此简陋,那么沐浴的地方自然也不会华丽到哪里去;而且,屠舒瀚没有成亲,这里又算是边塞军中,自然也没有女眷,所以浴室也不会再细致的分开了,就连我之前去过的一些民间的浴室,也是这样中间挂一道帘子便算作男女分开的。屠舒瀚大概还怕我们讲究,加了一座屏风进来。
想起刚刚那侍女说的话——“不会让二位离得太远的”,原来说得是这个。
其实,这是常见的,倒也没有什么。
可是……
我咬了咬牙,将裹在身上的巾帕又拉紧了些。
这时,刘轻寒大概也反应过来了,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讪讪的笑道:“他们这里,也真够简陋的。”
“是啊。”
“我还以为会是分开的浴室。”
“我也以为。”
“夫人……”
“嗯?”
“你,你先沐浴吧。”
“那你呢?”
“我这边有窗户,我看会儿风景再说。”
“……”
肩膀和锁骨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虽然这浴室内水汽蒸腾,但还是带着丝丝凉意,不一会儿肌肤上便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让我有些微微的瑟缩。
看着那浴池内温热的浴汤,对现在的我而言,真的是无尽的诱惑。
我想了想,拿起挂在另一边的干净的巾帕,走到浴池边上,轻轻的将巾帕浸湿了水,然后慢慢的擦拭着手臂。
温热的水熨帖上微凉的肌肤,让我哆嗦了一下。
水声响起,另一边的那个人也已经推开了窗户,似乎还长长的吐了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浴室里安静极了,只剩下细碎的水声,连两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我擦干净了左手臂,又换了一边擦拭,然后跪在池边把长发洗了。温热的水温让我舒服得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而浴室的另一头,还是安安静静的。
我想了想,道:“刘大人。”
“嗯?”
“你那边,能看到什么?”
“楼,房子。好多房子。”
“好看吗?”
“呵呵,这里毕竟是边城,远没有成都的风景那么绮丽。”
“刘大人喜欢成都啊?”
“喜欢,那里不仅气候好,风景也好,都可以称得上——温柔乡了。”
“温柔乡?”我听到这个形容,不由的笑了笑,将巾帕拧得濡/湿,然后慢慢的擦拭着颈项,锁骨,一边说道:“蜀地的确是个养生休闲的好地方,但我看,大人最好不要长留啊。”
“为何?”
“常言道,少不入川,老不出蜀。少年人当胸怀天下,若入川后流连蜀地的闲适安宁,乐不思归,那一生的志向只怕都要付诸东流,难成大事了。大人如今正是年少有为的时候,万不要陷入蜀地的温柔乡中,不思进取,那朝廷可就失去了一个柱国,百姓也失去一个好的父母官了。”
“哈哈。”他轻笑了一声:“夫人又取笑在下了。”
我也笑了笑,将巾帕洗了洗,又拧得润润的,继续擦拭身上。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我也擦洗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有进浴池去泡个通透,但这么多天来风尘仆仆的,能这样擦洗一下也非常舒服了。
倒是浴室另一头的那个人,现在都还没沾水呢。
我身上的水珠,将湿漉漉的头发撩到胸前来,轻轻的擦拭着,正想告诉他我已经洗好了,让他也洗一洗,就听见对面传来了很低的一声“咦”。
我的耳朵还算灵,虽然那声音很小,却听得真真切切,我忙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对面安静的没有声音。
我蹙了下眉头:“刘大人?”
“……”
“刘轻寒?”
“……”
对面又安静了一下,然后听见他答应了一声:“嗯。”
“怎么了?”
“……”
“出什么事了吗?”
“……”
他又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好像在看着什么,又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我越发疑惑起来,走到屏风边上,轻轻的敲了一下:“你怎么了?”
那边传来了他迟疑的声音:“没,也没什么。”
“到底什么事?”
“……”他又沉默了一下,突然敲了一下浴室一边的墙壁,问道:“夫人,这一边是城的哪一边?”
我听着,答道:“东边。”
他喃喃道:“城东……”
城东,也就是刚刚我路过长廊上时,透过洞开的窗户看到的地方。不由的愈加疑惑起来:“城东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他沉默着没说话。
就在我想要继续问的时候,突然,我这边的门和他那边的门都同时被人敲响了,有人在外面问道:“贵客,沐浴完了吗?”
“啊?”
他发出了一声惊愕的低呼,我这才想起,我到时洗干净了,可他还没动呢。想到这里,我急忙对着门外道:“等等,我还没弄好呢!”
门外的侍女立刻道:“失礼了。”
我又转头对着屏风另一面低声道:“你先赶紧洗一洗吧。有什么事,咱们待会儿再说。”
“好!”
他急促的答应着,立刻听见另一边传来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然后扑通一声,浴池的水荡漾了起来。
我已经擦洗了这么久,浴汤早就凉了,也不知他这么泡着会不会着凉。
不过……
回想起当初在吉祥村的时候,和我成亲后的那些日子,他天天晚上都会出去洗冷水澡,也许,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样想着,对面传来哗哗的水声,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他走出浴池的声音。
我的长发已经半干了,润润的披散在脑后,等他也穿好了衣裳,我们才分别从两边的门走了出去。
早有侍女在外面候着,带着我到一个房间里稍事的梳理了一下头发,没有那么失礼之后,才又带着我往回走:“贵客,大将军已经摆下了酒宴,请贵客随我们来。”
我点点头,跟着她们走过去,不过,在走过那条长廊的时候,我想起了刚刚在浴室内,刘轻寒那异样的举动,便想要再去那扇窗户前看看,到底他看到了什么,可当我走到那里的时候,却发现窗户已经关闭上了。
也没有时间再去推开窗户,我只能跟着侍女往前走去,等下了楼,走到之前跟刘轻寒分路的地方,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周围的门廊上都挂上了灯笼,殷红的灯光映照得这座土楼显得格外的黯淡。
长廊的另一边,一群人走了过来。
还未走近,就听见有人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