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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正赶上章大帅的寿辰。章大帅虽往日里最好排场。可为了防止下属的各个县长,镇长送礼巴结,便让家人不要声张。只简简单单的在家里摆了一桌家常饭,叫了一些比较亲近的亲戚。那章长弋自从上次在卞江园见过陆文渲后,爱惜陆的人品,和陆文渲早已称兄道弟。今儿正逢章大帅的生日,便派下人去把陆文渲也请了来。
帅府后花园里,三姨太正给章唤子整理着衣服。三姨太乳名叫孙娥,是个小门户的小姐。嫁给章保后因给其生了个女儿。在帅府里也是有些声望。以前,家里章老夫人在世时,几个媳妇中,最是喜欢三姨太。只是三姨太素来性子好,平日总是吃斋念佛,也不与别的姨太太争宠。
其实,章唤子本不痴傻。只因七岁时得了一场重病,那时正赶上章老夫人过世。章保在灵房守灵。三姨太抱着唤子央求着去找大夫,让二姨太给拦了下来。说是家里正是忙乱的时候,一个小孩子能得什么大病,便迟迟不管。后来唤子大病初愈,却落了痴傻的毛病。当时,二姨太把全部责任都推脱给了三姨太。章保大怒,责怪她没有照看好唤子,狠狠处罚了三姨太,并一气之下剁掉了她右手的小指。自此三姨太便一人搬到了后院,虽在同一屋檐下,却再也没有见过章保。
三姨太边给唤子整理衣服,边不忘嘱咐。“今儿是你父亲的生日,你要乖巧些。家里要来好多人的,你也不便留在家里。一会儿娘让许管家带你出门去玩,你别乱跑,也别总麻烦许管家,好么?”
章唤子“嗯,嗯。”的连连点头答应着。像一个听话的小孩子一般。三姨太又给章唤子包了满满一牛皮纸包的零食,糕点。章唤子正蹦蹦跳跳的出了大门口准备找许管家,迎面却撞在了刚欲进门的陆文渲身上。
零食,糕点碎了一地。
却说陆文渲,接到了章长弋的邀请便匆匆叫人备了礼物来了章府,刚欲进门,却被章唤子撞个满怀。再看章唤子却一下子坐在地上。叫着“娘,娘。”的呜呜哭了起来。陆文渲看着坐在地上的唤子,想着明明是她撞了我,怎的她还哭了。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忙蹲下哄唤子。“姑娘。你别哭了好不好,这些吃食我赔你便是了。”章唤子哪能听的进去,一边哭着,一边捶打着陆文渲的上身胸膛。陆文渲此时更不知如何是好,眼前的姑娘,模样倒也出挑,秀气。怎的这样不知礼数,上来就捶打男人。殊不知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
这边许管家正迟迟的等着唤子,却也不见踪影,便准备回府去找。刚到帅府门口,便看见了地上这一幕。连忙小步跑上前去扶起了唤子。“大小姐,不哭了。乖,一会儿上街,许伯伯带你喝豆浆。”章唤子听到喝豆浆,这才破涕为笑,好,好的应了下来。许管家又给陆文渲道了不是。“惊到陆少爷了,我们大小姐脑子有病,不是故意顶撞您的。”陆文渲听了,连忙称是自己不好。又看章唤子生的清秀,貌美,却偏偏生这么个痴病,心中着实为唤子感到惋惜。
章长弋听下人回报,陆文渲已经到门口了,便急忙前去迎接。两人先是拜见了章大帅,等酒席过后。两人又在花园中把酒言欢。相谈甚好直到深夜。
陆文渲走后,章长弋本欲睡下。只因今日高兴多喝了些酒,又在花园中吹了些风。便忽的咳出一口鲜血,一下载倒在了地上。却也是巧,李五本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四姨太又吊着眼梢让她一人收拾桌子,刷了碗,干了许多杂活。全部忙完后正准备回房休息,刚好走到章长弋门前,本想随便问他有没有什么衣服要浆洗,明日她便一起洗了。一进门,正好看到章长弋倒在地上,嘴边还留有血迹。李五顿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泪止不住的哗哗掉了下来。脑子也不容多想,慌乱的把章长弋扶上了床,匆匆的跑去叫人。
此时正是深夜,章保和几个姨奶奶都睡下了。那些守夜的丫鬟平日都厌烦李五,嫌她长得丑陋,却得个少爷奶奶的头衔。谁都不肯理会她。李五急得实在没了章法,便急急跑去找了引三海。
引三海素日里最喜在夜里读书,总是要过了子时才肯睡下。此时引三海正如平日一般在房中看《太平经》,忽的听见有人急急地敲门,便推开门正看见李五号天哭地的跪在门口。
