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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子婳知道孙烟萦如此这般定与那入宫选秀的事情脱不开干系,不过,听这妇人厉害的语气,该不是老夫人从宫里请来的人吧?现如今,鳌拜一党已经被皇帝清除殆尽,可是如果不是乌拉那拉氏的人情,孙府众人之中哪里有谁有这通天的本事呢?
就在卢子婳揣测这位老妇人来历的时候,孙烟萦一个小步没走稳,碗中的水潵晃出来,弄湿了她的发髻,丝丝的水流大喇喇的顺着她的眉梢肆无忌惮的淌了下来,甚是狼狈。
那妇人见到这样的光景,并不为所动,像是司空见惯一般,只唤来丫鬟将那那碗里重新加上水。趁着丫鬟加水的间隙,卢子婳不忍见到孙烟萦这样狼狈,便拿出细绢,仔细的帮她擦拭水迹。
今日是孙烟萦第一次接受这样的训练,一大早,就是这个厉害的嬷嬷过来唤她起身的。可以想见,昨天选秀的圣旨刚刚到了府中,今日阿玛额娘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她塑造成端庄娴静的大家闺秀了。或许,大家闺秀只是入宫选秀的最低标准,总之,就是抓紧一切时间,把一切都尽量做的完美。对于孙烟萦来说,入宫选秀倒不是十分排斥的事情,只是,没想到,选秀之前要吃这么许多的苦。
只听那嬷嬷毫不留情的责怪着,“早先老身并不知道孙府的大小姐如此吃不得苦,若是知道,就算是老爷吩咐,你们孙府八抬大轿请我来,我也是不来的。”
孙烟萦虽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家的金枝玉叶,可是打小儿也是个活蹦乱跳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言冷语?加之这半天训练的苦闷,一阵委屈袭上心头,心酸的泪水忍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流下来。
在卢子婳眼中,孙烟萦一直是一个朝气蓬勃的人,她对人很热情友善,对自己更是无微不至,对待事情呢,也是乐观的很。即便偶尔调皮,被长辈训斥了,也会撒娇抵过,就算是对下人,也未曾见她骄奢横眉过。老夫人总说叨着,萦哥儿是阖府上下的开心果儿,可爱至极,从不惹人厌烦,哪里有过这般委屈难忍的情境?卢子婳看孙烟萦委实辛苦,想帮着姐姐向那老妇人讨个乖,可是心里默默估算着这位嬷嬷的身份地位,却也不敢妄动,她暗自掂量着,这语气应该如何拿捏,万不能让人拾了错处去。
“练了这么许久,嬷嬷怕也是累了,不如坐下饮杯茶歇歇可好?非烟,这茶有些冷了,去给嬷嬷沏一壶新的来。上次南下进贡过来的碧螺春可还有?就它吧。”卢子婳转过身拿起盛着糕点的小碟,对嬷嬷说:“小女子不才,今儿自己做了些糕点,还请嬷嬷尝一尝。嬷嬷见多识广,若是能给子婳提点一二,自是感激不尽的。”
非烟是孙烟萦的贴身丫鬟,从一大早就看着自己家的小姐在凶狠嬷嬷的训导下挨受的好不难过。她早就对这个嬷嬷产生了敌意,好在卢姑娘来了,说不定能让小姐少受点儿苦。
“是。”非烟急急忙忙的应了,起身向外走。
嬷嬷看了看碟中的糕点,每一块糕点的正中间都夹着一整块儿的菊花瓣儿,样子倒是十分别致,从未在其他地方见到过。“我看茶水和糕点就都不必了,孙小姐这简简单单的宫廷礼仪都学不会,老身可没有功夫去闲暇品茶。不要最后不成事儿,反倒是赖我这老婆子不中用。”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卢子婳的提议,也丝毫不给卢子婳留半分的面子。
卢子婳原意打算,自己好言相与,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嬷嬷终究会给几分薄面,可是万万没想到,她不仅不通融,竟然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让人好不生气。奈何卢子婳向来大方稳重却也一时间被她不讲情面的恶言恼红了脸。
“嬷嬷说的极是,我不用休息了,继续练习吧。”孙烟萦忍住了眼泪,投给卢子婳一个安慰的眼神,接过丫鬟重新装了水的瓷碗,复又顶在了头上。
孙烟萦这般听话顺从,那嬷嬷却还不是十分满意,她对非烟说道:“闲杂人等就不要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了,无端端的分散孙小姐的精力。这入宫选秀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出了差错,不要说你们自身难保,白白坏了老身的名声。那些个不相关的人只管巴巴的赖在这里看着,没那个命,就趁早死了那个心。”
