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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折腾三更已过,两人疲惫相拥入眠,因第二日都要出门,章巧这一觉睡的甚为警醒。
梁雁山倒好,绑手绑脚将章巧整个拢在怀里,踏踏实实睡的香甜,未几,天光蒙蒙转亮,慧儿于内室门口轻唤,章巧一机灵醒来。
轻推梁雁山手臂,打着哈欠唤道:“大人,该起了。”章巧半支起身子,将床里预备的小衣拿来穿上,昨日睡的太晚,又质量不高,这会儿她还困倦的很,闭着眼睛反手系带,动作不禁慢许多,更烦人的是那双禄山之爪,隔着小衣覆上她胸口,反复揉捏,如此还嫌不够,一伸手便扯开了章巧刚系的衣带。
梁雁山声音暗哑,语气中满满的暧昧蛊惑,道:“巧儿这是故意的么?不如就别穿了,大人我正不想出门去,若小娘子愿相陪,咱们便在这床上耗一日也无妨。”
章巧怒推梁雁山两下,道:“是我愿意的么?大人如此,可不让别人都笑话。”
梁雁山暗叹,如今才是第二晚,以后可有得他亲香,遂也不再闹,候着章巧穿妥了衣裳再来帮他。
章巧今日着一袭交领襦裙,上襦为鹅黄色一色缎绣桃花枝,下为湛蓝提花缎马面裙,下摆绣着一圈蝶恋花图案,一身俏生生的,颇衬此时节。此衣也是梁雁山替她备下,装在箱子里陪送她过来。
梁雁山今日则是着他从一品紫色仙鹤官服,因要去官家祭祀场所,不宜着便衣,因而梁雁山便让章巧替他备了常服带着,应付完公事再找个清静处换上。
两人收拾齐整,便一起出了镜月轩,慧儿可儿随后跟上,留那个看门的苏妈妈独个在家。
内门处李四开几个已等了有些时候,见二人出来,忙掀了轿帘让章姨娘上来,言大门外车马早已备妥,便是另三位姨娘,也遣人来看了两回了。章巧羞不可抑,定好了出门时辰还叫人干等,还能让人对她有个好印象!
梁雁山斜了李四开一眼,李四开当即闭嘴不敢再抱怨。梁雁山路过轿旁,轻声道:“莫恼自个儿,我陪你一同出去。”行至大门处,章巧下轿,梁雁山等她站稳便先行,她落后一步,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
大门外陈姨娘见梁雁山当先一步出来,领着内眷蹲身行礼,身后是备下的一溜马车,前三辆车前已有丫鬟整理妥当,显是三位姨娘车驾,第四辆空着,应是预备给章巧留的。梁雁山便略有些不高兴,寻到冯总领冷声问道:“车驾是由你安排的?”
冯总领一脸冷汗,躬身答是。
梁雁山冷哼一声打马便走,李四开等人忙上马跟上。如此门前女眷等待多时,却连句暖话也未得到,不禁有些悻悻,转头瞧见章姨娘,却又惊讶于她的穿着。
章巧随着众人眼光看向第六辆马车,车前立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小巧的瓜子脸,一双盈盈水眸似含情未露,神色凄楚转向一旁,女子很美,如烟雾笼罩有几分仙灵气。她着鹅黄的素缎上襦,只不过上面的绣花是鲜红的月季,湛蓝提花缎马面裙,裙摆绣花换成了一圈水荷。
佳人亭亭玉立,连一眼也不曾舍向这边,章巧脑中木然,却口拙不知该如何打过这圆场去。这时,却有个清亮声音隐含嘲讽道:“章姨娘新入府,你们还不快过来见礼?”
章巧看向说话人,方才站在陈姨娘之后,满脸不愉不加掩饰,待那同衣女子也过来,便一副幸灾乐祸语气惊讶道:“妹妹怎与那贱婢穿一样衣裳,啧啧...瞧这绣花样式,竟还不如她的大气,真是......”
吕姨娘骂那女子贱婢,还将章巧与她比作同类,暗讽章巧甚至不如那贱婢,如此恶意昭然,章巧听得一清二明。陈姨娘和乔姨娘却只端着温婉面孔浅笑,不曾责斥吕姨娘,也不曾搭话挽场。
章巧又恼又气,心窝像梗了块硬干粮,咽不下吐不出,尤为不快,左右瞧着门口竟是府里下人,些许人虽无明目张胆,但脸上看笑话之意甚为明显,她虽性格淡然,但如此让人欺到脸上,却再不能忍气吞声。
将跟她同衣女子叫起,脸上挂着笑道:“一个府里出来的,穿一样衣裳又怎样!这且不算什么,衣裳乃身外之物,若不喜大可一弃了之,可有些人,眼里却只有这外物,若哪天扒了去,连人样也未必瞧得出!”
