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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展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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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晗摆手笑道:“在自家不必拘礼。”

    对于这位薛姨娘,初晗倒是不像对赵姨娘那般厌恶。看着起身相让却并未言语,仍是站在原地看向她搁置在一旁的东西。

    薛姨娘略显拘束,低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忙解释道:“苍祁的衣服上破了个小口子,我替他补补。”

    初晗诧道:“这些活计交给下人做就好了,又何必劳姨娘亲自动手?”

    显然没料到初晗会有此一问,薛姨娘面上显出一丝窘色。但仍勉强扯出一丝笑来:“不过是闲来无事,想着做点小事打发打发日子也无甚关系。”见初晗似乎并不愿放过这个话头,便先开口将话题岔开:“晗丫头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初晗这才收回了目光,点头道:“我来找三哥。”

    “苍祁此时人在后院,你去寻他吧。”

    初晗颔首以示知晓,向薛姨娘告辞后便向后院走去。

    她专挑了僻静树荫下走,但还未走几步才觉整个院中静的有些不大对劲。

    这才晃觉,自打来到三房中,就从未见过一个侍从。霎时脑中似有电光闪过。难怪这等琐碎小事还需三娘亲自动手,原来竟是因为并无奴仆的缘故么?

    但偌大将军府中的如夫人,没有奴婢侍候这件事恐怕并无人会相信吧。

    若是这样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又受到了二房赵姨娘的压迫。

    初晗咬咬牙,偏头躲过一段低矮树枝,已走到沈苍祁房门前。

    锦上添花落井下石这样的事,在将军府十九年,又入依明宫两年,她见的太多太多。

    就譬如简裕失宠的女御,甚至还不如一个得宠夫人的贴身侍女地位高。

    想来这三房的侍从,人本身就少是一方面;估计就算是当值,也会因着举高踩低而偷懒吧。

    自古嫡庶尊卑有别,母亲身为正室尚且颇受冷待,更何况是诞下并不受宠的三哥的薛姨娘?其实官宦人家都大同小异。虽是将军府,但又与依明宫与风廷府何其相像,不全都是仰仗着那位当家的鼻息而活么?

    她略略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将繁复思绪压下,待到平静下来才终于伸手将房门推开。

    阳光在青石地砖上投下欣长光晕,初晗举目四顾,一切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室内陈设极为简洁,没有过多装饰但却是窗明几净。

    让被苍茫烈日惹得有些头晕的她几乎在顷刻间就感到一股清爽的凉意。

    “三哥。”初晗低低唤了一声,迈过门槛,走进几步。

    接着便听到屋内传来响动,不多时,便走出一个挺拔男子。身着月白长袍,饶是短短几步,但行走时仍显出一派洒脱之气。

    古人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话放在他们兄妹任何一人身上都可行,除过沈苍祁。只怕他是将军府唯一一位既通武学又懂诗书之人了。

    沈苍祁见来人是初晗时,浓黑剑眉微微上挑,一双星眸熠熠生辉,低沉嗓音满是喜悦:“澜丫头。”

    这三个哥哥中,初晗与沈苍祁最为要好。除过因着薛姨娘与他素来对她姐妹二人不错之外,还因沈苍祁的性格是她最为喜欢的。

    就如她在父亲书房中所言,大哥最为木讷老实,二哥最为阴险狡诈,就属她三哥性子直爽为人又聪慧。

    所以她才会向父亲举荐三哥,所以她才会私下前来找他。

    只是希望三哥入朝为官,在需要之时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罢了。

    这厢沈苍祁已坐在桌旁,抬手给初晗斟了杯茶,才笑道:“许久不见,果真是长大了。”虽说方才在午间同坐一席,但府中素来家教森严。食不言,寝不语。是以也未曾有过交谈。

    念及此,见她伸手接过茶盏,又说道:“做了公子池的正夫人,这架子倒是拿的越发的大了。方才席间那副严肃模样,看得我心中都直发怵呢。”

    初晗瞥眼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嗔道:“三哥哥莫要取笑我了。只是赵姨娘着实欺人太甚些,若是只欺压我就罢了。但偏偏句句针对母亲。”说到此处她双手紧紧攥成拳,嗓音清冷,“我又岂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她欺负!”

