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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巧叫上慧儿小跑疾行,很快出了官衙大门,沈清惊慌失措撵出来时,外头已不见了章巧主仆身影。
等在墙角的坠脚小人眼泛金光,不枉他晒的嘴唇干裂,头晕脑胀,还真叫他等着了有用信息,望见官衙大门口一脸着急的沈大人,左张右望不知在找什么,再结合方才章姨娘如风般窜逃的身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章巧回了镜月轩,将脑子有病的沈清大官人抛之脑后,问起可儿院中可有甚事发生。可儿便将如烟来访,被许卉儿拦下之事报于章巧,章巧并不放在心上。
如烟与章巧并无过多交集,除那日章巧解禁,如烟当个信使跑了镜月轩一趟,以后就再没来过,当初她那些有意联合之言,章巧只当她随意说说,从开始便没真把她当成同盟。
可儿又说起除了如烟,乔姨娘也曾派人来请章巧过去说话,来人说乔姨娘身子不便,整日一人关在院中又无聊胸闷,瞅着章巧性子好,盼能常去乔姨娘院里搭伴说话,两处凑到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章巧也没多考虑,昨日梁雁山遣章全送了衣料,章巧以为他晚上就会上门,正想跟他唠叨唠叨章全教育之事,谁知左等右等不见他来,直到关门就寝。
今日乔姨娘传出有孕,章巧至官衙回来才倏然想到,梁雁山怕是高兴坏了,应是不及到她院里来了。章巧叫上慧儿可儿,去到乔姨娘院里给人解闷,连请两趟,她自认还没有那面子让人三顾茅庐。
章巧到了那里,乔姨娘正歪靠在榻上吃燕窝粥,莹玉立在一旁侍候,另一个珠玉倒没见影子,乔姨娘脸上比前段日子稍胖了些,肚腹那里还不显,穿着件藕荷色单衣,显得人有些没精神,索性胃口还不错,章巧进门时,她一碗燕窝粥正好见底。
乔姨娘起身来迎,莹玉忙扶住她手臂,章巧哪里能让她真起来,加快步子牵住她的手,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榻两侧,桌上有时令水果,乔姨娘相让道:“妹妹一路过来热着了吧,快吃些水果凉快凉快。”
章巧第一次来乔姨娘这里,不免有些拘谨,淡淡一笑说:“乔姐姐顾好自己就好,我是大人,有什么都能自己动手。”
乔姨娘刚吃过燕窝粥,不知怎么就有些反胃,手捂着帕子干呕起来,莹玉抚背顺气又递上清水,一时忙的不得了,章巧与慧儿一旁看着,却伸手不知该帮哪里,两人都未生养过,竟不知怀孕这样辛苦。
乔姨娘原本脸色较白,如今怀孕更白三分,眼下脸颊有几处暗斑,刚还以为乔姨娘脸上胖了,这离近一瞧,倒像是虚胖。
好容易才顺过气来,乔姨娘虚弱笑笑,可掩不住脸上欣喜,说道:“这个小娃娃忒不省心,别人过了三月早止了孕吐,他却不晓为娘辛苦,非得再折腾段日子。”嘴上虽说着埋怨的话,可脸上却没有埋怨之色,透出的母性光辉让章巧看了也羡慕。
章巧在家时不是没见过怀孕妇人,可农家里哪有这府里人娇贵,有些月分不碍事的,一样干家务收拾打扫整日不得闲,倒也听说过孕吐到生产前才止的,都是母体羸弱适应差,娃儿生下也难侍候。
章巧回神,便是娃儿难侍候又如何,府里还能缺了人?章巧软声软语说道:“乔姐姐休要埋怨,别看娃儿如今还小,不定就能记住,待哪一日出来了,再找你这当娘的算账。”
乔姨娘经章巧一打趣,乐的咯咯笑,手抚着胸口才平息下来,手指隔空一点章巧额头,“你呀,可真会说话,他现在哪里听得懂,不过是我肚中一块肉疙瘩!”