卢子婳被嬷嬷说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她这哪里是说非烟,分明是指桑骂槐的贬低自己。孙烟萦见卢子婳脸色很不好看,忙解围道:“非烟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情我再唤你便是。婳儿你可是要在这里陪着我,你在这里,我觉得安心。”
卢子婳十分感激的看了看表姐,也没争论,就寻了离她们最远的一处椅子坐了,默默的看着孙烟萦练习。
卢子婳平日里温柔可人,可是涉及到自己家族,特别是阿玛卢兴祖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敏感。若是放在平日里,虽说自己是寄住在孙府的外姓人,但是还是有老夫人百般呵护宠爱的,如果有下人敢如此这般挖苦她,定也是不能善罢甘休的。可是,现在表姐入宫选秀的事情更为重要,自己摸不清这凶狠嬷嬷的底细,再加上人家是暗讽的嘲弄,她便忍气吞声的也不好发作,生怕影响了孙烟萦的前程。
卢子婳强忍住心中的火气,真不知道,这个老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孙烟萦又练习了一个多时辰,无非是走路再走路,身子笔直要规矩,头部不能晃动要规矩,手中的绢子摆动的位置不能过大要规矩,总之一切就是规矩加规矩。卢子婳只觉得自己在一旁看着的人,头都大了,不难想到,表姐这几个时辰下来有多辛苦。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非烟进来,说:“小姐,炊房的饭已经备好了。”
没有嬷嬷的命令,孙烟萦不敢轻举妄动,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节奏在屋中来回的走动。就这样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只听那嬷嬷说道:“成了,今日就到这儿吧,明日再接着练。”
孙烟萦小心翼翼将头顶上的瓷碗拿下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卢子婳见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心疼极了,忙端起茶水让她先喝一口。
“嬷嬷也劳累了大半天了,不如用过饭再走吧。”看到老妇人起身向外走,卢子婳挽留道。虽然说她说话严厉,可是毕竟今后表姐的教导还是要依仗她的,退一万步讲,想她这般对自己冷言冷语,说不好另有一番来历背景也未可知。
那嬷嬷上下打量了卢子婳,竟完全没有答话,似是连脚步都不曾停顿,眼神里,透着浓浓的不屑,看得卢子婳更加气闷。明明是好心的邀请,怎的倒像是玷污了她一般,倒是哪里来的下人这般目中无人,自恃高贵。
孙烟萦着实是渴了,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喝的过猛,险些呛到自己。她急急忙忙的将口中的茶水咽了下去,吩咐非烟,“非烟,送嬷嬷出府。”她这边厢话音还没洛,那嬷嬷已经走到院子里了。
“姐姐,这是哪里来的嬷嬷,怎么对咱们如此不屑一顾?”
“她是阿玛给我找来的教导嬷嬷,昨日,阿玛和我提过,我只当他是为了让我好好学规矩吓我的罢了,故而也不甚在意,今日一见,才知道阿玛的话也并非全是唬我的。”
“可是宫里面的老人儿?”
“你只算是猜对了一半儿,不过,这位颜嬷嬷不是那紫禁城中的人。她是纳兰容若府上的?”
卢子婳大大吃了一惊,竟然是容若府上的嬷嬷?!
“你可知纳兰容若的额娘,爱新觉罗氏,是英亲王阿济格第五女,是正经的王府格格金枝玉叶。这个嬷嬷是他额娘的陪嫁丫鬟,也是容若的乳母之一。”孙烟萦又倒了一盏茶,一口喝尽,“这些都是听我阿玛说的,我阿玛昨日还说,要我老老实实的学规矩,这个嬷嬷本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当时我还很纳闷儿,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个得意的主子,不过本身就是下人,竟然这样目中无人。不过也没有办法,额娘说,让她教我规矩是再合适也不过的人儿,为了选秀,也只能这样了。”
“姐姐你当真愿意入宫选秀吗?”
“你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吗?”孙烟萦一脸不解,侧头反问卢子婳。
在孙烟萦的质询下,卢子婳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嗫嚅了一阵,又说:“那紫禁城中的九五之尊,后宫佳丽无数,若是真的进了宫去,可就要和其他女子共事一夫了。”
“女子不本来就是那样的吗?阿玛除了额娘之外也有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