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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有了傅老师的言传身教,乐泓语不管是从单门课程还是从整体学习态度上,都发生了质的飞跃。
就像现在——
六月底已经是热的不行,坐在阶梯教室的考研自习室里,乐泓语又抹一把额头的细汗,不耐烦地抬起头看向窗外。不知是谁关上了窗,本就人多闷热的阶梯教室这下更像个蒸笼。
她放下笔,走到窗边,开了窗户又拉上纱窗,终于有微风吹进来,凉意吹散一身的疲惫与焦躁。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睛看楼下的花坛。
距他匆忙离开已满一个月了。不知道他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他有没有很忙,他的身体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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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那天她留在他家看电影,她一如既往的在前半段就睡着,以往她就会一觉到天亮了,这一次却被急促的电话铃吵醒。她迷糊着睁开眼,电影还没结束,身边却没有人。
醒了觉,乐泓语就盘腿坐在沙发上。傅景言在客厅里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她还是听得出他很严肃,最后他只说“等我回去再说”和“我尽快”。
傅景言挂了电话蹑手蹑脚进来,发现乐泓语已经醒了,呆呆地坐在床上,放轻了身子坐过去,搂在怀里轻声哄:“吵醒你了?继续睡吧。”
他亲亲她头顶,拍着她再次入睡。
哦,顺便说下,她只是偶尔在他这里住一晚,她睡主卧,傅老师睡客房,十分纯洁的男女关系。他们说好的,在她毕业之前,他们的关系保密,止步于亲亲。
第二天一早,傅景言带她吃了早餐,直接送到教室楼下。她正要下车,他才严肃地拉住她说:“我要回美国一趟,我父亲不太好。”
乐泓语不记得除了点头,自己还说了什么。反正忘了问他要去多久。
不过,她又反过来安慰自己,他是学校的老师,他还带着研究生,不会不负责任的。
所以,六月中旬他回来了。高效的办好了所有的交接手续,却没有时间和她吃顿饭。
这些都是那个学校有亲戚的同学八卦而来,她说傅老师家里在美国做很大生意,现在他要回去接班;她说傅景言为学校捐了一座图书馆,当做自己因私离职的补偿。
正是热恋期的乐泓语并没有为此过多计较,反倒松了口气。她心里多少顾忌师生的身份,这下好啦,她要用这段时间努力变得优秀,优秀到成为乔乔为他设定的理想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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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恋爱以前,她从不明白异地恋和异国恋为什么被大部分人所排斥,她觉得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够了,相距多远又有什么关系。
在恋爱之后,她懂了。那种不算强烈却长久持续的思念会渗透到你每个毛孔中,随血液全身循环,最终击垮中枢神经系统。
她没有好好上临床医学,不知道她这么形容是不是科学,只能凭记忆零碎的拼凑着她的感觉。
尤其遇到需要他做依靠的事情时,这种绵长的折磨就会突然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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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好学习干什么呢!”
正站在窗口发呆,乔乔从身后伸手掐上她脖子,冰凉的触感惹得乐泓语汗毛竖起来。她回身戳她一下,压低声音说:“贱人!”
乔乔不生气,笑嘻嘻跳开,将手里的冰镇矿全身递给她:“你就不好好学习吧,等到时候傅老师不要你了你就哭去吧!”
乐泓语闻言一顿,乔乔自觉说错了话,急忙找话题掩饰。她不在意地撇嘴:“哼,连我这么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的女朋友都敢抛弃,他这辈子都得受气!”
乔乔见她还是那副死皮赖脸的模样放下心来。这异地恋就很不好熬了,何况是异国恋,更何况乐泓语这可是初恋啊。
自从傅景言离职以后,就很少能从她这听到傅老师的名字了,她们几个又不好明着问,生怕这孩子触“景”伤情。
这样看来还好。
只是好不好这种事,唯有当事人最明白。
乐泓语暗自叹气,她怎么能告诉她们,她查了补考成绩,第一时间发了邮件给他,“傅老师,你徒弟我物理考了八十分嘞,求表扬!”
隔了三天才收到回复:对比你和正常人的智商差距,要是第一次就考这个分还是很值得表扬的。
从四级考场出来,她蹲在厕所:傅老师,我觉得可以过诶,快帮我祈福!
她在一周后的凌晨收到回复:如果你再过不了,咱们走着瞧。
再多……就没有了。
想着这些心事,乐泓语觉得还是快点回去学习的好。只是还没走到座位,乐泓臻出现在教室门口。
乐泓臻只冷着脸说了句“先回家”,说完转身就走。乐泓语有些怕,她哥哥从不会这样对她说话,她呆愣愣地跟在他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直到到了外婆家楼下,乐泓臻熄了火,闭了闭眼才缓缓道:“姥爷没了。”
乐泓语瞪大了眼睛,没有听懂她哥哥说了什么,歪着头微笑:“你说什么呢,上个礼拜我才打过电话……”
“你也说了是上个礼拜!”乐泓臻冷冷地打断她。
乐泓语看的心惊,她懂得乐泓臻眼里的情绪是什么,不耐、谴责……厌恶。他是在训斥自己给家里打电话少了吗?
