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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略有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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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晗微蹙了眉,转过头去用力挣了挣,没有挣开。

    简池的手没有放开,有些虚浮的脚步走到她身旁。狭长瞳仁中映出晦暗的月光,在她耳畔用醉后特有的沙哑嗓音低语道:“去你那里。”

    不知为何她的脸腾的就红了。

    她总觉得今夜简池不大对,果真他不大对。

    从来不曾碰她一下的简池今夜才一进屋,侍女都没来得及点灯他就将她们轰了出去。凭着记忆在没有一点光亮的房中将她拽到床前,一把就将她按在床上。

    他的脸离她很近,近到他带着醉意的呼吸全部都喷到她的面颊上。

    初晗眸中闪过难得一见的慌乱神色,伸手就去推他,掌心在触及他胸膛的时候却被他用一只手牢牢攥住。

    她紧咬住下唇,一边不理解明明是个喝醉的人如何还能有这样大的力气,一边在思索着如何能在不引起他怀疑的情况下将他合情合理的推开。

    饶是这样满室暗昧气息的纬纱帐中她却难得保持着一丝清明,脑中转的飞快,忽然灵机一动就要脱口而出自己癸水来了。可又觉得以简池现在这个状态,她这样说他到底听不听的进去。

    可现下确实没有更妥帖的方法。她咬咬牙,那句话已经含在口中,就在要说出来之际简池的唇瓣忽然就贴上她的耳畔。有些凌乱的发丝擦过她的侧脸,很痒。

    她偏了偏头,但他的气息又跟了过来。她觉得若是他再得寸进尺自己或许就要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语调沉闷,还带着一些满含醉意的鼻音:“今夜我王兄很好看么?”

    初晗一愣,不知道他此时这样突兀的话语是醉话还是另有深意。

    还未等她想明白,他又接口道:“你为何盯着他看了那样久?”

    分明是清淡的声音却如同平地乍起数道惊雷在她耳畔响过。初晗的身躯忽然就僵住,惊出一身薄薄的冷汗。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闻自己如鼓擂的心跳。

    她不知道简池究竟是不是真的醉了,也不知道他如何能在与别人攀谈之际还能分神看清自己的举动。

    今夜她的目光的确有意无意的在简裕的身上多停留了几分。但她心知自己此时的身份应是简裕的弟妹,眼波总在他身上打转终究是不妥。是以多多少少隐藏了一些,她自觉不会被看出任何破绽。

    却不想,仍是落在了简池眼里。

    心下又恍然,简池是何许人也。果真瞧着他平日里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时间久了竟然就忘记他的心机简直是深不可测。若不是他此番酒后吐真言,她连自己何时落下破绽都不知。

    压在自己身上的简池忽然就乱动了起来,空闲的那只手抚上她的颊边轻轻摩挲,低低的笑声中满是蛊惑:“看着我。”

    初晗咬咬牙,仍是偏着头,没有动。

    许是见她噤若寒蝉,那只手竟然从她的脸上移了开。初晗略松一口气,然只有短短片刻。下一瞬,已感觉那只手竟探到她的腰间,修长指尖微微一挑,便解开了她的衣襟。

    这下初晗再也无法镇定自若,脸颊微微发烫,一颗心跳的也越发快了。难道,真的要在此时和他……

    在说不上是难堪还是紧张的情绪中,脑中豁然映出的是他逼宫那日的嗜血冷笑,绯红朝服就如今夜这般,凝着她与简裕的嘴角淌下的鲜血。

    如同兜头浇下的一盆冷水,让她微有些燥热的肌肤彻骨冰凉。灵台扯回几丝清明,于是她很快不再慌乱。

    她就是有这样一个长处,越是临危越是冷静。

    外袍被剥落了下来,借着窗棂投下的月色她看见他的眸色一片暗沉。

    她咬了咬牙,双眸微微眯起,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忽然将头转回来微微抬起脖颈就吻上他薄薄的唇瓣。

    齿间是浓郁酒香一并那日在他书房中的焚香味道,唇上压着的是一片冰凉。

    简池因着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身子猛地一僵,而下一瞬就如狂风暴雨般回吻她。他能感觉她的柔软身躯在他身下微微颤栗,他以为那是情动。

    然他这般想着实是大错特错了。

    初晗趁着他分神之际猛地挣脱那禁锢着自己的手腕,化掌为刀手起刀落稳稳击在他后颈,手法干净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那俱带着狂乱霸道的身躯在下一瞬就颓然瘫倒在她身上,她将头向右移了一寸,恰好避开他垂下的脸。

