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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目光显得沉重,更有些沉痛,低声说道:“看得出来他现在很痛苦,大概比死好不了多少,到这个时候,他不可能不恨给自己下毒的人,但我觉得,比起恨的程度,他更爱的是你。”
“……”
“他不想你做错事。”
“……”
“婵娟到底为什么要给他下毒,怎么才能从她的手里拿到解药,你真的觉得是让她们给她用私刑可以解决的?”
“……”
“还有他说,你不在地狱里……”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猛地颤栗了一下,全身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跪坐在地:“你不要再说了!”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沉痛,慢慢的蹲下身来看着我,说道:“我可以不说,但你不能不想。”
“……”
“你要想想,如果这个毒真的解不了,那几句话,可能是他这一生中最后留下的几句话。”
“……”
“你要置若罔闻吗?”
“……”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认真的说道:“轻盈,我觉得还有希望,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就放弃,更不能放纵。”
“……”
“越是在这个时候,你越应该做一个清醒的,冷静的,和刘轻寒一样的颜轻盈,不是吗?”
“……”
我看着他,喉咙里哽咽着,已经说不出一个字来,眼里的泪仿佛也已经流干了,只剩下干涩的感觉,在看着他真诚的目光的时候,微微的有点痛,那种痛又带来了一点泪意。
但,内心那种狂躁的煎熬的感觉,却在他的话语中慢慢的平复下来。
我终于开口,说道:“是吗?”
他点头:“是。”
“……”
我又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伸出手去抓着他的胳膊,他也扶着我,慢慢的站起身来,我回过头的时候,院子里还站着几个绿衫少女,都是在外面守卫的,我上前一步,说道:“那个婵娟呢?你们把她带回来。不管她招没招,都把她带回来,就带到我的房间里。”
那几个绿衫少女对视了一眼,急忙点了一下头,下去了。
我走到之前我自己的那个房间,素素还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睡着,这段时间的变故对她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那些人也把她照顾得很好,我刚刚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两个绿衫少女带着婵娟,应该说是拖着她走了进来。
她们把她放到了桌边,勉强让她靠着桌子坐了下来,然后过来问我还有什么吩咐,我摇了摇头,让她们出去。她们原本还有些担心,但回头看着婵娟已经孱弱得连坐直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倒也不担心她能再闹出什么来,交代了我一两句,便退了出去。
我从床边起身,慢慢的走过去。
婵娟听到我的脚步声,也慢慢的回过头来。
她的头发有些蓬乱,但脸上一点伤都没有,我相信她的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因为真正懂得用私刑拷问的人,根本不会在人的脸上和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所有的伤都伤在内里,如果真的是犯了案子,马虎一点的仵作都查不出死因来。
显然,她刚刚就吃了那样的苦头。
不过,看到我的一瞬间,她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吃的苦头而痛恨,露出愤怒的神情,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一定要把我弄死才会解恨呢。”
“……”
我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走过去,一直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然后将手里紧握的一样东西放到了桌上。
是一把匕首。
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抬眼看着我。
我说道:“刚刚轻寒跟我说,让我不要对你用私刑,那样的话,可能我将来会后悔,后悔自己的手段那么毒辣,后悔自己为人不公,欺负了你这么一个弱女子。”
她一听这话,立刻笑了起来。
可是,我看到她的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不仅没有笑意,反而还闪过了一丝泪意。
我接着说道:“所以,我也不让她们用私刑了。”
“……”
“如果他真的被毒死了,我就用这把匕首杀了你。”
“……”
“亲手杀了你。”
“……”
“我不用私刑,但我要为他报仇!”
明明已经承受了那些刑罚,大概早也就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所以一直都很平静的婵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反而皱了一下眉头,抬眼看着我。
沉默了一下之后,她冷笑着说道:“亲手杀了我?你这样的大小姐,真的可以亲手杀一个人吗?”
我平静的看着她:“我现在就很想杀了你。”
她也平静了下来,冷冷的看着我,眼中带着轻蔑,也有不屑,我意识到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管是刑罚也好,生死也好,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构成威胁。
反而是我,因为轻寒中毒的事,而乱了方寸。
如果,我会乱方寸,那么她,也一定会有让她乱方寸的事,和人……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就像当初,你听到轻涵的死讯的时候,应该也有过这样的心情吧。”
“……!”
她的呼吸猛地一滞。
那种停滞那么明显,明显到坐在她对面的我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而她的眼神也立刻在冷静和轻蔑当中生出了一丝痛楚来。
她瞪着我。
这一回,我笑了。
我一笑,她的脸色就彻底的变了,苍白中爆出了愤怒来,她咬着牙,狠狠的说道:“你,你们,都不配再提他!”
“不配?”我微微挑了一下眉毛:“我们有什么不配的?”
“你,还有那个刘轻寒,你们有什么资格提他?你们根本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你们在谋算他的家产,你还好意思提他吗?”
“谋算他的家产?”
我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弄错了?”
“……”
“我的堂弟在临死前把他的家产托付给了他信任的人,这一点,天地可证,我,裴元丰,还有太多的人都可以证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