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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春棘番外03,春棘番外一共三章,可跳过,至下一章为正文,流光与楚国太子、九进、十六的对手戏,欢迎翻页

    春棘一路飞奔回村,向后看看,确认没人跟来,这才停了下来。略一踌躇,却又转身,伏在进村前的树林里。

    直到月到中天,仍未见流光从林前经过。怕吴家寻来,春棘不敢回郑家,只得先去流光的小屋里暂住,未脱外衣,囫囵着过了一夜。

    第二日,仍未见流光归来,春棘心知不妙,却也无甚主意,想了想,还是先回家。

    “唉,你这丫头,怎么自个回来了,快回去,回去。”春棘刚进门,就被她娘拉着往外推。

    “娘,您这是干嘛呢?姓吴的那边没来人吧?”

    “你这老婆子,忒不省事,昨儿个还要死要活的,今儿乍又把亲生闺女往外撵…”郑老爹也才起身,拿着个水烟筒,刚出房门就见她们母女拉扯,忍不住边系钮子边数落。

    “去,你个老不死的,抽你的水烟,一边去,你懂什么,你丫头忒不晓事,这一不是回门,二没女婿跟着,大清早的,你一人回来做什么?”

    “娘,胡说什么呢您,谁不明白了?!谁又是您女婿?!这是我家,我不回家您还要我上哪去?”春棘手肘用力阻挡着郑母推她的双手,一声尖叫,两人更加拉扯得慌。

    “丫头呀,你也别怪娘,这要是昨日里,娘自然是没得说。只你昨儿经了那一遭,那么多人都见着,你上了他家的花轿,这闺誉,算是完了。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也就这身前身后名儿了,你要不跟了他,这乡里乡亲的,还有谁家肯娶你。连带着你娘家人也没光,被人戳脊梁骨。闺女,算了,你就回去,你就认了,啊?反正你就是死,也只能是他们家的人了。”

    郑母说着,却还是并未松手,继续用力将春棘往外推。

    “娘您说啥子哩,那肮脏烂污货,他什么德性您又不是没瞧见,跟了他我还有活路?再说我跟他根本没拜过堂,哪里就是他家的人了。他办那些事,我就是死,也不进他家的门。娘您要心狠,就干脆在这打死我算了,早死晚死都一样,反正,我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

    缩到一旁的郑老爹吧唧了一口水烟,吐个烟圈,插话道:“老婆子,丫头都这样说了,要不就算了吧,先进来,一直站门外也不是个事…”

    话没说完,郑母就回头瞪了他一眼:“你个死老头子,你给我少说两句。那么多人看着,你让她就这么回来,让她以后日子怎么过,咱们以后又怎么出去见人,抽你的水烟。你倒好,站着说话不腰疼,聘礼都收进来了,这事不就这么定了,你以为他吴家能就这么善罢甘休。现在不比从前,少卿没了,呜呜…那边跑了媳妇,那豺狼哪里会放过咱家…啊呀,对了,丫头,怎么回事,你还没说你到底怎么回来的呢?”

    春棘看到郑母瞪着自己的圆滚滚的眼,忍不住胡掰道:“娘,您就别问了,我把那姓吴的打殘了,那家人见了人还不生吃了我,哪能再回去,您可别…”

    “哎呀,这可怎生得了…不行不行,还是得把你送回去给他们发落才是,求求情…怎么就出这事呢,你个死丫头,尽给我惹事…他要没事,只是你自己跑回来,那这事还有可能圆,要真像你说的那样,这吴家还不得来拆了咱们家,就是拆了都不定能偿算…呜呜,你要让你娘老子到老也不得安生…呜,还得快些,迟了可就来不及了…哎呀,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怎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省事的吃货,惹的些事…”

    “娘,没,哦,没什么…哼,你们就偏心,我这…”

    春棘看到急得拍着手闷头原地团团转的她娘,听到那些话,句句都是要把她拿去吴家抵罪,直气不打一处来,更是死活闹着不肯去。

    天色暗了下来,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流光一扭头,正看到太爷手里拿了瓶药蹑手蹑脚地走来。

    “哟,醒了?”见她回头,太爷开满菊花的脸上笑得很有些不自然,“好些了没,还疼不疼?太爷给你带了些药,来,先涂上。”

    见她没言语,太爷有些尴尬,将药放一旁,忙又呐呐着解释:“你也别忌恨太爷,太爷也是没办法,管着这么大一个家…”

