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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月轩一夜春情,章巧第二日起身时梁雁山早去办公了,只余那句魔咒般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沈清自言他籍贯京城,对梁家家事知晓一二,当然章巧并不敢全然相信他所说的,他说梁雁山命犯煞星,此生不能有子,可乔姨娘如今正身怀有孕,梁雁山昨晚提起让她生个孩子,语音中也无任何晦暗,到底沈清所说是真是假,他百般引诱又暗藏什么玄机。
时光如梭又是一连几日,梁雁山与章巧合好,除了抽空去看看乔姨娘,其余都在镜月轩过夜,章巧也不故作大方将人往别处推,府里女人明着称姐道妹的,真正关系却无一融洽。
孔大娘案子已结,果真那男人得了钱财,痛快写了合离书,也不计较身上那点小伤,只苦了孔大娘,节衣缩食半辈子,结果连绣荘都没保住。孔大娘没了地方去,章巧就让慧儿将人接到了婶娘家里。
天气越热,乔姨娘越惫懒,肚子也渐渐显怀,她不爱走动,章巧手中又有活,也不再常去她那里。
吕姨娘把换过的荷包交给了珠玉,珠玉传来消息乔姨娘将荷包已要走,吕姨娘便耐心等着,谁知那边就这么没了下文,一日过一日,两边都无甚事发生,吕姨娘也渐失了耐性。
佳倩将冰镇莲子汤端给吕姨娘,小心看了眼她的脸色,那形于外的燥郁之气笼罩着她全身,火气显然已经临界点,佳倩为不受牵连小声问道:“姨娘怎不直接告发乔姨娘,反正她与外人私通已是板上定钉,量她想脱身也不易。”
吕姨娘喝下莲子汤,冷冷说道:“你懂什么,她跟个下仆混到一起,此生都不会再有盼头,便是我不揭发,她一样挺不了多少日子,大人最恨背叛,焉能饶了她。”
“那姨娘这些天在烦什么?乔姨娘那里根本威胁不到姨娘。”
“哼,她自然威胁不到我,你以为满府里只有咱们知道她的事么?她这样自寻死路,根本不必旁人动手,府里有的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既然她这块石头连脚都挡不住,还理她做什么。我考虑的是别人,咱们大人新娶那位。”吕姨娘放下碗,眼中冷光一闪,她从京城跟到江南,十几年时间才谋到姨娘位置,却被个小丫头轻轻松松压了一头,心里哪能不憋气。
瞅大人那势头,可对章姨娘怜惜的很,章姨娘年轻,身子底子又好,防着乔姨娘不如防着她,乔姨娘那胎不定是哪个野种,根本不足为虑,章姨娘进府也有段日子了,若是块好田,此时或许已种上了种子。
她以为乔姨娘拿了荷包,下步就该设计章姨娘上套,从而让章姨娘跌上一跤,这样有人冲在前头教训章姨娘,吕姨娘自然乐的看戏,哪知乔姨娘是怎么了,左等右等一直不见她动手。
吕姨娘虑着有无办法逼那么一下,半晌还真让她想到了,遂叫过佳倩吩咐道:“你悄悄传个信给珠玉,下次乔姨娘再跟外院那个碰面时,就将章姨娘给引过去。”你们不是关系好吗,待要看看章姨娘若知晓了乔姨娘隐密,两人还能不能容忍下来。
章巧知这几日与梁雁山太过黏糊,遂不想出门惹人眼红,就老实在躲屋里绣衣袍,慧儿站在一旁打扇,可儿则里里外外端茶倒水的忙活,三人话不多,但气氛十分轻松。
正各自忙着,珠玉从外头进来,先给章巧行了一礼,才开口说明来意:“章姨娘安好,我们姨娘去西花园里乘凉,嫌一个人冷清,想找您说说话,遂叫我来邀章姨娘同去,我们姨娘就在瞭望台后头的梅林边上等着。”
章巧不疑有他,收拾了针线衣物起身出门,因许卉儿还在院中,便留下可儿看家,要带着慧儿一同出去,珠玉是乔姨娘身边丫鬟,奉乔姨娘之命来传个话很正常,章巧慧儿两人都没怀疑。
到了梅林边却不见乔姨娘影子,章巧左右张望一番,疑惑问珠玉道:“你不说你们姨娘在此处等我吗?为何我来了却没见她人影?”