“便是肉疙瘩,也是乔姐姐心头肉。”章巧顺嘴接上。
乔姨娘又是一阵笑,半晌一叹说道:“有妹妹说话我才算松快松快,有空你也常来窜窜门子,这几月,我也不便常出去走动,不然也能去妹妹镜月轩瞧瞧。我看你也是个闷性子,这样一处说说话,不比各自闷在屋里强。”
“只要乔姐姐不嫌弃,我以后就常来叨扰了。”
至那日窜门起,章巧渐与乔姨娘走的近了些,乔姨娘平易近人,不掐尖儿,不生事儿,与章巧聊的话题多是平日生活,从不刻意提起府里其他女人,章巧也愿与她多说话,乔姨娘身子不便,章巧就主动常去她那里,一日日看着乔姨娘肚子鼓起来,竟也见证了那娃儿成长。
珠玉偷拿了章巧所绣荷包,藏在身上几日,趁乔姨娘与莹玉都不注意,跑到府后花园暖房一侧,将荷包交给另一个十五六岁小丫鬟,并嘱咐她道:“让姨娘尽快拿回来,我怕乔姨娘问起。”
那小丫鬟一身府制衣裳,对珠玉翻个白眼说道:“就你会催,姨娘做事岂是你能指挥的,叫你做什么只管做好就是,乱咋呼什么。”
珠玉气的脸红脖子粗,狠狠瞪那丫鬟一眼,心想如今我不能对你怎样,待日后立了功手中有权,非要狠狠给你几个嘴巴子,让你嘴再那么贱。
两人分开,一若无其事走走停停竟在花园里看起景来,珠玉还待快些回到乔姨娘那里,加快步子一会就不见了人影。花木扶疏,园中这场交易并无一人看见,珠玉所见丫鬟显然也不是乔姨娘院里的,至于各人所图谋何事,却是看不出来的。
珠玉一路小跑回了乔姨娘院里,莹玉不高兴问她:“珠玉今日又到何处玩去了?你也太不尽心了,姨娘如今双身子,跟前正缺人侍候,你总往外跑是何意思?”
珠玉打哈哈笑道:“别生气,外头月季开的正好,你瞧这些花,我是觉得姨娘如今身子不便,不能常出门,特意去采了花来给姨娘瞧个鲜艳。”珠玉手中确有一把鲜花,红色、粉色、黄色、白色簇簇拥拥,的确赏心悦目。
乔姨娘打合道:“莹玉也莫再说了,我瞧着那花挺好,还能闻着香气,珠玉也是为我,就承她这份心吧。”
乔姨娘开口,两人这才尽释前嫌,乔姨娘也并未想起问荷包之事,珠玉暗暗松口气。
云烟阁住着如烟和小赵二位姑娘,二人不分名分大小,皆都住在偏厢,至于正堂则是一直空着,平时云烟阁少有人来,今日不知怎么竟迎来了贵客。
吕姨娘原先曾在国公府大门处骂过如烟贱婢,后众人看出是二人设好圈套,虽那时同衣之事不了了之,吕姨娘却并未跟如烟生分了,如烟想攀上章巧,无奈章巧并不理她那套,吕姨娘这处因而也没断了,却也实没想到她会亲自上门。
小赵虽与如烟同一处出来,关系并不怎样,两人又同住一院,碰上梁雁山来时,争夺乃至互相陷害已是常事,吕姨娘一来,小赵便直接避回了屋里,谁不知吕姨娘脾气冲,一句不如意就敢骂人,小赵并不想触她霉头。
如烟迎了吕姨娘进入她所住的偏厢,两人同坐一处说起话来。
“姐姐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如烟疑惑问道。吕姨娘自持身份,轻易不涉足她这偏厢,今日忽然到访的确有些奇怪。
吕姨娘端起茶杯掩住唇口,勾唇一笑道:“大热的天待在屋里只恐闷出病来,想想多日未见妹妹,趁着有空就来看看你。妹妹不会不欢迎吧?”