“引姑娘,你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求求您,您救救我家少爷。奴婢以后给您当牛作马。您救救我们家少爷吧。”
引三海有些发怔,只恍惚听见章长弋好像出了事。便连忙扶起了李五。两人急急往章长弋的房间跑去。
……
引三海看了看章长弋,又给他服下了一枚‘通窍丹’知道他并没什么大事。便转身对李五道。“你也别太过担心。只是他身体虚弱,今儿又喝多了些酒。才会伤了肝脏。你在这照顾一下,倘若晚上他起夜了,千万盯着,不要让他喝茶水。只给备些温水就行了。”李五一一记下,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引三海。
送走引三海后,李五一直在床边守着章长弋,也不敢移动半步。
章长弋自吐了一口鲜血,便昏昏沉沉的晕睡了过去。忽的仿佛入了神仙境界一般。定睛一看,自己正身处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且看那宫殿。云顶檀木作梁,玉璧明珠为灯。柱础是雕鹏黄金打造,帘幕是东海珍珠串成。正房摆着六尺宽的沉香木美人床,床边悬挂着软清香雪玲珑帐。秦砖汉瓦,紫柱金梁,极尽奢华之能事。章长弋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儿能住进如此一般的宫殿。正欲四处走走探个究竟,却忽的听见有许多人在怒骂,吵嚷。
章长弋迎着声音寻去。竟看见一个身穿后清满洲旗服的年轻女子,正被几个凶狠的恶婆子捏开嘴巴狠狠的灌着毒酒。而旁边的玉石七宝椅上正端坐着一个容光溢彩的中年妇人。那妇人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时还笑出声来。“你怎么不叫王爷来救你了?你怎么不和王爷浓情蜜意了?贱人,最终还是我在这高蓬暖座上亲眼看着你死。”
章长弋忽一恍惚,又是一阵眩晕。竟看到那已被灌了毒酒七窍流血而亡的年轻女子正站在他的面前。却看那女子,穿的珠光宝气,头上,胳膊上满满的都是翡翠,珠玉的首饰钗环。一身朱雀锦罗服,搭着个藏青色窄口细绸毛皮坎肩,蹬着双月白色缎绣竹子花盆底元宝鞋。身量面条,细腰削肩,鹅蛋脸型,弯眉月眼,着实端妆大气。那女子先是行了后清宫廷女子的束手礼。甩了三下手绢。便缓缓道来。“小女子赫舍里·扎愠,本是宗肃亲王侧福晋,因受宠承恩,被正福晋瓜尔佳氏所妒忌。瓜尔佳氏常年无子嗣,我进府三年终孕一子,她便更把我当作眼中钉,肉中刺。瓜尔佳氏买通了我的婢女,诬陷我与人苟合为奸,并诞下孩子。王爷不分是非,便欲鸩杀我与我的孩子。我心念幼子,连夜让我陪嫁的奶妈王氏带着孩子逃走,自己便被灌下毒酒赐死。”赫舍里氏说着,语气平淡。脸上无喜无怒。虽端庄得体,却叫人看不明她的心事。章长弋看着赫舍里氏脑中忽的浮现出引三海的模样。同样的端庄得体,同样的无喜无怒,总是那么神秘又总是可以撩动自己的心弦。她究竟是什么来历?她到衢州府又究竟是为了什么?章长弋此时是那么怅然,那么迷惘。
“公子。”
赫舍里氏唤他。章长弋这才回过神,思虑良久。“不知夫人是要诉冤报仇?可是我想夫人死了也有约七十多年,那宗肃亲王和瓜尔佳氏也早该死了,夫人还有什么仇怨?
”
“王府的人,谁有手段谁便活着,谁若输了谁就该死。同是女人,我哪有什么恨的。我只是思念我的孩子,我死后如今七十三载,魂魄飘零无依,我只是想寻他,再望一眼他的模样。”赫舍里氏说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平静的表面下,却埋藏了一个思子情深的母亲对孩子七十三载的思念。
章长弋也知赫舍里心苦,却还是问道。“夫人,您与贵公子已分别那么久,也不知他流落到了哪?这可怎么去找。”
“衢州府龙丘县立新桥下第一家,是我奶妈王氏的祖屋。望公子万万切记。”
章长弋一抬眼,那赫舍里氏却已远去。而自己周围忽的着起一圈的火。
“好热,好热。”李五听着章长弋正说着梦话,忙把他叫醒。喂他喝了两杯热水,又照看他睡下。
……
章长弋能否找到王氏祖屋?
吴亦为何为卢妃瑾赎身却遭拒绝?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