珠玉装模作样的前后看看,后悄然大悟般说道:“瞧奴婢这记性,姨娘交待若是这里不见她,便到里头梅坞那里去找,还叫我备好茶水吃食端来,那意思且要在这里好好跟您说说话呢。”
章巧细细盯看珠玉一眼,没见她有躲藏之意,脸上也不带紧张之色,想来她不会说慌,就随口问道:“你们姨娘常来此处?”曾记当初章巧解禁足去看望婶娘,就在这里碰上了乔姨娘,此后上次为孔大娘之事出府,又在这里偶遇了冯总领,她与梅林颇有缘份呢。
珠玉笑着说道:“此处凉爽,我们姨娘不耐热,没事时就会来这里走走,您只管过去就是,梅坞那里我们姨娘常去,还夸赞是个好地方,想是要与您分享下。”
章巧信了珠玉的话,说道:“你自去倒茶,我让慧儿与我一起过去找乔姐姐。”
珠玉轻轻应了一声,目送着章巧与慧儿进了梅林,才急匆匆往回走了。
乔姨娘如今挺着肚子不方便,轻易不出院门,冯总领也担心她,一直使人递信进来安抚,说起来两人已有段日子没见面了,上次从这儿遇到了章姨娘,冯总领就特别留意起来,府西侧门守门的小子,早就撤换成冯总领亲信,梅林临着西门,冯总领便是从西门入府,然后直入梅林,根本不会经过内宅,若不是吕姨娘让人日夜守着,绝抓不到乔姨娘跟冯总领奸情。
梅坞在梅林深处,虽称作坞,但其实只是个观景歇脚的地方,因冬日冷寒,梅坞四周窗上都镶着琉璃,若值当下这样季节,便将琉璃窗上的帘子放下,又遮阳又通风。
无奈此时并无甚好景致,若只为乘凉,也没人专门跑到这偏僻处,梅林占地广阔,此时又无人剪枝规束,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无形中便遮挡了视线,就是站在两颗树外,若不细瞧,也容易忽略来人。
梅坞的帘子被放了下来,里头传出喁喁细语,章巧一步步接近,以为是乔姨娘在跟莹玉说话,岂不知莹玉此时正在梅坞的正面把守,而坞中的说话声,离近后听的更清,恰然是一男一女在述衷情。
章巧此时隔着一道梅树,已离梅坞那窗子极近,窗上帘子影影绰绰遮的并不算严密,打眼一瞧,一道蓝色身影印入眼帘,却并不是娇小的莹玉,而一个七尺男儿。
章巧将要出口的招呼硬咽了下去,慧儿也呆怔在她旁边,两人竟不知该上前还是直接退回去,珠玉那丫头也不见身影,若此时章巧再不明白自己这是上了套,就真的是块木头疙瘩了。
章巧拉拉慧儿袖子指指梅林外头,两人想不惊动坞中人悄然离开,回身时却不小心碰折了身后梅树伸出的枝丫,喀嘣一声脆响,莹玉听声辩位娇喝一声:“是谁?”
