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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傲气与矜持并存的男人,远坂时臣一直坚守着自己的操守;甚至是在面对难以控制的Servant时,他依然会保持自己优雅的风度按照英雄王的习惯行君臣之礼。
在从他口中说出「命令」这个词的那一刻起,便不难发现这次他彻底被Berserker阵营出格的举动激怒了,从而摒弃了自己一贯以来坚持的礼仪。
手上的令咒骤然一闪,继而如同一道烟雾般消散。
不惜以破坏自己与Archer之间辛苦经营的信任关系而强制命令Servant听从自己的指令,远坂时臣虽然外表看起来过度理性到对人冷漠的程度,但实际上却对自己的家人有着外人难以理解的深厚情谊。
他的妻子与唯一的继承人,远坂时臣无法承受失去她们的后果。
况且,间桐雁夜,那个丝毫没有承担起自己的宿命与责任、灵魂已然如同一滩淤泥般腐烂的男人,用污秽的手触摸了他的挚爱——这是对「远坂时臣」这四个字的玷污。
盛怒中的男人无法理智地思考,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信任的弟子默默地退居至庞大英伦式建筑的阴影之中;那个年轻人的眼神仿佛桀骛的鹰隼,密切注视着猎物的一举一动,似乎随时准备将自己的利爪刺透对方柔软的喉咙。
言峰绮礼在原地站定片刻,突然嘴角微扬,似乎诡异地笑了。那个表情只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的时间,紧接着便恢复成眉头紧蹙的模样。没有人注意到他。
能够被圣杯召唤的英灵从某个角度而言都是生活在不同年代,但同样拥有高度自恃的英雄,为了避免Master与Servant之间因价值观或者其他意见相左从而无法配合的情况发生,影响圣杯战争的秩序,于是产生了令咒。
它的存在像是一道隐形的锁链,在将双方链接在一起的同时,桎梏着Servant的行动。
即便如此,大多数Master对于令咒的使用却相当谨慎。
有些人更愿意将Master与Servant之间的关系描述成建立在信任互助关系上的合作——例如远坂时臣之流;而不是将之当成一方对另一方简单粗暴的单向制约。
但无疑,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被迫从前者转移到了后者。
无形的力量控制着Archer的身体,他的眼中迸出灼热的火焰,盔甲下的肌肉以肉眼得见的频率颤抖着。他沉默良久,似乎被定住了一般。
他的表情犹如雕塑般凝滞而冰冷。突然间,一声冷笑从他紧闭的唇间溢出。
Archer猛地抬起头,两侧额角暴起着道道筋脉,泛着暗沉的青色,透过皮肤俨然可以看到其中猩红色的液体在汩汩流动。
「时臣,你还真是个——了不起的混蛋啊……」
在他缓慢地说出这句话时,依稀能够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优雅如他,竟然也会不假思索地说出「混蛋」这个词汇,与此同时数道血丝从他的眼底浮起,每一个音节似乎都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冥音,「竟然胆大妄为到命令本王……」
从额角滚落的汗珠似乎是他曾经试图摆脱令咒控制的证明,然而在「规则」之下,即便是曾经统治两河流域的王也无法挣脱。
最后,他终于还是放弃了。
泛红的瞳孔中宛如正在淌出血来,「应该如何谢罪呢。在本王决定砍断你的脖子之前,祈祷自己能想出令本王满意的解决之道吧。」
伸手置于胸前,远坂时臣颤抖着战兢道,「请原谅我的失礼,英雄王陛下。」
花本幸运眼睁睁地看着这出主仆游戏,默默地觉得胯/下有些蛋蛋的疼痛。
他举手示意,「呐,你们想要合作吗?」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到少年的身上。
Archer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在说:你要是敢出声就宰了你。花本少年考虑了一下,决定无视这个中二。
他揉揉鼻子,为自己解释道,「虽然你们有Assassin,但是追踪那些刻意想要隐藏自己踪迹的家伙,即便是再怎么优秀的刺客也是需要花上一些时间的。」刻意地停顿了一下,「在你们找到Berserker他们之前,那个疯狂的家伙会对葵桑她们做些什么……」
不知道庭院内的远坂时臣是否看得见自己,但花本幸运依然做戏做全套地抛出若有所思的眼神。果不其然,远坂时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言峰绮礼上前,试图在导师耳边小声劝导他切勿轻易相信来历不明的家伙——况且那家伙和其他任何阵营一样,都属于他们的敌对者。
远坂时臣微微抬手将他的话止于唇边。
果不其然,Archer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高傲,「合作?是谁给你擅自将自身列于与本王平等地位的资格了,杂种。」
「嘛,虽然这么说有些冒犯,但根据眼下的情况,决定权似乎并不在你手里啊,吉尔酱。」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顺口说了些什么的花本少年浑身一抖,他忍住了膝盖发软的自然反应。
「说到底,即便曾几何时你是能随便把人头拧下来当酒器的了不起人物,但就算你不想承认,如今的你也不过是一堆元素介质通过……一些叫做魔术的玩意组合在一起的幻影。你连一个小胡子吉桑的命令都违抗不了,就不必一直摆出一张吓人的面孔了吧。」
那些看起来像是挑衅的话毫无疑问戳痛了Archer的软肋。身为王者却任凭一个无名小辈对自己发号施令,无异于将他的骄傲置于脚下任人践踏。
但花本幸运说的确实是事实。
单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他的确无法对远坂时臣的「命令」说出一个「不」字。
「如果吉尔酱你可以接受‘在我的协助下迅速带回葵桑她们后便将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这个条件的话,或许我可以毫无保留地与你合作。如何?」
发现「吉尔酱」这个称呼比Archer或者英雄王陛下都更顺口后,花本幸运开始得瑟起来,并且在Archer的脸色如他所愿越来越黑后,他隐约感到一种报了仇的满足感。
「如你这般的杂碎——」竟然也敢和本王谈条件吗?!
