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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白闻言,也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好。”
说着她便看向风绣云和身后跟着的两名化妆成羽林卫的鹤卫:“走罢,早点完事儿。”
众人便继续向秋府而去,也没有再搭理那一老一少跪在地上磕头,直呼活菩萨的乞丐。
只秋善宁看着风秀宁就要离开,浑身颤抖如风中落叶,歇斯底里地不停“咯咯咯咯……”地叫喊着,但这个声音实在太细了,几乎不能让人辨别其中无数的痛苦、哀嚎和绝望。
娘亲……
娘亲不要走!
我是善宁,我是你的女儿啊,救救我!
救救我!
只是没有任何人回应,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秋叶白和风绣云等人消失在拐角处,满心的绝望。
“好啦,看什么看,咱们快点回咱们的房子!”那中年乞丐四处望了望,立刻招呼那少年乞丐将秋善宁搬回了他们附近不远处的宅子里。
这宅子看着也颇为精致,原本也是一处官员的住宅,只是那官员早已携带家眷在上京封城之前就逃离了上京,空置下这一处宅子,被这乞丐二人收了。
他们一把门关上,就将秋善宁随意地往一把拖出来丢在院子里的榻上一扔,转身就立刻去打开手里的袋子找吃食了。
“哈哈哈,好久没有遇上这么大方的主了,爹!”那尖嘴猴腮的少年捧着一个烧饼啃得满脸的碎屑,津津有味。
那中年乞丐则是几口吃完了饼子,又舀了几口井水喝,拿了个饼子走向那躺在榻上动弹不得的女人,目光落在她歪了的肚子上,便嘿嘿一笑,伸手将她肚子里的一只破枕头拽了出来丢在地上,随后就一把扯下秋善宁笑眯眯地道:“等爷完了给你吃饼。”
秋善宁痛苦的泪水流淌了下来,一脸麻木地看着天空。
呵呵呵……
清冷的宫殿,早已失去了帝国辉煌时期的光辉华美,华丽的绿琉璃瓦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雪,地面上也再不如曾经的干净,满地落雪,一副衰败之色。
百里初泽站在太极殿前,静静地看着面前庞大的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者居住的宫殿,被夕阳拖出一片黑色的暗影,像是盘踞在地面上,仰望天空的苍老巨兽。
他微微眯起眸子,抬步向太极殿内走去。
偶尔走过的宫人,看着他身上那身羽林卫盔甲,都立刻一言不发地退避开来。
“咳咳咳……咳咳……”
才走到内殿的门口,他就听见一阵阵低低的咳嗽声,干哑而难听。
一个老太监正在殿门外熬着茶水,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于疲惫,他闭着眼,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殿门大开着,这个时候若有谁要杀了帝国的皇帝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他看了眼老太监熬着的茶水,便提了起来向内殿而去。
内殿虽然看着还算整洁,但桌椅案几也都蒙上了一层薄灰,可见帝国皇帝的景况和这个帝国一样到了……末日。
似听到有人进来,寒风灌入,让蜷曲在床上的顺帝低声道:“老涂,朕不想……再……咳咳……喝那苦茶了,换一杯白水罢。”
他挑眉,顺手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淡漠地道:“这里没有别的水了,将就着喝罢。”
顺帝原本习惯性伸出来接茶杯的干枯的手,在他声音响起的时候僵在半空中,好一会他才慢慢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寻觅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颤抖着嗓音:“泽儿……泽儿……是你么?”
百里初泽扯下了面罩,看了眼沾染了不少灰尘的八仙椅,索性走到窗边,扯下那软榻上的各种落了灰尘的软靠和垫子,方才坐下去,靠在榻上,搭起长腿,淡淡地道:“许久不见,父皇别来无恙。”
“泽儿……”顺帝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两只灰蒙蒙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百里初泽的方向,满脸的激动:“泽儿,你原谅父皇了是不是,你来救上京了是不是,你不再闹脾气了是不是……”
他终于等来了他的救世主。
百里初泽见他如此激动的模样,忽然低低地轻嗤了起来:“呵呵……父皇,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永远只看见你想看见的,指望着别人永远按照你的路子走。”
他顿了顿,随手拿起一方精致的玉玺把玩:“只是,你已经不是当初的皇帝陛下了,或者说,也许你从来就只空有满腔热血,却从来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脑子坐在这个位置上,连我那祖母都比你要能耐些。”
听着百里初泽的话,顺帝原本兴起的满腔希望,硬生生地被如冷水浇落下去,一下子凉了大半,好一会才低低地笑了起来:“呵呵……泽儿,你说的没错,我是无能,我最大成就也许就是将江山交给你,最大的失败也是将江山交给你。”
这一刻,他忽然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谬——如果江山在杜家手里,至少坐皇位的还是姓百里,至少在他和下一代,这天极也许还是天极,国祚不会毁在自己的手里。
“早在你将一百零八颗人头摆满了朕的房间的时候,朕就该知道……就该知道你心中早已恨透了朕,恨透了这天下众生,朕偏选择了你一个有能力的毁灭者,还不如选择杜家这么一个贪心的守护者,朕……到底……朕到底还是错了……错得离谱。”顺帝闭上眼,一边笑,一边流下两行老泪。
百里初看着他,忽然轻笑了起来:“看起来,你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只是你不觉得说这些晚了么?”
他顿了顿,将手里的玉玺慢条斯理地放回桌子上:“在你的眼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重得过你的江山,不管是臣下还是亲人。”
“民为重,君为轻!”顺帝怒道,干裂的嘴唇颤抖起来,声音虽然喑哑,但激动起来却不再咳嗽。
百里初银色的眸子里浮现出讥诮淡漠的笑容:“民为重,君为轻,不,父皇,在你心里,权力才是最重要的,又何必将民众拿出来做挡箭牌这般虚伪。”
这些年口口声声为国为民,他又做过什么,天灾人祸,他除了躲,除了一味装病,就是刚愎自用,疑心极重,错信奸佞,直到将自己最后给予他的最后耐心全部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