    沈苍祁端到嘴边的茶杯顿了顿,却没有饮下又将它重新放回桌上。赵姨娘的所作所为他亦是看不过去。不过碍着长幼尊卑有别,倒一直是能避则避,不愿与她有正面冲突。

    他神色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你做的倒对。不过,”忽然将话头打断,若有所思的瞧了她半晌,才又道,“不过若是从前你在府中之时必定不会当众给赵姨娘难堪。”

    初晗的心猛地露跳一拍,隐在宽大水袖下的手缓缓松开。方才无意识的举动将手心掐的生疼。她不着痕迹的转开眼,答道:“在风廷府若是不拿出点正夫人的样子来,还不知道被多少人踩在头上。与从前做法不甚相同也是有的。”

    沈苍祁抚掌大笑:“你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河东狮吼么?”

    初晗紧绷的弦这才放松下来,见沈苍祁心情大好,不由得让自己一颗沉闷的心也轻松了几分。

    然还未松了几瞬,又念及自己此行的目的,终于还是略带叹息道:“世间最好的东西便是权利。有了它,便可掌控一切。”

    对上沈苍祁的茫然神色,她直直的望近他的眼底,严肃问道:“三哥可想入朝为官?”

    “入朝为官?”沈苍祁微怔,下一瞬又笑着摇摇头,“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天生我材必有用,又何须急功近利?”

    “三哥这话可就错了。”初晗就着手中茶盏饮了一口,才说道:“一个官职众人均是争得头破血流。若是三哥只等它自己寻上门来,只怕连个渣都不剩了。”

    沈苍祁眉目间略显忧色,却转瞬即逝。淡然垂下眼眸,唇边的笑意却未消散:“府中是何形状,父亲对我是何态度,你不是不知……”

    “若是如今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三哥哥眼前,三哥哥可愿拼他一拼?”

    全然没有被打断话语的恼怒,沈苍祁闻言豁然抬眼,眸中溢出希望的神采:“你且说说是何机会?”

    初晗抿唇一笑,将早些时候在书房中与父亲的对话细细讲与他。只不过将父亲征询她意见的那一段避开不谈。只道是若陛下答允以武定职,那父亲愿意荐他参加比试。

    末了,声音轻柔却又透漏出丝丝威严,俨然一副天下诸事均运筹帷幄的模样:“如今我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我知三哥素来胸怀大志,不知可否愿意辅佐陛下,一展宏图呢?”

    沈苍祁面上神色难得一见的一分一分严肃起来,注目她良久,终于郑重点头道:“好。此事若成,我必定力战群雄,一举夺魁!”

    不愧是我沈家的儿女。初晗亦浮起一丝浅薄笑意,缓缓起身道:“三哥能如此想甚好,那初晗就等着三哥的好消息。”言毕向窗外望了一望,又道:“时候不早了,我也需先回风廷府了。”

    沈苍祁亦起身相送,待到初晗行至门口时,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句:“若是将权利看的至高无上,最终会被权利踩在脚下。若是将金钱看的最为重要,最终会被金钱所毒害。成也因此,败也因此,亘古不变的道理。晗丫头,你莫要忘记初心,切不可被这些身外之物所误导。”

    初晗闻言脚步顿了顿,下一瞬又勾唇一笑,声音却是极为认真:“三哥教训的是,初晗谨记。”微微转头对身后的他说道:“也望三哥能记住今日之话,万万不要得陇望蜀。要一心一意为沈家,为陛下,为晋国。”

    沈苍祁一愣,露出不明所以的神色:“那是自然。”

    初晗点头,脚下步子未顿,走出门外。

    芷云已在马车里侯了许久,见初晗掀帘上车才担忧道:“今日小姐出府并未告知公子,不知公子知道了会不会责骂小姐?”

    初晗伸出手指揉着额角,闻言微不可察的皱皱眉。以简池的性子倒是定然不会责骂她,但或许又想出什么法子再来整她也未可知。

    虽是如此说,但今日到底是办成了一桩事情,倒也算是没有白白出府。

    晚风微凉,嫣红天幕逐渐铺开一层暗沉。初晗撑腮暗忖,此事尚未有定论,理应不该如此早就告知三哥。

    但出府一趟着实难得些。为了有备无患,如若不提前知会三哥,万一到时他被纳为简池所用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简池此时在众人心中,仍是饱有治国之策又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公子。

    更何况,父亲若是进谏将举荐制度改为选拔比试,以她对简裕的了解,他必定会应允。

    再以三哥的武艺,只要能够参赛,比试又公正,一举夺魁定然不会有何问题。

    其实文试他亦可试一试,但若二者只能选其一,她倒愿意让他为武官。毕竟手握兵权才能主宰苍生。

    那这样说来,文官又该让谁来任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