话未说完,但Archer的神色已经很好地诠释了他的心情。在他完全释放他的怒气之前,花本幸运竖起食指在嘴边做出「噤声」的动作。虽然惧虫症的余韵尚在,但他拨了拨刘海,努力做出自信满满的模样,「之前说过了吧,决定权并不在你手里啊。」
他转身,对远在庭院之内的人大声道,「你意下如何?远坂桑。」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花本幸运第一次和远坂时臣相隔几十米的面对面,即便此刻的魔术师不如往日般优雅,却依然散发出坚毅且凌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他的弟子尾随在他身后,阴暗的面容仿佛潜伏于角落中的毒蛇。
他将衣襟稍作整理,强作镇定的声音却带着刻意隐藏的慌张与不安。
「我为何要相信你的所言?况且,你所提出的条件根本毫无意义。只要我方不退出圣杯战争,你我之间的立场永远是相对立的。」
花本幸运皱了皱眉头,接着摆摆手,「不,比起你们,我还是更愿意相信Saber酱才是能赢到最后的那一个。这样的话,就算最后真的一对一,我的对手也应该是Saber酱。关于这点你不用担心。」
他低下头杵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假装没看见那对「主仆」愈加诡异的神情:「虽然吉尔酱的颜完全符合我的审美观,如果能一起谈谈人生和理想的话倒是很惬意——但如果是被浑身怨气的美男追杀,那貌似不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
他侧过头一脸纯真:「至于你说的,为何要相信我这个问题……其实就算你不相信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损失。反正被人挟持的并不是我的妻子和女儿啊。」
说到「女儿」这个词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停顿一下:「对了,我们的女儿,你有好好照顾吗?」
「咯噔」的一声。
似乎是Archer把后槽牙咬碎了。
若是抛开英雄的「自恃」不谈,他确实在那只萝莉第N次用自己的黄金棋子叠高高的时候产生过想要把她从教会建筑的顶层扔下去的冲动。但在他的情绪恶化到极点之前,远坂时臣出手制止了。
——来自异世界的英灵最好不要对圣杯战争以外的现世事件进行干预。刻意扭转时间和空间的维度而使之在本应该没有交点的位置重合,这一举动本已破坏了这个世界的「秩序」。
并且引用那人的原句:「暴戾会使您刻在石柱上的美名蒙尘。」
那个不苟言笑的魔术师总会带着毕恭毕敬的语气对Archer的行为进行阻拦。
一时气愤过后不再炸毛的Archer会庆幸自己没有做出不符合高贵身份的举动。
但是对远坂时臣的不满却不会因为他给出的建议是正确的而有丝毫的减弱。反而那人的刻板无趣,加上几次三番对自己的行为评头论足,以及妄想让自己按照他的想法行事的意图,让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现在,Archer再次因为花本幸运「恶意满满」的挑衅而怒火中烧。
他没有把小鬼从楼顶扔下去以至于现在被对面那家伙嘲笑,全都是因为时辰那家伙的阻止。都是时辰的错。
远坂时臣忽然膝盖莫名地有点疼。
Archer侧过身去恶狠狠地揉着额头。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没有用手里的刀去剖开花本幸运的气管,让他再也没办法说出一个字来。
远坂时臣违背他的意愿使用了令咒这件事姑且罢了,但想要他跟花本幸运相处超过五分钟却不产生捅死他的想法,那几乎越过了英雄王陛下能够忍受的底线。
Archer的反应已经足够让之前饱受被恐吓之苦的花本少年心情舒畅一阵子。虽然之前开条件的时候说得振振有词,但实际上他也没有抽风到真的相信自己能和Archer合作的程度。
远坂时臣似乎也正在苦苦挣扎应该如何抉择。葵和凛对他的意义不言而喻,但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两道令咒命令Archer——如果这样做了的话,就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圣杯战争进行到如今这个程度,如果Master和Servant不合,无疑就等于彻底放弃了获胜的机会。
片刻的沉默之中,言峰绮礼松开了黑礼袍一丝不苟系到最上一颗的扣子,轻咳了两声后提议道,「不如这样,你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告诉我们,至于除掉间桐雁夜一党的任务,就交给我们。」
他环顾左右,似乎诸人都在等待后续,便继续道,「如果你的情报准确,我代替战争裁判言峰璃正向你作出承诺,将你与Archer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并且我方保证此后绝不主动与你方发生冲突。」
「至于那个孩子的安危,我们也会将她送往警署,要求警员妥善处理。」
他提出的要求似乎合情合理,乍一听起来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既然言峰桑你这么说了……」花本幸运抓抓后脑勺,「我没有异议。只是,难道你不担心我现在胡说一气,只是为了从被Assassin和Archer围攻的场合下脱身?或者故意让你们走进Berserker一方设下的陷阱,从而假他人之手铲除麻烦的敌人?」
如此的疑问正中言峰绮礼的下怀。
他扯出一抹阴沉的浅笑,仿佛终于有愚蠢的猎物主动贴上了蜘蛛带有剧毒的网。
「关于这一点——你应该知道一种连结魔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