她想说她是怕打多了就想回家了,她想说她以后会多打的。所以不要用这种事骗她,她一定也会用这种眼神看他的!
乐泓臻不再多说,拉着她上楼,塞了套衣服给她,叫她换上又拉着她回到车上,拉着她去那个逼她承认现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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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泓语直到开学才重新回到学校。她还是原来的乐泓语,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可是她瘦了。
十一月十一号是她的生日,第一个打电话给她的是依旧是外婆,她心里酸酸的,一个人在湖边坐了很久,举起手机看了又看,直到短信提示超出了流量。
天色暗了,乐泓语一个人往回走。风从衣领灌进来,她连骨头都疼了。风卷着沙子刮进了她眼里,她憋了两行眼泪冲出了沙子,自嘲地想到一句对本市大风的调侃:“Q市一年只刮两次风,一次刮半年。”
于是她又傻呵呵地笑了。
紧了紧衣领,她吸吸鼻子快步往楼里走。寝室楼口依旧热闹,一对一对的小情侣偎在一起取暖,说着让心里暖洋洋的情话。
这一切唯一与她有关系的,就是让她又一次想起了傅景言,于是她又吸吸鼻子,想象着自己孤零零的样子,他真的好狠心呐。
钥匙拧了几下卡住了,乐泓语晃了晃门,纹丝不动。她有些慌乱,难道是进了贼?不会吧!她摸出手机给舒予打电话,半晌没人接,她皱眉,凑过去贴在门上听,里面有动静……
还没来得及听清那阵阵的音乐为何,门就开了,差点拍扁了她半张脸。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漆黑的寝室,仔细回想着哪里有什么硬物可以拿来防身,结果从身后的一个角落传来一声生日歌,她猛地定住脚步。
划火柴的声音格外清晰,蜡烛一根两根点着,乐泓语的眼泪一滴两滴不受控制的掉下来。不知何时关了门,烛光中映着其余五个人笑盈盈的脸蛋,温暖到她被风冻僵的鼻子一酸,轻轻的生日歌有些跑调,却不妨碍她崩溃。
终于,她蹲在地上哭了,嚎啕大哭,声嘶力竭。
五个人安安静静陪着她,直到她恢复平静。
乔乔拿了纸巾过来,手扣住乐泓语的后脑,一脸嫌弃的在她脸上胡乱的擦:“咦,多大的人了,一个生日小party就给你感动成这样啊!”
她擦到鼻子下面的时候,乐泓语一声怪叫挣开她,伸手从自己脸上摸了奶油就往她脸上贴。
乔乔笑嘻嘻地躲避:“好心没好报是不是?好心给你擦还报复我啊!”
两人开了头,大家都不客气起来,闹着抹作一团,直到深夜。
等其余人都睡了,438寝室的门开了一条缝,随后一点一点打开,六个人整整齐齐排了一排,轮流洗干净身上的奶油。一抬头,水池上方的大镜子里映着六只滑稽的花猫脸,她们忍不住又笑开了。
乐泓语是最后一个清洗干净的,看着自己恢复了原貌的脸,因为奶油不好洗而用力搓红的皮肤,因为用力哭过而红肿的双眼,她觉得她还挺好。
轻手轻脚回到寝室,她借着手机的亮光回到她的铺上。拉好帘子翻身,像是压到了什么东西,她摸起来打开,是一盒巧克力。
靠着墙蜷坐在一角,她摸索着打开包装,不顾夜深,剥一颗含在嘴里,竟觉得甜的有些发酸。
倒在床上,她乱七八糟的想:两个月后,她就要参加研究生考试;七个月后她就要毕业了。而他,离开了多久了呢?
然后她沮丧地发现,她的生活轨迹似乎本就如此,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或是离开,发生多少改变,哦,如果算上她对学术上的追求,那还是有的。
她侧躺着,蜷着身子打开手机,点开许久没有上过的邮箱,慎重而庄重的按着键盘,发了邮件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之后就这么握着手机睡着了。
纽约时差十二小时,北京时间十一点半,纽约时间十一点三十分,难得的两人处在同一天的时段。
傅景言午餐参加了一个饭局,回到办公室,电脑提示了新邮件,来自乐泓语。连轴转的强压工作让他疲惫不堪,此刻仅仅是看到熟悉的名字就让他通体舒畅,助理还等在一边,他却要他先去休息。
明知乐泓语此刻已经熟睡,他却神经质的不愿让任何人打扰他与他家孩子任何形式的单独相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强忍心中的愉悦,维持平静直到助理轻声关上门。
迫不及待地打开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他却反反复复看了十遍,然后双手压在胃部,额头抵在桌面缓了许久。
鼠标点进回复,敲敲打打几行字,最后还是只点了右上角的红叉。
傅景言从不舍得删除她任何一封消息,哪怕是无理取闹的“哈哈”,所以这一封同样躺进了收件箱,只是他再不愿上这个邮箱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