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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珩的眼神盯着那扇已经被关上的大门,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个话要是别人说,那或许还有可信度,但是对于聂然……就没那么多的信服度了。
这小妮子和自己太像了,都喜欢走一步就已经把后面的二十步全部想好,喜欢掌控全局。
所以……她到底是想借着这件事离开预备部队呢?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或者说,她就是单纯的不想欠自己人情?
他站在门口,窗外的夜色越发的深了起来。
……
此时此刻,医院的走廊里一个男子穿着军装脸上满是焦急之色的朝着尽头的手术室走去。
那人正是陈悦的父亲,陈茂中。
他人还未走到手术室的门口,就焦急的对着正站在门口的一保养得当的中年女子问道:“阿兰,现在什么情况?”
张兰一看到来人,眼底的泪水唰的一下流了下来,“茂中,你可算来了!悦悦那孩子遭大罪了!刚进去的时候我看到她整张脸全是血啊……医生要不告诉我名字,我都不知道那是我女儿……”
陈茂中看到自己的老婆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只能安慰着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那现在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她的鼻梁骨被打断了,眼角也被打骨裂了,还说……还说……”张兰说到最伤心的地方,又顿时抽泣地哭了起来。
“你倒是说啊,医生说什么了?!”被卡在关键部分的陈茂中着急地催促着。
“医生还说,她鼻子伤的太重,可能……可能要整容……放假体……”
陈茂中一听,这下又惊又怒了起来,“不是说是格斗训练受的伤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原本刚才正和几个人开会研讨关于部队里的实战演习的事情,可后来自己的秘书就慌忙地冲了进来,说自己的女儿送进医院手术抢救了。
当下,他也管不了什么演习不演习了,直接让人开车送医院。
在路上他听着秘书将事情一一讲解了一番后,听到是格斗训练时造成的。
他当时就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毕竟都是同班的战友,就算误打下手能有多重。
可现在听到自己老婆说,鼻梁骨断了,眼角也打裂了,如果是误伤绝对不会有那么多处伤口才对!
就在这时候,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带着口罩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张兰急忙扑了过去,抓着医生的手,含着泪问道:“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医生将口罩解了下来,说道:“病人其他部位没有受到任何的打击,只是脸部的伤比较重,其中眼角和鼻子最为严重,可能需要做一些微调了。”
陈茂中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微调?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顿了顿,思索再三后才继续开口道:“就是鼻梁其中的一根骨头已经碎了,需要……放假体……”
“碎……碎了……”
张兰目瞪口呆地的脚下一软,整个人差点摔在了地上,幸好陈茂中眼明手快的扶了一把。
“是的,碎了。”医生也知道他们难以接受,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其实一般鼻子只会断裂,碎裂的情况我们也是头一回见,而且碎裂程度还蛮严重的。”
张兰听到后,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呜呜……我的女儿啊!”
医生看到张兰失控痛苦的样子,连忙回归正题,问道:“所以,你们要做微调吗?如果做的话,现在就要做,不然的话她到时候还要受第二次苦。”
陈茂中一边搀扶着已经半瘫倒在自己身上的张兰,一边咬着牙强压着愤怒道:“做,必须做!医生,你必须要把我女儿给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医生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尽力的。”
“谢谢医生!”
张兰看着医生再次走入手术室后,心里的担心和忧虑都最终化为了愤怒,她哭嚷着推搡起了身旁的陈茂中,“都怪你,非让她去当什么兵,现在好了,我女儿成那个样子了!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好好的姑娘都被你给毁了!”
她用力地捶打着陈茂中的胸口,泪眼婆娑着,那崩溃的样子让陈茂中心里又烦躁又心疼,他一把抓住了张兰的手,低吼了道:“你先别闹!女儿成这个样子,难道我不心疼嘛!”
张兰被他吼了一声,手下的挣扎果然小了很多,她苦着靠在陈茂中的怀中,哭喊着:“我的女儿啊……”
陈茂中看在眼里,语气也稍软了许多,“好了好了,别哭了好不好,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和悦悦一个交代的!”
他拍了拍张兰的肩头,安抚了几下,刚要抽身离开想去打电话调查这件事,却被怀里的人死死地抓住了衣领。
陈茂中低头望去,只见张兰眼底充斥着满是怨毒的愤恨,咬牙切齿地道:“你,你一定要好好查清楚这件事,不要放过那个肇事者!”
随着她每一个字的吐出,抓着衣服的手就紧上几分。
陈茂中愣了一愣,和张兰结婚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她这样愤怒的时候。
怔了几秒过后,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保证后的张兰这才一点点的松开了手,无力地靠在了走廊的墙面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陈茂中看自己的妻子变成这幅样子,心里的怒火更盛了许多。
他快步走下了楼,*点的医院走廊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走动了,陈茂中转而进了安全楼梯内。
他沉着脸色,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没几声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李营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不等电话那头有什么声音,陈茂中第一时间质问道。
那头的李宗勇听到后,迟疑地问道:“这个……令爱现在如何了?”
