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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上元公子心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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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次出府差点儿惹了麻烦,孙烟萦委实在府中安静了一阵,卢子婳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此事因她而起,也就越发的和这个表姐亲近起来。这是卢子婳从小到大过的最为热闹的一次春节,这几日,有祖母的絮絮叨叨,有舅母的殷殷切切,还有表姐妹聊在一处,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大家庭的温暖。在孙府休养了这一段时间,孙氏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看到额娘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子婳也打心眼儿里开心。只是午夜梦回之时,总是梦到阿玛教导自己读书时候的模样,卢子婳心中悲戚,即便是流了眼泪,也要小心着,不能被别人看了去。

    时光慢慢的淌,过了今日的上元节,这个祥和的春节就过完了。孙烟萦这一阵子耐着性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孙府,其实,她早就忍不住了,眼巴巴的央了老夫人准她们出门去看灯会。老夫人用手点了点她的脑门儿说:“你这猴儿,真是一时半刻也不得安生,今天看着婳儿的面子上应了你这次,今儿这街上人多的很,你们姊妹两个多带几个人跟着。萦哥儿你是做姐姐的,可是要照顾好婳儿。”

    孙烟萦目的达到,连声应承着,笑容满脸,像是偷了腥的小花猫。

    孙烟萦和卢子婳携手出了府,向着上元节最热闹的灯会方向赶去。

    耳听着人声越发的鼎沸,那灯会就在眼前,再向前走,不远处便是那灯火通明的街道了。蓦地,空气中飘来一股清幽的香气,雍容典雅,香味清甜,正是那冬日里的梅。

    在这百花之中,卢子婳爱梅成痴,特别是卢兴祖出事入狱之后。她爱那梅花,就在这漫天遍野的雪中,就在这万物的叹惋声中,傲然挺立着,高而细的枝干,毫无规则的生长着,丝毫受不到风雪的影响,傲雪临霜,自成风骨。

    卢子婳放开孙烟萦的手,说:“姐姐,且等我一等。”说罢,便循着那一缕清香而去,拐进街边的一条小巷。在那小巷的尽头,正有一株盛开的傲梅。说是盛开,只是花的姿态而已,那枝桠上的花朵并不多,露出遒劲的深色枝干,颇有些刚柔并济的动人之美。卢子婳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想要瞧得更清楚些。待又走近些,卢子婳却听见一女子娇俏的笑声。她猛地站在原地,定睛仔细向巷中看去,原来是一对青年男女正立在那梅树下。

    一轮上元节的明月,映着满地的雪白,卢子婳竟能将那男子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一身素锦袍服,背脊挺直,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剑眉之下,笑意满溢了双目。卢子婳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他正侧头微低,仿佛眼里和心里都只有眼前的这位姑娘。

    那姑娘背对着卢子婳,看不清长相,身披着一件黑色落地披风。卢子婳瞧着这姑娘身体娇小,那大大的披风倒像是这位公子怜惜爱人,故而解下来披在她身上的。

    卢子婳听那公子低声道:“珍儿,这可正是,背立盈盈故作羞,手挼梅蕊打肩头。”

    他那声音似有些低沉,但是却又温柔的不可思议,让人听了,竟如春风拂面一般,熨帖到了心头去。

    卢子婳不由的重又默念了这位公子刚刚吟出的那句话,“背立盈盈故作羞,手挼梅蕊打肩头”,心中一惊,自己刚刚只顾着寻那梅气芳香而来,却是贸贸然的冲撞了这一对男女的脉脉含情。

    卢子婳正打算离开,不想那树下男子已经抬起头来,正撞上她探究的又有些慌乱的目光。

    那男子只看到,这飘雪的天地间,一双水灵灵的明眸美目,并着一张清秀动人的姣人玉面。

    他看着她转身而去,瞬间有些失神,直到怀中佳人叫道:“公子?”

    他回过神来,牵了佳人的手说:“这灯会应该快要开始了,我们走罢。”

    卢子婳走出小巷,孙烟萦还等在那里。她凑过去握住孙烟萦的手说:“姐姐莫怪,我闻到梅花的香气,一时痴了,就寻了去,劳烦姐姐在这里等婳儿了。”

    孙烟萦听到卢子婳的这个理由有些哭笑不得,嗔怒道:“还以为你见到什么了呢,这般急急忙忙的去寻,平白的让我担心了去。”

    “是子婳的不是,过会子到了灯会,给你买个最好看的花灯赔罪可好?”