    “明白…”

    太爷见她肯开口说话,很是高兴:“哟,明白就好,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明白就好…”

    流光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心里只盼着他走,只是,在别人家里,说要休息赶人的话却不是她能说的,说出也不一定有用。

    “哦,那你休息,老爷子我就先回去了…”气氛有些尴尬,太爷坐不住了,做势要起身,却又半晌未动,两眼一直盯着流光。良久,太爷欠了欠身,指指床头的药道,“这个,早些擦呀,早些好…”

    终于要走了,流光舒了口气,刚才总觉得不舒服,怪怪的。

    “那个,伤在背上,你自个擦不到吧,来,我帮你擦。”一步三挪地走出几步,太爷突然又折返身扑了过来抓住床头的药瓶作势要往流光身上压,呼吸急促,脚步踉跄,差点拌到自己。

    背痛,流光用力挣扎,却又阻拦不住,又急又怕,前襟都己被太爷撕破拉扯开来,这时还不知他想什么,那真是傻子。

    用力撕打,不时碰到伤口轻轻抽气,流光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背上一定血肉模糊。

    “没想到这院里还有这么标致的丫头,别怕,来,我的心肝,小肉肉…跟了我,你那事我定帮你摆平,从今往后,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要多少金银没有,何必去冒那风险…”

    这样可不行,流光奋力挥臂阻挡,脑子急转,尖声叫道:“太爷,这可不行,您不能这样,我是您儿媳妇,大郎可是许了我马上要成亲的。”

    闻得此语,太爷暂时停了动作,却还是压着身子双手固定住流光胳膊,抬起头,眼睛眯起打量,似在思索。

    果然还是有用。

    流光暗里舒了口气,祈祷着能躲过这一劫。

    谁知,太爷愣了一会,却又禽兽起来,动作更加猛烈:“你这丫头,忒不老实,诸多借口…你以为傍上他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么,你给我听好了,慢说你们还没成亲,就是成过亲,那也还不是我三月五月的照应着你,要跟他,你也就想想…”

    天啦,这都是些什么…

    若他说的是真,流光现在有些明白为何悟吉亲手打死媳妇却又要善待那儿子了…一个楚国人潜伏的暗桩,怎么会有这么样一个老父…

    背上生疼,流光觉得天旋地转,手肘更是乏力,阻挡不住。力不从心,心里却是千念百转。只能指望有谁能来救自己,把身上这头老色猪踢走。

    果然,好人就是想什么来什么。

    “嘭”的一声,流光正在祈祷,突然有人把本就开着的门拍得山响,太爷弓起身子,暂时停了动作,头也没回地说道:“你来做什么?”

    流光没听到有人回答,心里有些忐忑。

    “不是说这院里的事我说了算吗…”太爷撇着嘴抱怨。

    还是没有声音,流光暗急,明白就算不是悟吉,也该是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忙抬起头透过太爷的身子偷窥。

    只见是那位管事,正恭敬地垂首立在右边门扇旁。良久,管事才回道:“回太爷,大爷曾交待,这位姑娘是您动不得的。”

    “你说我谁动不得…这才多久的事,他又怎会知道?我看,这话是你说的吧。”太爷尖声质问。

    “老仆不敢。”管事仍旧不卑不亢地低着头,但是态度坚决。

    流光面上不显,心里却暗升希望。

    管事权当没听到太爷的小声咒骂,仍旧低首说道:“大爷临出门交待,这位姑娘您动不得,除却她,您想要谁都可以。”顿了顿,看看太爷眼色,继续说道,“而且,大爷还说,若是太爷不满意,回头他立马让人寻三五个漂亮的小清倌儿来,那些经过专门调教的,自是比这位姑娘知情识趣得多。”

    “你个瞎了狗眼的奴才,你家太爷我,今儿就听我儿的一回。你给我记清楚了,想明白了,这吴家到底谁才是主子,谁是奴才,别没事爬到你太爷头上来。”闻听此言,太爷面上才缓和了些,丢下句狠话充场面,仍旧骂骂咧咧着从流光身上爬下。这时他倒不问那帮他找妞儿的事是谁的主意。

    那管事对流光躬身一礼,这才连称“不敢”,仍旧又谦恭地躬身垂首送太爷出门。

    “那倌儿什么时候到?”

