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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理孔大娘案件的倒也不是旁人,与章巧恰有两面之缘,假山处直言相助章巧,清明蹋春那日拦了她去路,还硬塞了和阗玉猴给她,此人正是中书令沈清,回家后细思与章姨娘这段相处,竟起了许多绮思。
沈清祖籍京城,家族小有名气,祖父当年官拜正二品尚书令,无奈后继无力,二子一早殇一纨绔,直至老尚书令去逝,家族再未出可造之材。
沈清乃庶子,家中地位不显,父亲又不擅经营,至他稍懂事时,家中已败坏大半,便是如此,父亲仍不知足,将他一母胞妹换了聘礼,沈清阻挠不成,含恨看胞妹出嫁,怎知不过二三年,竟得知胞妹上吊而亡。
失妹之痛,沈清记在心中,从此发奋读书,考取功名外放江南为官,辗转近十年升至中书令,哪知有朝一日会与梁雁山同堂,旁人不知梁家事,他在京中可听到不少。
下衙回府,沈清一身朱红官袍,骑着枣红马,黑皂靴踩着马镫轻夹马腹,马儿一溜小跑至沈府门前。沈府管家侍候他家大人回府,从袖笼中拿出折的方方正正一张便笺,递到沈清手中。
“大人,公府传回消息,您请过目。”
沈清摊开便笺,只见上头两行蝇头小字,写着:府牢之事已报于二主知晓,大人但有吩咐,婢子无不尽力,下步如何,还请示下。
沈清愁颜打开,轻声笑道:“这一家子还算有点用处,去叫人磨墨,待我写了条子给她传回去。”
管家应诺躬着身子退出中堂。
莹玉紧赶几日做好了衣裳,穿戴整齐到乔姨娘跟前献巧,今日不该她当值,珠玉正在乔姨娘那侍候,一进门给乔姨娘施礼,乔姨娘满意的笑,珠玉眼睛至始至终都未离莹玉左右,眼中嫉恨有如实质,看得莹玉浑身冒寒。
珠玉如此明显情绪,乔姨娘只当不见,笑道:“这块料子果真衬你,更显得你皮肤白皙,若无人知,还当是哪家正经小姐呢。”
“谢姨娘赏赐,奴婢哪有那等运气。”莹玉神情并无多少激动,虽穿着新衣,可任谁也知姨娘并非真心,哪还能高兴得起来。
乔姨娘见她态度心有不喜,可此时正有事用她,强自忍下,手指点着桌上食盒说道:“劳你跑一趟,我亲手做了几样小食,给章姨娘送去。”
除了西园巧遇,乔姨娘与章姨娘并无交情,为何巴巴让她去送什么小食,莹玉左右想不通,但也并未打算多问,拿了食盒告退便要出门。
乔姨娘却又吩咐站于一旁的珠玉:“你也跟莹玉一起吧,记着我交待你的话。”
珠玉跟上莹玉,二人搭伴一起出门。
慧儿奉了章巧命令,一早去了衙门打听孔大娘之事,近午时才返回,喝口水稍歇了下,正要跟章巧回报事情,便赶上莹玉珠玉二人前来送小食,主仆二人只好停了口,先思量打发来人再说。
莹玉一身蓝绸衣,捧上食盒说明来意,脸上笑意弥漫,话也说的十分真诚,章巧一点未多想,与她攀谈起来。
“劳你们姨娘亲自动手,我真是过意不去,做的这些小食我都爱吃,回去替我谢谢她。”
“章姨娘还请放心,奴婢一定把话带到。我们姨娘平日独居秋阑院,院中只有我们这些侍候的下人,连个说话的也找不见,若章姨娘有闲,可与我们姨娘常来常往的,奴婢这趟来,厚着脸皮替我们姨娘邀您秋阑院一行。”莹玉笑着提出邀约。
章巧痛快说道:“告诉你们姨娘,我有空定去,叫她备好了茶水等着,可别嫌我唠叨就好。”
慧儿见一时说不上话,禀了章巧先下去梳洗,刚走不一会,又赶上府里发下东西,可儿出去点收,屋里只剩下章巧跟乔姨娘两个丫鬟。
章巧与莹玉说的热闹,珠玉一人无聊便站在榻前翻看针线簸箩里绣好的荷包。章巧给弟弟做衣,正被梁雁山看到,二人引发矛盾,梁雁山嫌章巧对他不用心,章巧惧于他妾室成群,不愿交付真心,冷言冷语之下二人便冷战起来。
章巧身无二两横肉,梁雁山又气势惊人,两人地位悬殊,冷战过后章巧也害怕,被扯破的衣袍怕再惹梁雁山怒气,就交给可儿替她修补,清闲下来无事,就又做起荷包来,几天功夫针线簸箩里便堆了十来个。
梁雁山那天来时正赶上章巧吃撑了出去溜圈,院里只留了许卉儿看着,梁雁山进了西间翻看衣裳,许卉儿就在屋里侍候,明知那衣裳是章巧给弟弟做的,梁雁山问起时竟支支吾吾,梁雁山一气之下扯破衣袍扔在地上,被溜圈回来的章巧看见,引得她气上心头与梁雁山争吵。
事后章巧也想过,若此事一开始就解释清楚,梁雁山也不会弄坏衣袍,衣袍不坏,章巧也不会气的失去理智,二人当时虽都有错,但追根究底这其中也有许卉儿功劳,章巧防她,便不再让她近前侍候。
章巧只顾与莹玉说话,那针线簸箩里也没甚重要东西,章巧只当珠玉翻看着玩,也不曾多心注意。珠玉趁章巧挪开视线,拿了一个荷包塞在袖笼里,又若无其事翻看起来。
莹玉说完话,叫着珠玉回秋阑院,可儿点完东西回到西间,章巧命她送送莹玉二人,便又拿起之前未完成的荷包接着绣,根本未发现簸箩里少了东西。
慧儿梳洗过后进了西间,可儿把守门口,章巧放下手中针线,专注问道:“孔大娘如何了?你这次出门可见着她了?弄清楚了她所犯何事,咱们也好对症下药。”
慧儿给章巧端了茶水,凑近一些小声说道:“姨娘莫急,孔大娘虽身陷牢狱,但气色尚好,奴婢给了银钱稍打听了些事情,慢慢说给姨娘听。”
“快说。”
“案子归沈清沈大人审理,同朝为官,咱们大人该认识,清明前宴饮凡是这临清郡官员必到场,只不知是哪一位。孔大娘刺伤她丈夫不假,但其中似有隐情。”慧儿想到从邻居那里听来的许多流言,问章巧:“姨娘知道孔大娘她丈夫的事吧?”