提到自己的女儿,陈茂盛徒然拔高了声音,“如何?医生说她的鼻梁骨碎了,需要装假体,眼角也骨裂了!”
“这么严重?”电话那头的李宗勇顿时一惊。
“不是说只是简单的格斗训练课程吗?!为什么我的女儿变成这个样子!”陈茂中怒声大吼了起来。
当他听到自己女儿的鼻梁骨碎了,需要装假体的时候,要不是旁边的妻子需要自己安慰,估计他也会气得发疯。
这到底得有多大的力道才会让鼻梁骨碎裂。
电话中的李宗勇解释着道:“是格斗训练课,可能是新兵的缘故,所以出手大概没个轻重,这件事我会做出处罚的。”
没轻重?!他李宗勇当自己是白痴吗?!
如果真是没轻重,最多就是一个地方受伤,怎么可能眉眼鼻子下巴都会出现问题,这分明就是殴打所致的!
陈茂中怒着声音道:“只是处罚?我的女儿现在面目全非地躺在医院手术室里,你却只是给那个新兵一个处罚?李营长,你也不怕自己这肩上的军章被撤了!”
电话那头的李宗勇顿时冷下了声音,“陈师长这是要威胁我了?”
虽然自己是营长,他是师长的身份,但要真论起资历和能力,他这个营长的含金量和陈茂中可是不相上下。
要知道他这个预备部队走出去的兵都是要输送到特种部队或是海陆空三栖突击部队这种至关重要的地方,而不是那种普通部队可以比的。
陈茂中透过电话听出了李宗勇语气里的不悦,但那又如何!
他就不相信李宗勇还敢和陈家对着干!
更何况这事情本身就出在预备部队里,他李宗勇就别想往外摘责任!
陈茂中冷哼了一声,“不敢,但是你们部队的新兵敢如此放肆,你这个营长怎么着也该有点责任吧!”
电话那头果然没了声音。
良久后,陈茂中继续道:“所以我希望明天一早李营长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接着连一句客套话也没有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李宗勇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后,气得肺都快炸了!
心里直骂霍珩那臭小子在部队泡妞就算了,还给自己惹祸,真是欠揍!
……
而除了这一边的李宗勇气愤之外,另一边的聂诚胜在家里也同样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刚和他开完会下班回家不久的汪甫。
他在回到家后就接到了汪司铭从部队打过来的电话,说是聂诚胜的女儿在格斗训练时把陈茂中的女儿给打了,还送进了医院。
鉴于陈茂中的背景,加上聂诚胜当初对汪司铭的亲自拜托要好好照顾聂然,所以他挂了电话后立刻打电话给聂诚胜将这一事情告知给他。
果然,聂诚胜听到后大吃一惊,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什么?聂然把陈茂中的女儿给打进医院了?”
电话那头的汪甫也同样焦急地道:“是啊,汪司铭给我打这电话的时候我也很惊讶。老聂啊,陈茂中和咱们可是平级啊,再加上他自己本身的背景,聂然或许要吃亏啊。”
聂诚胜也是焦急万分,“这个……我知道……”
“所以啊,你快想想办法吧,别让孩子受罪啊。”
陈茂中这个人他们都知道,为人并不和善,又加上自己自身的背景,做事比较狠。
现在他女儿进了医院,指不定他会借着自己的身份背景逼预备部队交人!
所以,聂然的处境很危险。
“如果用得上我,你可以直接说。”汪甫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所以他很能理解聂诚胜现在的感受。
只不过聂诚胜此时想的完全不是聂然的处境,而是他自己的处境!
得罪了陈家,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这就代表着,他接下来的人生、军途全毁了,他会变得一无所有!
挂了电话后,聂诚胜这才将胸口的怒火爆发了出来,用力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凳子,恶狠狠地道:“这个混账!”
坐在一旁的叶珍看到聂诚胜这样,惊讶地问道:“怎么了,聂然把谁给打了?”
聂诚胜双手撑着桌沿,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字一句地道:“陈茂中的女儿,她竟然把陈茂中的女儿给毒打了一顿!这个混账真是昏了头了!”
叶珍听到陈茂中三个字,震惊地筷子也掉在了桌上,“天,那陈茂中的弟弟现在做的可不小啊,这聂然是捅了大篓子了。”
“我知道!用不着你来给我重复!”聂诚胜冲着她就是一阵的吼。
他现在心里简直恼怒到了极点!
这个该死的聂然,本来想让她去预备部队好好训练,将来为自己所用,没想到去那边又惹出这种事情来!
他妈的,惹谁不好,竟然惹了陈茂中的女儿!
这不是把整个聂家都要毁了嘛!
他越急越怒,太阳穴都突突地跳动了起来。
坐在旁边的叶珍看到他这养的愤怒,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
现在聂然做错了事情惹怒了聂诚胜,那她为何不学习聂然当初的手段,乘此机会挑拨一番,让聂诚胜立刻断了和聂然的关系。
这下的话,就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了!