    “最迟不过两天。”

    流光听着门外传来的话语,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自身难保,她也就无力去理会那因着自己而即将要遭了这老色鬼的糟蹋的几位苦命的女子。

    在流光处吃了鳖,太爷骂骂咧咧着叫人唤齐全院家丁,要去郑家讨个明白。

    “太爷,您看这天色不早,要不明早再去。这一来一回的,也有些路,再一理论,再回来不是要到天黑了。”

    太爷现在看了管事不爽,斜睨了他一眼道:“你不爱去就闪一边去,太爷我就是要现在去,你待怎地?!莫非,这也是大爷交待的不成?!”

    管事想想,也就不再分辩,恭敬地退到一旁。

    听得村人报讯,郑家二老忙叫春棘进去屋里躲避。春棘刚避进门内,就见一位老人和那眼熟的管事带着一大群人冲了进来。

    见得人多,郑母更是急得团团转,只知对着正坐在那闷头抽水烟的郑老爹低声拍打抱怨:“都是你,我就说不要留这丫头在屋里,你看这…”

    郑老爹吧唧着水烟,轻轻拍着老妻无言安慰。

    “快,识相的快把那丫头交出来。”家丁群里有人起哄,其中以一位脸上有不明显伤痕的汉子叫得最起劲。

    管事出来,伸手虚按压下叫嚣的众人,对郑家二老拱手为礼道:“二老,这位是我吴家太爷,也就是我们家大爷的老父,二位的亲家翁。我们这次来,并不是来闹事的,只是想请二位交出贵千金让我们带回。毕竟,两家曾正式过了礼,也算是一家人,若非贵千金闹事,如今早己拜完堂成完亲。今日大郎有急事,由我们太爷来帮其追回逃妻。二位请放心,若贵千金跟我们回去,过往不咎,她自然还是我们吴家的当家夫人,决计无人敢轻慢于她,还请二老不要偏袒。”说着,顿了顿,向带来的众人扫视了一眼,又回头盯着二老,慢悠悠道,“如若不然,就请不要怪我家太爷不讲情面,亲家变冤家了。”

    郑家二老脸色都挺难看,郑老爹思索着,忘了抽水烟,郑母看看她老伴,犹豫着挤出个笑脸呶咧道:“这,亲家,这,嗬,我们也不想…并不是我们不肯,只是,那丫头没回来,我们也没见过那丫头,嗬…”

    “去,骗鬼呢,明明有人早晨就见她回来,到现在都还没出去过。”

    “交出来,不交我们自己进去抓。”

    “是,出来…”

    …

    家丁群里有人高呼。

    郑母更是慌了手脚,连忙陪笑着连连陪不是。吴家众人哪里肯理会,更有几个面相凶顽的,嚷嚷着快冲出队伍凶过来。郑母见着,又慌又怕,哪里还敢再分说,慌忙跑回紧紧抓住郑老爹的衣袖低声呐呐:“老头子,这可怎么办呀,老头子…要不,咱叫那丫头出来得了…”

    郑老爹面色凝重,拍拍郑母的手背,说道:“别慌…”

    其实,此刻郑老爹也无甚主意。他叫郑母不慌,他自己心里可能更慌。

    突然,眼前一亮,见到占卢正在门外。

    占卢敲敲大开的院门,越过众人走到二老面前,龙行虎步。

    吴家众人默然,尔后,立马有人叫嚚:“哪里来的臭小子,活腻歪了。”

    “打出去,管他是谁。”

    “也不打听打听,谁家的事也敢管。”

    ……

    全当没听到没看到,占卢行到二老面前,蹲下身。郑老爹摸着他的头,激动得双手直抖。郑母就没那么镇定,立马扒开她老伴抓住占卢的手道:“是真的么?是不是真的…”

    占卢看看周围,有些为难,遂拉起郑老爹:“借一步说话。”

    角落里,占卢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郑老爹突然高声,抖嗦着手叫:“真的?!”尔后又一叠声的叫老伴,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老婆子,快过来,快,快…”

    “怎么呢,啊,来了,来了…”

    “这事,谁也无法预料…看好…好好儿的…哦,不能…”待得二老到齐,占卢忙齐齐儿的嘱咐,二老忙忙点头,又把春棘的事细说了一遍,占卢也听着连连点头。

    全然被人当成空气的吴家众人面面相觑,吴老太爷先就一肚子气,来了郑家,没头没脑的又憋了一肚子气,再憋不过,立马叫嚷起来:“喂,怎么回事啊你们,商量完了没,他**的,你们那边谈完了,赶快过来,我们这边再说道说道。”

