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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
陆相节最近过的不太开心,他不费一兵一卒设计他亲亲娘亲陆夫人借外祖父翟有良这把大铁锹铲了胡家,又捎带手送他恋母症弟弟陆知节上了华山晒太阳,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黄玎莹表小姐在后院整日里寻死觅活吵闹不休,恶的陆老夫人病情又反复了几回,直到陆相杰以送黄盯盈回京为挟迫其老实了下来,陆老夫人才转危为安,如今已经能拄拐下地。
本该春风得意马蹄急的陆相杰从此当上人生赢家幸福快乐地过下去了么?并没有,迎接着他的是胡家一笔笔烂账,和诸多势力之间的制衡。
翻着桌上厚厚一摞账簿和下人名册,陆相节知道自己吃相有点难看,可还是吞下了胡家在江淮一带的根基,他们的要塞庄子和运输网,也就是陆相节要着手办起的消息输送带。
陆家自有其消息渠道南北关系网,而且不少,不过都是在陆老爷手里握着呢,陆相节能用,也是在陆老爷下面。
陆相节不是被陆老爷带大的,对他这位能干的爹并没有多少孺慕之情,倒像是客气的上下属关系。
陆老太爷疼孙子,人走之后自然把最好的都留给了陆相杰,比如说,徐伯。
徐伯是陆老太爷后半生的高级行政秘书,跟着陆老太爷走南闯北,是块活招牌,对前朝事各党关系南北方势力都如数家珍,更遑论陆家的这些根基。
有徐伯在,陆相节做起事来事半功倍,除了在处理家人的事上,陆相节看得出徐伯心中不忍,虽然表面上未曾明着露出来,尤其是陆知节,毕竟也是陆家的男孙。
以腕为轴,陆相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手上的筋脉好看地蜿蜒在手背上。
徐伯是个软资产,真正的掌控权还是牢牢控制在他爹陆老爷手里,他若要动什么事万难绕过他爹,故一个完全掌握在他自己手里的情报网显然势在必行。
陆相节心里并不急,他一步步积攒自己的脚印,拓宽自己的人脉,借着祖父的招牌及父亲的疏导,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他在清流里已隐隐站稳了一角。
胡家的庄子早就形散得不像话,陆相节就算拿到手也得先治虫,即使他能派去至多的两房人,也还是得从外招若干能干的掌柜帐房,还有打手一类的看家护院。
这个时候自然就想到了匪家。
当初胡家根须歪缠太众,陆相节一伙人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卷钱带物走,潇潇洒洒不带走一角云,来收拾残羹残渣碗碟椅筷的便是匪家,其能参与进这盘饕餮珍馐的资格就是其处理脏事的这份迅猛妥帖。
说匪家这群大老粗胆大心细一点都不为过,明明是三个帮派却能合整地好似一个全人,也没听说他们内部有什么不可调节的死结争戈。
陆相杰曾特地着徐伯打听过这伙势力,可惜当初匪家崛起的时候陆相杰和陆老爷都在外地做官,陆相节关注漳州这片也多是因着家里后院那点污糟事,哪有闲心理个盗匪团伙呢?
等到陆相节回过头来发现它的时候,这货已经在那儿了,几乎是一夜之间平地而起,区区几年便稳稳扎进了漳州这片官场,不坐府堂却比府衙里的人涉的还深,是漳州地界上不可忽视的一股灰色势力。
陆相节与其打了几次交道,真正合作的还是胡家的这次剿灭,作为一个盗匪头子的出身,能把胡家料理地这般干净迅速已经叫人称快了,而且平息的无风无波才是陆相节心水的一点。
见到好东西就要占为己有,贪吃不怕难消化的陆相节陆大呆驴存了个想办法收复匪家这条信息进大脑,这边厢徐伯从门外推门进来,又扔了个雷给他,“匪家那边回了信,婉拒了咱们的合作之意,说只接漳州的暗活,出了漳州他们也摆不平,倒是可以拖道上的关系给您引荐江淮一带的江湖势力,不过也不保准定能事成,另外,来递信的人还说了陆家的不少好话,尤其是陆少爷您的,青山在绿水长流,谢了您的好意,但有生意门路还请您多关照。”
“滑不溜手!”陆相节一语定了匪家的四大特点之一,“这匪家拿了好处就不认账,当初他们拿的虽都是边角,却俱是成铺,而且房产地契居多,根本没有成本,如今过户的过户,更名的更名,三页单子林林总总叫他们都拿干净了,剩下的事便再不管!”
垂手立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徐伯不予置评,匪家本就干完了人家应干的活,拿了人家应得的物,事实上还干的赁般讲究漂亮,得一句“拿钱不干活”的点评还真有点违心。
大少爷也是急得没了辙,江淮那边的庄子比想象中的还要扎手,陆家就算想以势压人也得傍着武力加身,为了避开陆老爷和翟家,陆相节不得不缩手缩脚,这才想到了办事利落漂亮的匪家,可惜匪家不领情,并不上陆相节这条小游艇。
主仆二人一时相对无言,晾陆相节一个在那儿生闷气,良久,徐伯才斟酌开口。
“匪家的消息渠道据奴才所知并未深进江淮,由他们带道也未见得能事半功倍,依老奴看,不如联系联系老太爷原来在江淮的几位旧僚,说不定还能得点准确的消息。”
感怀地看了眼徐伯,陆相节知道这是徐伯体贴地给自己递了个梯子,也不再闹别扭,直接应下,“请徐伯代劳了,最好是能不惊动我外祖翟家的人,若是到了不可为的地步,我说不上,也只得学一把我那好二弟了!”
翟家在江淮一带可是踏一脚能让地面抖三抖的主,要绕过他估计有点难度,若是真不巧自己翅膀硬了想手里撰点东西的计划被揭穿了,也只能作小儿状去他娘陆夫人面前撒娇卖乖解释下缘何有亲外祖的势力不借,硬要撇汗挑个光头炕从头来的感情剖析了。
主仆俩又商定了江淮那边一些具体的细节问题,依着之前就敲准了的大方向,又做了微调,一直聊到了夜里,徐伯才告退,徐伯前脚刚走,小厮就来报,陆夫人有请。
陆相节只好重整了衣冠,打叠起精神,临出门前想了想,叫小厮取了陆夫人前几日送来的一块压襟紫玉吊坠戴在了身上,抬脚去了陆夫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