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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医女的一番推揉,卢子婳感觉脚踝处的疼痛缓解了很多。
“姑娘只是些许扭伤,自不必过于担心,先生已经开了活血化瘀的药,姑娘只须每日涂抹,只要避免剧烈动作,不必卧床静养也可。”
“多谢姑娘了。”卢子婳重新将衣服整理整齐,只听得屏风外面有几个人喧闹起来。她一瘸一拐的走出来,看到龙华和龙宁两位公子正和孙烟萦交谈。
“婳儿,你可感觉好一些了?”孙烟萦也看到了卢子婳,忙走过来搀扶她,关切的问。
“姐姐放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可巧又遇到那日相助我们的两位公子,我正给纳喇·文佳和李若安引介呢。”
龙宁见到是卢子婳出来了,忙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姑娘伤势如何?”
卢子婳坐到龙宁对面的椅子上,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轻微的扭伤。”
说话间,医女已经拿了药回来。卢子婳命微雨接过,又问道:“请问姑娘诊金是多少?”那医女是个极其伶俐的人,没有答话,反而看向龙华请示。
龙华摆了摆手让医女下去,说:“诊金的事情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既然你我相识一场,也算得上是朋友。今后,如若你身子不舒爽就尽管来医馆便是。老何的医术还是比较可靠的。”
卢子婳只道这两位龙姓公子是这医馆的贵客,如此这般一看,他们定然是这件医馆的主人无疑。可是,哪里有富家子弟出来开医馆的道理呢?如此思忖着,卢子婳对二人的身份又多了几分猜测。
只听纳喇·文佳问道:“这位龙宁公子看着面熟,不知是否在哪里见过呢?”
龙宁正喝着茶,闻言,竟一口呛住,不由自主的咳了几咳。
龙华替龙宁答道:“只怪舍弟长相实在不够英俊,太普通了些,经常有人看他眼熟。我想姑娘和他一定是没见过,如若是被他见到姑娘这般美貌的佳人,早就叫嚷的人尽皆知了。”
龙宁见他讽刺自己不英俊,当下气结,可是对于这个哥哥他可是怕得很,眉宇间的责怪,在看到龙华笑吟吟的脸色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龙宁有怨不敢言,很是郁闷,只顾低头喝茶。
纳喇·文佳被龙华夸得很不好意思,毕竟是女儿家,羞红了脸,可也不好再继续追问见过龙宁的事情。
龙华嘴角噙了一抹笑意,又道:“若安姑娘也是沉鱼之貌,”他转过头看着卢子婳接着说:“怎么卢姑娘就能结识这许多的美人儿呢。”
卢子婳见他语带轻浮,又想到纳兰容若,心中冰凉一片,这京中的公子哥儿果真都是一路货色。她当下起身道:“谢谢两位公子的招待,我们也出来有一阵了,还要赶回府中去。”
龙华的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转移纳喇·文佳对龙宁的注意力,但是看着卢子婳面无表情的小脸儿,没想到她一点儿也不识趣儿,这么禁不得话。龙华想起第一次见卢子婳的情景,是了,不早就知道她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了吗?
龙华心念一动,“卢姑娘可还记得上次我们的谈话吗?”
卢子婳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上次就觉得这个人说话有些奇怪,似乎内有乾坤,自己说过什么倒记得不是十分清楚了。
龙华见她不甚明了,又道:“之前和姑娘提过的家中制衡之虎,这几日那只虎已经养大了,倒不似以前那般温顺,越发的不听话,我唯恐它哪天伤到人,夜里睡觉都不安稳。”
“你家中竟然有老虎?”李若安不知前因后果,天真的只当龙华口中所讲的是那林中之虎,惊讶的合不拢嘴。
相比之下,纳喇·文佳则聪明的多,她示意李若安不要说话,只静静的看着龙华和卢子婳。
卢子婳也很是纳闷儿,这个龙公子每次说话都要有几重的弦外之音。她望着龙华的眼睛,清澈的双目背后似是有重重叠叠的迷雾,深邃又复杂。卢子婳打从心眼儿里不想去掺和那份复杂,甚至连探究也不愿意。
“那为何不除掉它就是了?”她敷衍的回答着。
“除掉是一定的。”
“那公子在苦恼什么呢?”
“不是怕它伤到我吗?我一直在等一个时机,可我想要的这个时机总也不来,故而,十分苦恼。”
卢子婳见他皱着眉头的样子,像是真的有这样一只老虎养在后院一般,不禁吃吃的笑出声来。
龙华见她开心的笑着,有些莫明奇妙,刚才他有说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卢子婳说:“你可是在等老虎睡觉的机会?好让你有充足的时间除掉它?”