“哪儿能,姐姐能来,我这里蓬荜增辉,只是茶水吃食尽皆简陋,比不得姐姐那院,怕您不习惯。”何止茶水吃食,她这偏厢无一处比得上春棠院正房,如烟便是故意说话给吕姨娘听,吕姨娘什么人,无事不登三宝殿,闲暇怎可能纡尊降贵到这里来。
“看,妹妹多想了不是,什么茶水不为解渴,什么吃食不为饱肚,粮食自己哪有好坏之分,给它们分出等级的正是咱们这些精贵人。”吕姨娘可吃不得亏,这样直接给顶了回去,她哪里是说自己精贵,明明指向自谦的如烟。
吕姨娘说出的话还真叫如烟惊讶,不过后一想她的身世也就释然了,说起农家事务,吕姨娘跟章姨娘该有话说,毕竟一样为农女出身。
精贵人如烟面上毫无异色,只当听不懂吕姨娘埋汰,笑面如花夸奖吕姨娘说:“姐姐说的在理,粮食自己哪里会分,不经姐姐点醒,我还蒙昧着呢。”
吕姨娘左右观察如烟这间用来待客的屋子,归置的简洁明朗,榻上是双开门立橱,屋角有一人高盆栽。吕姨娘踩着脚榻下地围着屋子转圈,到了盆栽那里兴致勃勃拿着剪刀动起手来,斜伸出的枝丫毫不留情剪下,只余那蓬勃向上的。
看得如烟一阵心疼,暗道这可不是农家种植的作物,一个光杆子只往上长还有什么看头,可她看吕姨娘那胸有成竹的样,竟不忍这样戳穿,且吕姨娘心眼小,她多说一句不要紧,吕姨娘必趁机会再还回来。
盆栽弱小不经修剪,很快便只剩主干头顶那点绿意,想来吕姨娘挺满意自己作品,放下剪刀豪气一甩手,腕上手镯便顺着一道抛物线掉落在地上,那合起的机关处许是掉了什么东西,直接给摔开了。
如烟憋着笑,脸上还要摆出一副惋惜神情来,将摔开的镯子递给吕姨娘说道:“好可惜,姐姐这镯子真好看,怎这么不经摔,还能修好吗?”
吕姨娘却仿似毫不在意,自然接过镯子道:“修得,不过摔坏一处暗扣,找个熟练的工匠几息就好。”镯子已坏,不能再戴在手上,拿在手中又不方便,吕姨娘浑身上下瞅瞅,对如烟说:“我来的急,身上不曾带着荷包,妹妹这里可有闲置的借我一个,用用便让丫鬟给还回来。”
如烟一笑,“别说借,咱们姐妹谁跟谁,送姐姐一个也应该。”这只是很偶然才发生的小事,如烟看不出有何不妥,直接开口答应了吕姨娘。
如烟要吩咐屋里侍候的小丫鬟去拿,吕姨娘却直接拦住了,说道:“既是大方送我,何不遂我心意自己去挑个喜欢的花样?”
如烟略一思索便点头道:“有何不可,姐姐随她去就是。”如烟一指刚才那小丫鬟。
荷包单独放在一个臂长的小木箱中,码放的整整齐齐,有竹子、花草、鱼虫类别分明,颜色鲜艳显眼,有两只压在箱底,吕姨娘知如烟不擅针线,荷包也多是丫鬟相配,压箱底的两只怕连拿出来都没有过。
小丫鬟指着箱里荷包说道:“姨娘只管挑个好的,这些我们姑娘也不常用,不...不是不常用,是根本没用过。”小丫鬟有些紧张,说话稍有不利索。
吕姨娘并不在意,随意翻着荷包问小丫鬟道:“这里全部都是你们姑娘的?”
小丫鬟见吕姨娘不生气,大胆了许多,细想一番才回答:“我记得有两个是章姨娘送的,章姨娘手艺好,我们姑娘一直没舍得用那两个荷包。”
没舍得用可不正好压箱底么,“哦?是什么花样的?”吕姨娘不经意问道。
小丫鬟挠头不好意思的笑,她说如烟姑娘不舍得用是跟吕姨娘客套,其实她们姑娘是根本不在意,拿回来随意丢在箱里就再没看过,让她一时想是何花样,还真记不得了。
“好了,我仔细挑个好的,你去给我端杯水来,方才说话多,有些口渴。”吕姨娘直接支走了小丫鬟。
小丫鬟不疑有他出屋去端水,吕姨娘趁着屋中无人,忙拿出藏在袖笼中的荷包与箱里的比对,果真与那两只压箱底的同样手艺,就用她手中那个换了压箱底的其中一只,之后随便拿了一个如烟的装起手镯,将翻乱的箱子整理一番,起身去与如烟汇合。
吕姨娘特意将装着手镯的荷包拿给如烟看,上头一簇绿莹莹的兰草,小小的黄花点缀其间,手工只算一般,也就凑合装点东西,吕姨娘勉强系在腰上。与如烟又害扯一会,吕姨娘便直接告辞离开了云烟阁。
如烟不放心,叫来小丫鬟问吕姨娘是否有可疑处,小丫鬟想了半天,说吕姨娘只是挑了个荷包,并没做旁的什么事,如烟这才放心下来。
吕姨娘嘴角噙着笑,回春棠院途中路过一处水井,她瞧瞧手中绣着兰草的荷包,轻蔑的撇撇嘴,毫不犹豫直接将荷包丢入其中,连里头的镯子也直接丢弃,根本没有一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