    两姊妹说笑着,跟随者人流向灯会走去。

    街上的观灯之人熙熙攘攘,各式各样的花灯让人应接不暇,竟将这整条街映照的亮如白昼。街道两边的摊贩也都挂起了形态各异灯笼,不停地叫嚷贩卖。更有实力雄厚的商家,追求风雅之事。花灯精致靓丽不说,竟然还在花灯下面坠着灯谜,吸引京城之中的文人雅士前来,猜对了灯谜即可赢取相应地饰物。

    孙烟萦和卢子婳穿梭在人群中,周边繁盛之景让卢子婳有些眼花缭乱。突然间,在这满目鲜亮中,她看到一个多色圆珠水滴流苏步摇。这步摇成镂空蝴蝶状,主色粉红,做工精湛,流苏之珠圆润光滑,自成一番风流。卢子婳喜爱的不得了,心道,待及笄之时,正好送给自己算作是礼物。

    卢子婳拉着孙烟萦挤到摊位前,想买下这步摇,没想到那摊主说:“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步摇可是全京城仅此一只。可是真对不住,我们掌柜的吩咐过了,今日上元节,这摊位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要猜对灯谜才可以拿走的。”

    “是猜对灯谜才可以?”

    “对,只要是猜对灯谜,就可以免费领取奖品,而且可将花灯一并带走。”

    孙烟萦听掌柜如是说,也兴奋起来,“这老板可真真是个雅人,咱们就去猜他一猜。”

    “姑娘别急,这每一盏花灯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灯谜,同样地,也对应着相应地奖品,这只步摇,是那盏八角垂绦花灯的奖品。”

    卢子婳顺着摊主的手指方向看去,那盏八角垂绦花灯制作精良,形态端庄,是最为常见的样式,在这一众各式各样的花灯中并不出彩。她仔细观察,这灯的八面都做了画,并且提了小字,讲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身成蝶的典故,画中人物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只凭这笔触就可看出,这摊位的掌柜绝不是庸庸碌碌的普通之人。

    卢子婳伸手想取那八角垂绦花灯的灯谜,手指触到灯谜的瞬间,另有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和她一起拿住了那一方小小的竹筒。

    那只手手指修长,食指关节处还有着明显的茧。

    两只手触碰的瞬间,卢子婳赶忙把手缩了回来,她向旁边看去,这一看,手又是一抖,竟然正是方才在巷中遇到的那个男子。

    这男子本是没有笑的,一双眼睛深邃墨黑,后许是见到卢子婳有些慌乱的模样,他眼睛眯了眯,似是有些笑意漫上眼角。

    他是不是已经认出我了?卢子婳心中有点忐忑,虽说是无意之间撞到,但是窥探陌生男女之间的相会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自己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只听那男子道:“我朋友很喜欢这盏花灯,不知姑娘可否割爱?”

    朋友?卢子婳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站立的女子,看这黑色的披风,应该就是巷中的那位姑娘。灯火幢幢,卢子婳见着姑娘长相虽不算极出众,但是,柳眉浅细,杏眼含春,不像是北方人士,倒像晚晴一般,有种柔弱的江南风韵。

    那男子说罢就欲去取那灯谜,卢子婳忙道:“我也想猜这个灯谜。”

    卢子婳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要去争这个灯谜,可能是为了那支步摇喜欢的紧罢。

    很多年之后,再次回首往事,卢子婳才明白,那一夜她如此紧张,不仅仅是为了那只步摇。那一眼间,梅树下玉树临风的男子;那喧闹中,为爱人猜谜的男子;更有,那一句句,为爱人动情而做的词句风华,已经深深的打动了她的心。

    “可是,这花灯只有一盏,灯谜却还有很多,姑娘不妨去猜猜其他的灯谜,如若遇到较难的谜面,纳兰也会倾力相帮,如何?”

    纳兰?怎么又是一个纳兰?卢子婳想到之前大闹街市的凶恶男子,心下不安起来。她怔怔的盯着眼前的男子,竟觉得这冷风冬日里,生生的荡漾出温暖来。她兀的复又伸出手,拿住花灯,说:“可是,我只想猜这盏灯的灯谜。”

    那男子看着卢子婳认真的样子,可爱又别扭,不由的笑出声来。

    他那醉人的笑声反而让卢子婳清醒过来,自己怎会如此的蛮不讲理?对于自己的失态,卢子婳有些懊恼,她忙解释道,“不如你我同猜这个灯谜,答对者自然可以取走花灯和奖品?”

    那公子,风度翩然,笑着瞧着卢子婳,只看得卢子婳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两颊绯红,他才颔首道:“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