章巧点头说:“知道一些,不是很详细。”
慧儿更把声音压低道:“孔大娘她丈夫真不是个东西,正在那寡妇家里做的好好的,也不知听了那寡妇什么挑拨,引了中人到孔大娘的绣荘去,说那是他家财产,要把孔大娘赶出去卖了绣荘。那绣荘可是孔大娘安身立命之所,哪里会愿意,就与她丈夫吵起来,后来吵的狠的,也不知她丈夫哪句惹的,孔大娘就摸了剪刀把他刺伤了。”
章巧坐那听着,不禁为孔大娘心疼,丈夫不像个样子不说,对她还无一丝怜悯心,十几年间不曾过问孔大娘任何事情,绣荘也是孔大娘一人打理起来,到头来还要卖了绣荘讨那寡妇欢心,这样的丈夫,与禽兽何异!
“沈大人堂上也会问及缘由,怎能任她丈夫一面之词,只要知晓孔大娘这些年艰辛,还不能给她减轻罪行?”章巧自然听到慧儿说主审官是沈清,但她此时并不想提及二人认识之事。
慧儿眼中暗色一闪,说道:“沈大人自会调查,但孔大娘虽有缘由,可刺伤她丈夫确是实事,也有外人瞧见,罪证确凿,要脱罪哪有那么容易,且她丈夫正抓住把柄,岂会那么容易放手。”
章巧细想确是那么个道理,一时也头疼起来。
慧儿又接着道:“孔大娘孤苦一人,她丈夫背后有出主意,沈大人跟两边都不搭界,想来会秉公处理,孔大娘牢狱之灾怕是免不掉了,就是那绣荘,恐怕也要落到她丈夫手中。”
章巧急道:“那哪里能行,她都这个年纪了,伤人之刑少说也得几年,几年牢狱下来,身体哪能受得了?再说没了绣荘,她要到何处安身?”
慧儿眼中喜意一闪,继续说道:“姨娘心急奴婢知道,可奴婢也没法子,光凭咱们几个,手里又没多少银钱,出入府都不方便,想替孔大娘打点太过困难,不如姨娘就去求求国公大人吧?他若肯帮您,定然什么事都了了。”
章巧沉默下来,非是她不愿,梁雁山几天未来镜月轩,想来还在生气,此时拿孔大娘之事去求他,万一不答应,她岂不又要落了面子,再说孔大娘之事并不在梁雁山手中,他也要出门套交情,梁雁山对她家人尚漠视以至根本不知她有弟弟,对她所求外人之事更不会放在心上,别白白误了救人时辰,反害了孔大娘。
章巧心里着急,却也想不出任何办法,半晌随意问道:“若让你上门去求,那沈大人可能见着?”
慧儿细思琢,不明章姨娘何意,保守答道:“咱们以犯人家属名义上门,想来沈大人不会拒之门外,只是奴婢身份低微,便是前去,只怕也入不得门。”
章巧又问:“若有信物呢?”
“信物?”
章巧点头,和阗玉猴当时便不该收,趁此机会还回去也好。
“姨娘怎会有沈大人信物?”慧儿疑惑问道,自章姨娘进门,她便一直不离左右,也未见沈大人与姨娘有何交际,除非姨娘未入府前便与沈大人认识。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能有沈大人信物,牵系定然不浅,姨娘先前也不会那样落魄。
章巧一顿说道:“这你也不必问了,你只管拿着东西前去,向沈大人说明孔大娘案情,帮不帮就在他吧。”
事不宜迟,章巧将玉猴拿出交给慧儿,让她悄悄出了府。
不多时,玉猴便到了沈清手中,沈清摩挲着失而复得之物,却没有半分欣喜,一想便知,章姨娘这是还回来就不打算再要,彻底扯断这份关系。
慧儿站在下首垂眸不语,只管听候吩咐。
沈清考虑了足有盏茶时间,抬头说道:“你便说案情复杂,要她与我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