    她出身将军府,自小父亲就请了武师来教她与初澜学武。她的性子要比初澜沉稳些,是以师父所教她都一一用心去学。而初澜却贪玩些,总是有诸多借口不去练习师父每日教下的招数。

    若要说父亲有多重视她们习武,就从他百忙之中甚至会抽出时间亲身教授他的十八般武艺于她二人这桩事上可见一斑。

    与那些耍花枪的功夫不同,父亲教的全部都是上阵杀敌的真刀真枪。不飘渺,不虚浮,一招一式都意欲取人性命的狠辣招式。

    父亲自小便教导她二人,先发制人。身在战场你若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不能给敌人留有任何反击的空隙,一击即要毙命。是以她练就了这样一身沉稳气息与凌厉武艺。

    初晗素来以自己巾帼不让须眉而引以为傲。但这引以为傲的本事却在她前一世入宫数月之后戛然而止,再无用武之地。

    简裕身为晋国国君,掌管三军。又逢诸侯狼子野心,是以明里暗里想要他命的人自不在少数。有一回他遇刺时初晗恰巧在身旁,就凭着这在战场上顷刻间取人性命的身手让三名刺客立时毙命,但也因着过于拼命的打法而让她伤了右臂。

    虽说不过是皮外伤,但她尤记得触目惊心的血线映的一向沉稳的简裕眸中现出了无措的神色。

    他知她会武,却不知在这种危难时刻一般女人会躲在他身后而她却毅然站到了他身前。

    自他登上王位,就习惯于身旁侍卫拔剑拔在他之前。哪怕他身怀卓绝剑术,可身为一国之君的他自是两手空空不带佩剑,更何况哪有国君轻易拔剑的道理。于是他便习惯了不动声色。却不料他这样的行为却让初晗毅然决然的挡在了他身前。

    那时的简裕有些懊恼,他是王,却要一个女人保护他。

    自此,简裕再不许她动武。

    墨色暗云遮住怅然月色,一室暧昧空气终于趋于冷淡。

    她直勾勾的盯着云纹花卉的帐顶,愣了许久,才将身上那人费力的推开。

    伸出手背似乎有些厌恶的擦了擦唇瓣,这才走到门口处低唤:“芷云。”

    不过片刻芷云已穿戴整齐出现在门口。

    她嗓音低沉:“去侍候公子更衣。”

    言毕径自走去偏房,关了门和衣躺下。

    今夜虽有这个意外的小插曲,但确然收获颇丰。

    得知沈初澜并没有两年前的记忆让她着实有些开心,虽然简裕自己无法知晓之后他会被简池杀害,但她,愿意守护他。

    但她心中确然有困惑。因为她做着一些前世并不曾发生过的事,不知是否会将上一世的历史改写?就如今夜她将简池贸然击晕,就如今日的这场宫宴。

    这样的晚宴她参加的着实多了些,所以也不大记得清楚前一世这个宴会上是何种模样。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就是她并没有和沈初澜如今晚这样单独攀谈过。

    她记得这样清楚也有些缘由。因她素来酒量好,对酒的种类也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了解,更是或因爱好或因应酬将这些酒尽数品尝过。

    比如今夜的桂花酿。如果是她必定不会猛饮这样许多酒,必定会有所控制。退一步讲,就算多饮,浅浅几杯也并不会让她染上醉意。是以提前离席去河边醒酒这桩事定然不会发生。

    念及此,混沌了半年的她忽然就有了一些自信。或许她真的能改变天意也未可知。余下的一年半她用尽全力拼一拼,说不定真的能救简裕一命。

    轩窗下透进凉薄月色,和着夏日潮热的晚风将她心中的迷雾幽幽吹散。

    简裕,简裕。那样面容姣好胸怀天下又对她极近温柔之人,如何能这样轻易丧命。

    ***

    天刚亮,初晗缓缓睁开朦胧睡眼。脑中想起的第一件事,就觉得昨夜似乎确实应该担忧一下简池醒来会如何对她。

    因为直到此时此刻她都无法确定简池昨夜究竟是醉了没有。

    若是没醉,以他的性格虽说不会亲自兴师问罪,但在暗中向她使绊子却也说不准。毕竟将他打晕这个举动着实有些不妥当。

    但若是醉了,就需得向他解释为何昨夜自己宿在偏房,而将他独自一人留在卧房中。

    她将目光移向暗色的雕花窗棂,阳光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她眯起双眼,撑开五指覆于眼上,顿时光晕就柔和了许多。

    先一步向他解释么?

    不妥。以他的城府之深,许会当成是她心虚。

    但若等他来问……自己便会趋于被动。

    就在她思索应对之策时,忽闻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