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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旁敲侧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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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晗略一思量,终是摇头。难不成她说不愿意,简池还能忤了简裕的意思么?

    况且,若真将殷岫言接至府中,在自己眼皮底下,倒还能防着些。

    再说,府中不是还有一位孟秋白么?简池难道还会不体谅她的心思?

    “方才在王后的寝殿中,你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初晗思绪被打断,兀自不解道。

    “你说你和岫言那丫头脾性相投?”

    这话惹得初晗扑哧笑了出来。她自问行事稳重,又岂会与殷岫言性格相仿。遂含笑回问道,“那公子看呢?”

    简池没有正面答她,反是勾了勾唇角,言语之间颇为宠溺,“你倒是机灵,随口胡诌些话,竟也惹得母后哑口无言。”

    望着他含笑的眉眼,初晗有一瞬间的怔忡。

    从未想过,她竟能与简池在一处谈笑。她以为她该恨极了他,但最近发生的事却让她不由得对他有所改观。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是逼宫那日的嗜血可怖,还是如今的温言软语?

    亦或是,两个都是他。只不过前一个他隐在后一个他的背后,让她看不真切?

    见她面上笑容消失,简池也收了笑,眉眼间隐隐有些担忧,“怎么了,不舒服?”

    她赶忙垂眸,不着痕迹的与他再次拉开些距离,“许是马车太颠簸了,头有些晕。”

    简池望向她不自然的神色,墨眉微蹙。亦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

    当日下午,殷岫言果真被接近了风廷府。

    自打跨入府门的那一刻起,她便露出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

    初晗暗自好笑,这殷岫言太过孩童心性。也不知简裕跟她说了怎样的重话,竟让她不曾去太后那里告状。

    客房早已备好,初晗嘱咐了几句,就命人将殷岫言带了过去。

    日渐西斜,天边流云绯色漫遍。初晗懒洋洋的倚在门边,看了半晌天幕,忽闻身后传来淡淡脚步声。

    原是芷云两手交叠立于她身后,问道,“夫人,已快酉时了,今夜的晚膳该如何安排?”

    平日里,简池公务繁忙时常不回府来用膳。她亦对他不闻不问,他愿意来她房中,她便迎他;不愿意来,她也不曾去请他。

    但今时不同往日,且不说初晗心中存着要多与他接近的念想,就今日是殷岫言来府中的第一日而言,这顿晚膳,是不是该好好摆一摆以尽地主之谊?

    如今她既算是正夫人,也就该在其位谋其职,起码不能叫人落了话柄去。

    她揉着眉角思忖片刻,方对芷云道,“你且去书房中问一问公子,看今夜如何安排。”

    芷云低低答了声是,跨过门槛向外就去。才下了石阶,背后初晗的声音已仓促传来,“等等。”

    “夫人还有何吩咐?”芷云驻足,回头茫然问道。

    初晗在石阶上徘徊几步,终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微一拂袖,“算了,还是我去罢。”

    藕色袖摆如水波在空中轻轻画了半个圈,便跟随着主人离去的身影蜿蜒不见。

    芷云在院中愣了片刻,方回过神来,掩嘴低低笑了一声。

    她这个主子,自打嫁入风廷府后对公子从来都是淡淡的。起初她还担心主子是因着并未嫁予国君而心有怨念。

    可自从前些日子公子夜宿在正房中后,主子与公子之间分明有些什么不同了。

    莫不是,自己这位主子终于开窍了?

    ***

    踏碎小径中凋零的落花,初晗一路向书房中前行。

    风廷府内本就只有她与孟秋白两位夫人,丫鬟小厮亦不算多。

    从前初晗并不如何出门,也就未曾留意。如今方觉这初秋夕阳下偌大的府中竟隐隐有几丝寂寥的意味。

    四下清幽,她的脚步亦不禁轻了几分。绕过一处低矮枝桠,书房已近在眼前。可门口并不见平日里该在简池身边伺候着的末习与公冶的身影。

    她轻轻提起裙摆,拾级而上。如最曼妙的舞步,一步一步轻轻踏在石阶上。然才踏上最后一节石阶,脚步却陡然顿住。

    未关严的暗色大门中隐隐流淌出一道陌生的声音,不偏不倚的,压入初晗耳中。

    “陛下此次一改提拔之举,要以比试选拔官员,又是何意?”