    此刻有人撑腰,郑母胆气也壮了些,立马不服输地叉腰上前:“你个死老倌,叫什么叫,叫魂呀你,你又待要怎地,你们还找我要人,我还没找你们要人呢,我们一个好端端、活泼康健的姑娘,被你们这么一弄,人就没了,你说,你给我说,你把我家闺女弄哪去了,”郑母倒越说越上瘾了,正待过去拉了吴家太爷的衣袖大闹,又见这许多人,有些心怯,干脆坐在地上使了性子撒起泼来,“女儿哟,我那苦命的女儿哟,我那可怜的女儿哟,你咋这么命苦哟,遇到这些天杀的,好生生的这么一个人,这么一去,就这么说没就没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害了人命也不知道…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哟,刚没了儿子,现在又没了女儿,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可怎么活哟…”

    吴家太爷哪见过这阵仗,明知人就在这屋里,可见了郑母一个劲地将刚擤的鼻涕往他身上甩,连忙躲到管事身后,探出个头对骂叫嚷:“你个疯老婆子,你发什么疯,你闺女不就在你屋里,你敢说不是…去,邋遢死了,别往我身上丢…疯老婆子,你别在那里疯,你说,你敢不敢让我们进去搜,搜出来看你还怎么说…”

    郑母虽泼,却也并不是不明事理,心下就有些胆怯,不由回头向她老头子张望。

    “搜就搜,若搜不出来怎么办?”郑老爹还未说话,旁边的占卢先就问了出来。

    郑母连忙回头,焦急地猛瞧着占卢,欲言又止,似有千言万语。

    占卢向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棵葱?这里太爷问话,哪有你答话的地儿?”家丁堆里马上就有人叫骂。

    “某乃郑氏占卢,”占卢抱拳四面为礼,中气十足,立马就压下众人嚣叫声,“郑少卿挚友,今日帮少卿兄处理些私事,适逢其会,大胆多言几句,吴老太爷,这位先生,请勿怪。”

    “原来是施村长家的小公子占卢…”这时,家丁群里有知晓的,就道破他的身份。

    吴家管事见占卢向这边见礼,也忙拱手还礼道:“既然是村长家的公子,又与郑家有此渊源,自然是能代表郑家出面,何来怪责之理。下人无状,还请兄台勿怪。”

    “既然如此,某就不再虚言,先生尽管带人去搜,若搜得出,不光我春棘妹子及郑家二老,就是某,也听凭吴家发落;但若搜不出,先生与贵主人及众位家人惊扰少卿家二老多时,自然是得给个说法,陪个不是。”

    “对,人哪去了,是该给个说法,说个明白,还得交还我女儿。”郑母似也看明白了些,添把火,忙指着吴老太爷大声叫嚷。

    见占卢满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吴家管事也有些心怯,忙招人过来问询确认。

    “你确定,那丫头是在屋里,没出来过?”

    “是,千真万确。”

    得了信,管事定了心,安抚住众人,提高嗓音说道:“兄台所言,句句在情在理,既然如此…”此刻,突然一名穿着长相都极不起眼的人快步走到管事身旁,附耳说了两句,管事脸色立变,略一沉吟,拱手为礼,话风一转,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家主人自然相信兄台所言非虚,这就撤走,若有惊扰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话一说完,立马挥手带人走人。

    “怎么回事,怎么不搜了…”

    “是呀,不清楚。”

    见人群移步,听着耳里的小声议论,吴老太爷急了,忙拉住管事问道:“怎么就走,怎么不搜了?”

    “太爷,先回去再说。”管事低声回话。

    “做什么,什么事这儿不能说清楚?”太爷音调高了起来,似要吵嚷之势。

    “太爷,您若是那么想要给郑家道歉,老仆不介意奉陪。”太爷被一向好脾气的管事盯了一眼,居然有些瑟缩,待到反应过来,心里立马大火。只是终究还是没有再去闹,远远避开郑母,随了众人乖乖灰溜溜地回转。

    “占卢,还是你小子厉害,恩,真的被诈走了。”见人己走尽,郑母分外高兴,笑点着头示意。

    “谁说我诈他们了。”占卢看她一眼,没有笑,就迈步走开。

    若不是因为少卿,他还真是懒得理会这一家子。

    “你意思…”郑母这才反应过来,“妈呀”一声跑进屋里,却哪还有春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