想到这里,叶珍走到他身边忙不迭地安慰了起来,“诚胜啊你也别急,聂然虽是你女儿,可你从来没让她出现在众人面前,别人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啊,所以陈家的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你。”
聂诚胜虽然生气,但还不至于被气糊涂了,叶珍这番话分明有别的含义在其中。
他看向她,语气冷冰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叶珍看到他平静中眼眸里是刻意被压制而在翻滚的怒气,她轻轻地咽了口口水,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想,不如将这件事撇干净。”
“撇干净?”聂诚胜的语气骤然降了几度。
叶珍知道自己在赌,要知道聂诚胜因为对聂熠失望才会把他送走,现在聂然又有了出息,去了预备部队,可以说他现在所有的心思和期望都在聂然的身上。
但……现在是个绝佳的好机会,聂然的出错是她可以翻盘的唯一机会。
所以,为了儿子,为了自己,她必须要搏一把才行!
她稳了稳心绪,迎着聂诚胜那让人看不透的眼神说道:“我知道你不舍的,可诚胜啊,我也不想这样,她现在犯得错实在是太大了,那陈家可是左系的人,咱不能得罪啊。更何况你还有我和熠熠,就算你不为我着想,好歹也要为熠熠着想吧!他才几岁啊,得罪了陈家,你儿子的前途也就毁了,他可是咱们聂家的唯一啊!”
说到最后唯一那两个字的时候,聂诚胜的瞳孔倏地缩紧了起来。
是啊,他还有一个儿子,聂然再厉害也是女儿身,将来嫁了人也是帮着夫家的,更何况她现在还得罪了陈家,也不知道接下来能不能继续待在部队里。
可聂熠不是啊,他是他聂诚胜唯一的血脉,是聂家的将来的继承人。
他不能有事!
绝对不能!
沉默了片刻后,他眼底闪过一抹决绝,最终沉声说道:“我知道了!”
叶珍这下心头一松,嘴角在不经意间扬起了一个阴冷地笑。
总算,解决了一个多年的心病了!
这回聂然算是蹦跶不起来了。
只见聂诚胜重新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
已经是晚上的九点,聂然刚从霍珩的办公室回到了寝室内,还没来得及去洗澡就接到了聂诚胜的电话。
她看着显示屏上那三个字,眉心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总觉得这通电话来的太过奇怪。
她看到那几个酒足饭饱的室友们一个个陆陆续续地回来后,决定还是带着手机下了楼。
站在路灯下,她接起了电话,才刚喊了一声:“爸爸。”
结果,电话那头的聂诚胜就怒气冲冲地对她吼了起来,“我不是你爸,你个混账,你竟然打了陈茂中的女儿,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大祸?!”
这消息传得够快啊,下午才出的事,晚上九点就已经传到了聂诚胜的耳朵里了。
这部队做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速度了。
聂然冷笑了一声,可随即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刚才霍珩明明说了会有解决的办法,而且他也算是猜测得到自己对于聂诚胜的一些想法,按理说不会那么快打电话去啊。
不是部队的话,那就只剩下……汪司铭了!
呵,聂诚胜不过就是客套一下让他照顾自己而已,他倒是挺尽忠职守的啊。
“聂然你别以为你不说话,这件事就算完了!”电话那端的聂诚胜火气十足,那声音大得让聂然自动自发的将手机拿远了些许。
她挖了挖被震得有些发疼的耳朵,凉凉地道:“我以为你会为我骄傲,我毕竟把一班的尖子生给打败了。”
“骄傲?我们家就快大难临头了!那陈茂中的背景连我都惹不起,你知不知道!”
听着电话那头聂诚胜的怒吼,聂然的眼神顿时冷下了三分,“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这件事由你自己去摆平,我是不会帮你的!整个聂家绝对不能被你毁了!”
当初进预备部队的时候,聂诚胜就带着自己亲自上门拜访,各种拜托照顾。
现在出了事,就如此果断的撇清。
嗯,的确是聂诚胜的做事风格。
聂然冷冷地勾起了唇角,“爸爸现在是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
她阴冷的声音让电话那端的聂诚胜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寒,但面上却还是硬撑着道:“随你怎么说,总之这件事你自己去解决。”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立刻挂断了。
听着电话里冰冷的嘟嘟的忙音声后,聂然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凛冽的寒风在空旷的道路上吹起,她站在橘黄色的灯光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电话。
许久过后,她的唇畔处就像是有线牵动了一下,带着阴鸷的笑,轻声地道:“好吧,那我也不用在这里受太多折磨了。”
本来她是真的不想让这具身体沾自己亲身父亲的血,总想着干干净净的离开,开始新的生活和人生。
可现在既然断绝关系了,那应该……无所谓了吧?
其实就算不断,她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唉……本来还想了一大推有趣的想法准备在聂诚胜的身上实施,结果现在都胎死腹中了。
算了,既然A计划不能完美实行,那就只能勉强实行B计划吧。
她的视线落在了无边的黑夜之中,越发的阴寒了起来。
在风中吹了十几分钟后,身体在感觉到寒冷后,她随手将手机丢在了垃圾桶内,转身往寝室大楼走去。
还未走到寝室楼下,就看到不远处的女寝室楼下汪司铭正站在那里。
大晚上的不睡觉,他来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