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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简池便将府中流言压下,只说韶华夫人沈初晗是因梦魇所以失态了几日,如今已经大好。
至此,在府中流连了数日的风波终于趋于平静。而沈初晗倒也乖乖的不再生事。
在外人看来这二人如恩爱夫妻一般。然只有沈初晗自己清楚,他每次夜宿自己房中,都真的只是单纯的就寝而已。
不过这举动确也让沈初晗松了一口气,这一松,就是半年。
虽自幼出生在凡事洒脱开放的将军府,但若是简池真的打算与自己*一度,只怕她也是做不来的。
毕竟沈初晗曾经是简裕——他的同胞哥哥的王后。
想起简裕,如清泉的眸色又是一黯。
女眷不能随意入宫,所以直至今日她还是不知这次重生之后,究竟是将一切又重新来过她自打出生就是沈初澜,而沈初澜成了她?
还是两人的身份只是因着两年后逼宫那一日的大变而单纯的互换了。
那如今在依明宫中本该属于自己的王后之位上端坐的那个人,是沈初澜,还是其他人。
若是沈初澜的话,那她,究竟有没有这现下还未发生的两年后的记忆。
还有,简裕,他也活过来了么?
许是老天因着上一世对她太过残忍,这一世倒是对她稍微疼爱些。才刚想完这一层,自小跟着沈初晗的贴身侍女——芷云就前来传话说是听闻简池今晚要进宫赴宴。
念及侍女,沈初晗对妹妹沈初澜的侍女也颇为熟悉,因着未出阁前她与初澜的关系虽不能说是十分密切,但到底也还算亲厚。
她作为姊姊性格终究沉稳一点,而初澜则是古灵精怪天真烂漫的很。一并她的贴身侍女也是颇有一些不外露的小聪明。
沈初晗觉得今夜着实是一个进宫的好机会。但简池并没有前来通传说是夜宴要带家眷的。她思量了片刻,终是顶着三伏天的酷暑亲自去了一趟书房。
跨入门槛一眼就瞥见简池坐在樟木书案前捧着一卷书细细读着,一旁的错金螭兽香炉青烟袅袅,倒让他的身影如云雾缭绕一般看不十分真切。
香这类东西,她不懂。但也着实诧了一诧,其一是诧如简池这般外表看似柔软实则内心嗜血的人竟然还会焚香,其二是诧自己竟会觉得这味香料其实并不让她觉得厌恶。
本是耀眼的光泽透过薄薄绢制窗沿到底平添了一分柔和,静静落在那绛紫的衣襟上。
除过绯红绛紫这样浓而不艳的颜色,他似乎未曾穿过别样的衣衫。
若是她没有经过两年前那场浩劫,倒当真是能从他那半垂的眉眼中看出一丝阴柔来。
半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那些刻骨铭心的痛与恨似乎也消减了半分。但终究,那是她活下去的执念。
其实平日里她所见的简池都是一派淡然祥和之色,与逼宫那日的狠毒分毫的挂不上边。她也总会想,是不是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境?是不是其实她嫁的,本就是简池,而与简裕相伴的一切,全都是自己的幻想?
思量间座上那人已将眼眸抬起,见她兀自愣神便将手中书卷至于一旁,说道:“几日不见倒是清减了不少。”明明似乎是关心的语气却神色淡然。
突如其来的话让初晗一愣,方才想起她此番来究竟意欲为何。这才福身行礼:“公子。”
简池皱眉应了一声,瞧了她半晌才道:“若无人时唤我风廷就好,我告诉过你的。”
风廷,公子池的表字。
初晗哽了一阵,终究是叫不了口。只眼观鼻鼻观心索性直奔正题:“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初澜从前最喜欢我做的芙蓉糕。听闻今夜主上在依明宫设宴,便特意做了些,想劳烦公子前去之时带给初澜。”
顿了顿,虽未抬头,但听闻上首的简池似乎毫无反应。狠了狠心,抬起手向眼角抹去,头埋得更低:“虽然芙蓉糕甚是平常,但终究是我的一番心意。初晗想着许久未见小妹……”声音越说越低,隐隐夹杂了几分哽咽。
书房内一时静寂无声,只闻几只蝉在院中月桂上鸣叫不止。沈晗初低垂着头,只听到指节轻轻扣在桌沿极富有规律的闷响。
不由得咬一咬牙,他平日里那般温软果真是装的,如今竟这么难对付。正在琢磨下一步又该如何做时,总算听到了几声响动。
那是重新又执起书卷的声音,接着一个低沉嗓音自头上响起:“如此,你晚些时候就与我一同入宫罢。”
回屋的路上,初晗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当真庆幸她重生回魂之日是在大婚之夜,如若搁在婚后几年,他定然能察觉出自己与初澜的些许不同。
然还没轻松几瞬,心又落回了低谷。只怕今夜宴席之上,才是心中疑惑的真相大白之时。
华灯初上,依明宫依然是旧时模样。
初晗紧跟在简池身后,一双眸子却不住的四下打量。
离开半年,头一次回到这个地方。顺着默思溪一路而下,水波倒影着远处七重宝塔,被一条跃起的锦鱼扰的粉碎。
再向前去是一片空旷的水域,初晗不由得呆了呆,这时水中央还没建起沧绮小筑。
印象中似乎是她入宫一年后,因着夏日怕热,简裕倒是十分贴心的命人在短短两个月建起一座湖心小筑。但那一年的秋天来的特别早,等它建起时已经秋风泠泠。也就没有前去避暑。
待到第二年再想去时,却还未等到天热,便迎来了一场灭顶之灾。
远眺灯影幢幢处隐隐有飘渺歌声,初晗只顾着一路回眸看向湖心,却为未发现前面那人早已停步。
待到发现时不由得低低惊呼了一声,险些撞上那纤长的背影。
简池回过头来狭长凤眸中映出湖面水波,语气亦含了一抹探究:“怎么了?”
初晗赶忙垂眸摇头,俱是温顺。
简池微不可察的皱皱眉,复又向前走去。这次并未回头,声音自初晗头顶传来:“跟紧些,这里很大,别走丢了。”
初晗在心中哂笑了一声,只怕这依明宫的广阔她要比他清楚的多。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到了今夜设宴的沁心园。月桂树围绕成的空地上铺遍了花海,簇拥着摆满珍馐的长桌。
初晗暗想,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难怪谁都想住一住。
他们似乎来早了一些,此次本就是家宴,宴请的也只是几位亲王一并几个当朝的宠臣,满共也不过十余人。
简池同已经来的朝臣打过招呼,就落了座,初晗也坐在他身旁。
坐定一阵,简池微微偏头,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然就在这个当口,园外宫道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并着一声太监的高喝,接着众臣纷纷起身。
初晗的心没由来的露跳了两拍,双手忽然就死死攥住袖口。她知道,那是国君才有的礼遇。
简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