    初晗未曾想到书房中会有他人,更从未想过要偷听。

    虽说她自知偷听不耻,但那人的话却如同一只大手,将她身上松懈的弦顷刻间拉紧。

    那人说的,该是简裕已下旨要选拔官员了。这么说来,父亲定是如自己所料,借机已借机向他进谏。

    已经抬起要推开门的手臂又悄然放下,她四下看去见并无他人,这才微微侧身立在门旁,静静听去。

    另一道声音透出丝慵懒,分明是分毫不在意的语气却不由得令人生寒,“陛下自有陛下的打算,妄测君心会有什么后果,你该知道。”

    初晗微微一凛,这声音,陌生而又熟悉。不是简池又能是谁!

    这种腔调,俨然与他逼宫那日无二!

    果然,他在自己面前的谦逊温软全是装吗?

    那人似乎并不愿就此罢休,声音里透出浓浓的不甘,“可武塑自入朝那日起便屡屡立功,本以为此次甄选朝中要职非他莫属。如今却陡然生变,实在太令人心寒。”

    掷地有声的话散落在书房各处,许久,才传来简池微微不耐的声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他二人在比试中无法拔得头筹,也是废物。”

    话音未落,却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悉索之声,那道清冷嗓音比方才更近了些,却如同结冰的利剑,生生剜起肌肤上的每一块血肉,“你知道,风廷府,从不养废物。”

    饶是早有准备,但挺简池兀的用平静的声音说出这般狠话还是让她没有来的浑身一凛。如同冰天雪地中吹来一阵寒风,惹得人发自肺腑的颤抖。

    室内终于再没了声息,初晗缓缓舒一口气。确定自己面色如常,这才故意轻轻走回台阶处,重新迈着步子推开门,踏进房中。

    “公子,待会儿的晚膳——”眸光在掠过书房内的人时故意装出十分惊讶的神色,口中的话也停的恰到好处,呆立了一瞬,才面有歉疚道,“抱歉,我并不知公子还有客人……”

    “无碍。”简池就立在青玉案前,见她到来也并无半分多余的表情,只道,“文成,你且先回去吧。”

    “是。”被唤作文成的人躬身一揖,顿了顿,又对初晗作揖。

    初晗亦是含笑回礼,望着那人眉头紧锁回身退出殿外,才又转头道,“我已为岫言腾出间客房,只是不知她这一住,要住多久?”

    简池却好像分毫都不关心,“暂且让她先住着吧,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又得重回依明宫。”

    初晗点头,又状似不经意问道,“那秋白夫人,可知晓?”

    简池一怔,而后笑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如何还需特意告知于她。”

    是没必要呢,还是不愿让她多虑呢。

    初晗抿了抿唇,旋即又牵出一丝笑来,“那今夜的晚膳,该如何安排?”

    简池言语中似乎有些不解,“安排?今晚有何特别之处么?”

    他该不会忘了,如今府中又有一位殷岫言吧。初晗微微讶然,疑惑道,“妙华公主到府的第一日,不需设宴款待么?”

    忽觉手臂上一紧,眼前景物便在瞬息间模糊。下一瞬,已跌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鼻息间熏香的气味幽幽传来,简池伸手抚上她的鬓发,轻声笑道,“不必管她,让小厨房做好了送到她屋内便罢。”

    那双狭长凤眸近在咫尺,琥珀色的瞳仁如清泉汩汩,清晰的映出自己怔忡的面容。

    就这样愣了半晌,才想起此时的处境,慌忙将他推开。

    简池本就松松拥着她,此时也就任由她挣开,望着她微红的颊边,勾起一侧的唇角。

    “青天白日的,又是在书房中,公子怎能这般……”初晗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的吐出,对上他唇边愈发大的笑意,却硬是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般,又是哪般?”

    漫不经心的话语轻飘飘传来,初晗噎了一噎,退后两步,垂下眸子并不作声。

    见她面露恼意,简池也就收起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淡淡道,“那晚膳便去你房中用罢。”

    其实她是不愿让简池在她房中用晚膳的,她怕他用着用着,就宿在她房中了。

    可方才他与文成的对话,却让她心中不免生出些揣测。选拔官员之事,简裕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她眼眸盈盈一转,已计上心来,“不如就将午膳摆在西楼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