章巧一脸丧气闭上了眼睛,再回身时,正对上坞里冯总领不苟言笑的冷脸,眼中狠厉透窗看着章巧,其身后不远,便是乔姨娘紧张又复杂的脸。
章巧没打算将乔姨娘跟冯总领的事告知梁雁山,可自己心中煎熬却让她日夜难眠,沈清说梁雁山这辈子不可能有子女傍身,她还曾暗地嘲笑沈清失言,乔姨娘当时明明有了身孕,可那日情形挪到今日再说,她却满心苦涩说不出口了。
瞧乔姨娘与冯总领那旁若无人的亲密劲,便说他俩之间清白也无人相信,乔姨娘腹中骨血究竟是否梁雁山的,恐怕除了她自己,谁也弄不清了。
章巧不欲多事,却不见得有人跟她同样心思,吕姨娘设计那么大的圈子,且让珠玉还暴露了,怎能看着此事又这样不了了之,章巧跟乔姨娘之间不复之前亲密,两人各自缩在院中不出,吕姨娘却非得搅起这层浪不可。
吕姨娘拿出私房五十两银给珠玉,又应下她事后就入春棠院当差,总算哄得她到梁雁山面前告发乔姨娘。珠玉空口无凭,梁雁山自然不愿相信,可珠玉侍候乔姨娘一场,虽没能拿到真凭实据,但说起这段日子她的发现来却是绘声绘影,由得人自主便信了几分。
梁雁山叫了两个壮实小子将珠玉手脚绑了,嘴里堵上破布关到柴房里,叮嘱看守切不要让她跑出来,就径自去了后宅吕姨娘那院里。
梁雁山脸上沉着寒霜,冷冷的盯着乔姨娘,就算如今已炎炎夏日,乔姨娘周身也觉不到一丝热意,今天一早起来,她右眼便跳个不停,侍候的珠玉说要出去一趟,却就此一去不复返了,她心知出了事情,更是忐忑不安。
“珠玉是你身边丫鬟吧?”梁雁山冷声问道。
“是。”
“你可知她今日竟跑到前院我的书房里,还说出一个有关你的天大的丑事,你可知道?”梁雁山毫不客气,说话直指重点。
“妾身不知有何丑事,需得她一个卖主的丫鬟前去揭发,还请大人详查。”乔姨娘在梁雁山视线下如坐针毡,却还是挺起胸膛将话说出口,她知道此时越是软弱越是无用,只有她硬气起来维护自己,才可能让梁雁山相信两分。
梁雁山稍缓了神色,眉间的猜疑却并未消减,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珠玉侍候你多久了?”
乔姨娘略一思索答道:“总一年有余了。”
梁雁山哼笑一声,说道:“既然已有年余,想来对你应十分了解,如此她的话倒也可信,一年中你若真有隐密事,被她发现当属正常,如此说来,她虽无法证明,但所说丑事也未必是假。”
乔姨娘心惊肉跳,几乎坐不住椅子,额上已冒出冷汗,双拳紧握,尖锐指甲刺痛掌心,才让她重又冷静下来,她腹中还有孩子,她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望大人明查,珠玉虽跟我一年有余,但平时近身侍候都是莹玉之事,珠玉性子跳脱,常常出门乱窜,妾身不知说过她多少次,她不但不受教,还时常顶嘴于我,许也是我对她太过严厉,她才编瞎话害我。”
梁雁山点头,脸上神色莫名,不怒不笑,就那样定定看着乔姨娘。乔姨娘觉得梁雁山此时像能看进人心里,正将她的保护层一点点揭开,只要再一用力,就能将她想要保护的东西都摊在他眼前。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确实不足采信。”梁雁山淡声说道,正当乔姨娘觉得松口气时,梁雁山却话风一转骤然提高了声音说道:“可若是她有证据能证明你跟外院中一男人过从甚密呢?”
乔姨娘脸上一片苍白,只觉得身子一直往下沉,脑中什么都想不出,不…不可能的,珠玉她一直不曾信任,不可能知道她与冯强关系,大人也说是外院一男人,但并不能确定是谁,肯定是在诈她。
乔姨娘稍定下心,冯强说要她安心养胎,其余事会帮她解决,要相信冯强,乔姨娘镇定下来说道:“那就请大人问问,她有什么证据证明妾身行为不端?妾身自认未有过份之处,但不知她这样诬陷妾身有何目的?”
“好,你果真硬气,就不知待我搜出那件证物,你又再如何开脱。”梁雁山似早有准备如此,扬声将守在门口的李四开叫进来说道:“你速去前头,将府中所有男丁全部集合起来,亲自带人到他们住的地方去搜,务必找到一个娇黄绸布上绣着鱼戏莲叶两朵荷花一胜一败的荷包,然后拿来见我。”
乔姨娘倏然面无血色,梁雁山冷冷看着她扯出篾笑,乔姨娘想再解释那荷包,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梁雁山冷哼一声骂道:“贱妇,看查到了我如何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