一旁的孙烟萦和龙宁听到卢子婳的话也都跟着笑了起来,这老虎睡觉可真是没看见过。
大家都只当卢子婳在说笑,没想到龙华竟然认真地继续问道:“如若是有这么一个机会就再好也不过了,可是谁知道老虎什么时候睡觉呢,我都已经准备好弓箭了。”
卢子婳见他着实烦恼,只能安慰道:“其实你不过是害怕他伤了你而已,既然刀枪剑戟的都准备好了,无非是少了决绝的心意。”
龙华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卢子婳,示意她继续说。
卢子婳清了清嗓子,又道:“这固然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谁都不能保证老虎在你攻击它的时候是睡着的。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或许你相信它是睡着的,它就是睡着的也未可知。”
卢子婳和孙烟萦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回孙府。剩下医馆中的龙华对龙宁说:“或许,当真要搏他一搏。她说尽人事听天命,朕,不就是天子吗?我看,捡日不如撞日吧。”
清史稿记载:康熙八年五月,鳌拜结党专擅,勿思悛改,下诏数其罪,命议政王等逮治。康亲王杰书等会谳,列上鳌拜大罪三十,论大辟,并籍其家。诏谓:“效力年久,不忍加诛,但褫职籍没。”
不久后,鳌拜死于禁所。
鳌拜一案举朝震惊,牵连甚广。这狂风暴雨吹到了孙府,仍旧是威力不小。卢子婳,孙烟萦和孙铭翰三人被禁足府中,不得走出半步,更不要提去学堂念书。
主屋中,乌拉瓜尔佳·珠玛险些哭昏过去,“额娘,我要回府中去看我阿玛。”
“你一个女人家,去了能有什么好处?平白给别人添了把柄。”老夫人也是急上心头,呵斥珠玛道。
乌拉瓜尔佳·珠玛被鳌拜被捕的消息惊得不知所措,担心自己的阿玛额娘因着亲属关系被牵连,现下里着急的不得了,脱口而出道:“额娘,平日里,我乌拉瓜尔佳一族可没少帮衬孙府,您现在怎能置我阿玛额娘于不顾啊?”
老夫人听乌拉瓜尔佳·珠玛这样误解她,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糊涂东西,你竟是这样想的?你夫君不是已经去上下打点了吗?如若我真如你所说这般,何至于让他去冒这个险?现如今,这可是刀口上舔血的动作。现如今局势不明朗,如若你再搅合进去,竟要将我阖府都填进去不成?”
老夫人又急又气,这一番话说完,猛烈地咳嗽着,双颊憋得通红。
“嫂嫂快不要这样同额娘说话,额娘怎能不想帮上一把呢?现在还不知道外院儿是什么情况,等阿玛和哥哥他们回来之后再商议也不迟。”孙氏见老夫人不适,忙上前,一边替她顺气,一边安慰乌拉瓜尔佳·珠玛。
乌拉瓜尔佳·珠玛也知道是自己说话口气太重了,她心里终究是敬畏老夫人的,“额娘说的极是,是媳妇糊涂了。可也总不能就这样等着什么都不做,我乌拉瓜尔佳一门现如今人人自危,额娘快帮我想想,咱们府上可还有能帮得上忙的关系?”
老夫人没有回答乌拉瓜尔佳·珠玛的话,只挥了挥手,让大家都散了。她吩咐说:“所有人都在自个儿屋里好好候着,没有我允许,不得出府,外院也不能去。”她看了看乌拉瓜尔佳·珠玛,又说:“等着吧,或许有转机也未可知。”老夫人最后这句话像是对乌拉瓜尔佳·珠玛说的,又像是自己在喃喃自语。
卢子婳跟随孙氏回到房中,悄悄的问:“额娘,这鳌拜余党一事会牵扯到孙府吗?”对于政治残酷一事,卢子婳虽然不全然明白,但却是亲身体验过的。因为她至今都相信阿玛是无罪的,那个一笔一划教她读书识字的阿玛一向刚正不阿,怎么可能牵涉诈贿案呢?
但是,卢子婳也深深地明白,一直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少数群体掌握着绝对的权利,政治倾轧中,事实或许并不重要。
孙氏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摸摸卢子婳的头,说:“我只希望阿玛和哥哥在朝中这么多年,能懂的中庸,留有后路才好。”她看了看卢子婳紧缩的眉头,又说:“好孩子,你还小呢,不要担心,天色不早了,叫晚晴服侍你安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