一言即出,吕姨娘便黑了脸,下人眼光也悄悄挪开了去,章巧暗松口气。她心里其实没底的很,小门小户再闹不愉快,大不了大打出手,哪见过如此话里藏刀直打人脸的,她不懂后宅这些弯弯绕绕,却晓得府里人人皆捧高踩低之辈,今日她若忍了气,明日那些人便敢都欺凌于她。
当初她与婶娘进府做活,管妈妈如此不喜她,也不过两句孬话说与她听,于活计上倒无慢待处,不就碍她身后有戚总领撑腰,她当日能忍,是不想惹麻烦上身,彼此之间无深仇,马马虎虎也就过去了。
陈姨娘上前道:“如今姐妹们也都见过面了,时辰已不早了,如此我们就上车出发吧。”
有人打了圆场,各人便由各自丫鬟搀扶着上了马车,那与章巧同衣的美人,上车前遥遥朝她一礼。慧儿可儿先前无经验,便不曾提前打理,因此马车上空空的,三人只得干坐,如此便说起来话来。
可儿一脸赞叹道:“姨娘方才好威风,堵得吕姨娘连话都说不出。”
慧儿深思未语,章姨娘先前给她的印象:农家女,小气,软弱,不上台面,但对人十分真诚。偏偏这唯一可取处放到这深宅大院中,却是最难成活的,往往是对人一片赤诚,末了换来满心欺骗,如此几次过后,真诚也消磨没了。
出门遇到吕姨娘挑衅,慧儿暗叹晦气。吕姨娘从来了江南,入目便没有顺眼之人,除了陈姨娘、乔姨娘,哪个没挨过她的骂,想着章姨娘到底身份比她们略高,或可逃过一劫,没想到底让人讥讽一顿。
慧儿以为章姨娘会忍,哪想转头就听到那番话,漂亮婉转,又让人都明白说的是吕姨娘,披着人皮不说人话,亏章姨娘想的出来,可她却觉得兴奋的很。
章巧见可儿眼中亮光闪闪,好笑的摇摇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若非她欺人太过,我也不与她计较,总在一个府里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次次都针锋相对,岂不是大灾难。”
两个丫鬟想想确是这样,过日子谁不图个平静,若整日吵吵闹闹,什么样的好心情也得消磨殆尽。可又一想,府中人便是面上好看,又哪有几分真心对人,章姨娘入府短,还不曾吃过她们的亏罢了。
慧儿略皱眉,不过两日,她的心便倾向了章姨娘,她们一家皆是罪奴,一年半前分到国公府,从小便在后宅转悠,见多了各种倾轧陷害,做事留三分,处处提防人,已成行事准则,猛然见到章姨娘如此单纯,心知她日后必定会吃亏,心中既有怜惜也有可惜,但骨中淡漠却让她只守好本分。
到底没忍住,慧儿还是开口道:“姨娘还是小心为上。若照您这份心劲,就不该给国公大人当......”
章巧捂住了她快言快语的嘴,祸从口出,慧儿毕竟年纪小些,一时冲动也是本性,知她是为自己不平,这份心章巧领,可话还要往明了说:“府外人多嘴杂,一些话该不该说要掂量清楚,不然引祸上身能有好果子吃?”
慧儿出言时已知犯了忌讳,章姨娘训斥人也带着股软劲,可却莫名的让人舒服认同。
章巧那两日未嫁时,也曾想这桩婚事前后,那日陈公子紧追不舍,让她满心只余无措紧张,也失了判断,纵然国公权利再大,也不可能不审不判直接定罪陈公子,那番话虽说的义正词严,但却不容陈公子申辩便打昏了他,并让侍卫将他拖走。
章巧当时只顾害怕,忽略了许多不合理处,盲目之下答应为妾,如今回过头来想想,大人当时未尝没有吓她之意,陈公子也不见得真受什么伤害,至于他们两边私下如何解决,章巧也不知。
可如大人所说,戚家一家子,连同婶娘章全在内,她所有在意的都捏在人手里,便是察觉有不对,婚事已应下,没有更改之理,她便舍了心里那点不舒坦,一心等着入府。
三人一时无话,章巧却想起方才大门口左右不见戚正的影,便打探着问慧儿:“我记得大人长随里有个姓戚的,怎一大早一次也未见他?”
慧儿笑道:“姨娘说的是您表哥吧?府里谁不知您跟戚总领有亲,也是靠着戚总领才得了针线房活计。”
章巧不好意思笑笑,点头道:“嗯,就是他。不是大人长随吗?”
慧儿回想片刻说道:“似乎有几日了,他得罪了大人被撵回家了,您在家时难道没碰上吗?听说那日大人发了好大脾气呢......”
慧儿再说什么,章巧双耳犹如塞了棉花,嗡嗡的听不清楚,当日婶娘期期艾艾向她提及亲事,她还道后来怎么就没动静了,那日宴饮大人抓了她的手腕,她也只当她这个稍有姿色的丫鬟入了大人的眼,也不知表哥被贬斥与她有没有关系。
女人再靠姿色也不过几年而已,如陈姨娘她们,如今不过三十来岁,便已无宠爱,占着个姨娘位置,还不都是空的,章巧想的清楚,也知自己终有那日,若无大人,真不如嫁个表哥样的男子更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