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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清一直在楼上悄悄地观察这戚鹏。
自打她嫁过来之后,戚鹏几乎从来没有这么早回家过。今天老欧开门的时候都被戚鹏突如其来的早归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戚鹏就这么一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让人不敢打扰他的沉思。
湛清不知道今天戚鹏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年来戚鹏虽然对她冷淡,但是湛清还是了解戚鹏的性格的。
在家人面前,他暴躁,他冲动,时常因为戚天几句话的撩拨就炸了毛。他不满意的时候会严肃地叫戚太爷爷爷;而在绝大部分的时候,不论是高兴时漫不经心的语气,还是愤怒时的大吼,都是一句老头子。
就是这样的男人,在她最为艰难的时候娶了她,给了她新的生活。
对于戚家,湛清是有着说不出的感激的。
或许就是这样的感激加上夫妻这样一层关系,让湛清对戚鹏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感。
湛清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不是爱情。
湛清只知道,她每天都会等戚鹏回家了再睡觉,哪怕戚鹏见到她只是冷脸相待;她每天都会帮戚鹏把换洗衣服准备好,哪怕戚鹏置若罔见;她每天都会亲手做早餐,哪怕戚鹏两年来都没有吃过一口
如果她对戚鹏的感情是爱情,那么。
在爱情里最危险的毒药,就是空虚的希望。
不是湛清对戚鹏没有了希望,她只是不想再这么拖累戚家。
戚鹏已经到了而立之年,戚天和乐晓八字还没有一撇,戚太爷抱重孙的愿望是遥不可及。
戚家于她有恩,既然戚鹏没有办法接受自己,那么她就应该还他自由,让他为戚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毕竟,她也没有两年前刚出校门时那么懵懂无知了,现在的她,也应该肩负自己身上的责任,而不是一辈子依附在戚家苟且寄生。
湛清下楼,决定和戚鹏告别。
或许是太过疲惫,戚鹏靠在沙发上回忆着过去的种种,却就这么睡着了。
湛清站在戚鹏的面前,看着戚鹏熟睡的模样,实在不忍打断他的美梦。
于是她就乖巧地坐在一旁,静等戚鹏醒来。
湛清有点紧张,记忆里除了结婚喜宴上,她好像还没有和戚鹏在这么安静的氛围中并排坐着,湛清的手心里微微沁出了汗珠。
就在湛清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肩膀一沉。
戚鹏的脑袋靠在了湛清的肩膀上。
这下湛清连细微的挪动都不敢了。
湛清只好挺直了腰板,绷紧肩部肌肉,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好像新入学的小学生般端坐着。
五分钟,湛清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十分钟,湛清觉得自己的肩膀已经到达了承重极限,可她还是坚持僵直地坐着。
十五分钟,湛清感觉自己身体已经和肩膀分离了,她只敢动动手指来放松一下肢体。
二十分钟,湛清小心翼翼地用右手托起戚鹏的脑袋,然后让自己的左肩稍稍活动一下。
大约是肩部神经紧张得太久了,湛清发现自己的肩膀抽经了。
真的好痛!湛清不敢有大动作,因为她的手托着戚鹏的脑袋,她只能让肩膀一直处于抽痛状态中。
湛清的鼻翼两侧挂上了许多小汗珠,好像下一秒四肢就会分离,躯体就会散架。
湛清试图让戚鹏的脑袋靠在沙发上。于是她用仅存的力气让手上毛茸茸的重物安全着陆在沙发上。
湛清长嘘一口气,站起来左扭三圈,右扭三圈,做做扩胸运动让挤压的肺部吸入新鲜的氧气,最后转动手腕,舒畅多了!
“砰。”是什么重物撞击在沙发边大理石茶几上的响声。
湛清刚刚在空气中蒸发了的汗又再次从还未收缩的毛孔中迸出。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僵在原地,连头都不敢回,挤出个呲牙咧嘴自认倒霉的表情,做好承受戚鹏怒火的准备。
过了半响,身后却没有任何动静。
应该说,只有很小的动静,空气中只有绵长的呼吸声在湛清屏息的紧张神经上轻轻滑过。
湛清这才小心翼翼地回头一探究竟。
戚鹏没有醒,歪着脑袋贴在大理石面上继续和周公下棋。
湛清小小庆幸,赶忙坐回戚鹏身边,先轻柔用右手地托起戚鹏的脖子,让戚鹏坐直,再让他的大脑袋靠在自己纤细单薄的肩膀上。
这次湛清吸取方才的教训,尽量放松地把自己埋在真皮沙发中。
好困!湛清终于领会了高档真皮货的不同之处,瞌睡虫就这么被召唤了出来。
最后湛清小脑袋也是一歪,亲昵地靠在了戚鹏的大脑袋上,沉沉睡去。
老欧出房门想要准备晚餐的时候恰好湛清托着戚鹏的头,他赶紧躲回房间,只把房门掀开一条小小的缝,露出一双老奸巨猾的眼睛。
偷看了全过程之后,老欧从衣物室中拿出了一条全羊昵的白色毯子,轻轻盖在了熟睡的两人身上。
臭小子!
老欧的脸上又露出了洞悉一切的坏笑,在跨过戚鹏的大长腿时,故意重重地踩上一脚。然后潇潇洒洒地朝后院厨房走去。
毯子下的大脑袋,听见脚步声的远去,微微掀了掀眼皮,向身旁香香软软的身体窝去,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心下一片静好。
算了,让她来公司试试吧,也不能总让她在戚家吃白饭,大脑袋还有些别扭的想。
戚鹏再一次妥协了。
有些缘分天注定,说不定下一秒豁然开朗,良人就藏在身边,靠得这么近。
好舒服!
湛清迷迷糊糊地想。
头下枕着天鹅绒布枕套的枕头,蹭在脸颊上柔软平滑的触感;身上盖着薄薄的羊绒毯子,室内没有开暖气时闷热窒息的感觉,只是一股股类似阳光照射而产生的暖流充斥在整个房间,让人舒服的想在昏暗中一直沉睡下去。
昏暗?
湛清猛的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起来。
看看周围的布置,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吗?她明明……坐在沙发上等着戚鹏醒过来的啊。
难道是自己做梦了吗?
湛清困惑地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却发现一抬手,肩膀就感到一阵阵酸软。
湛清轻轻地揉捏自己的肩膀,回忆起睡着前,戚鹏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时英俊的侧脸。
黑暗中,湛清只觉得血管中所有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独自一人拿被子蒙住了脸,享受宁静氛围中这份秘密的害羞。
憋到无法在被窝中无法呼吸了,湛清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喘气,拍拍自己涨红的脸蛋,坐起身。
她双手抱膝,脚踩在床沿,把头深深地埋在双腿里。
一滴,一滴,一滴,床单上绽出一朵朵的泪花。
湛清真的好难过,自己就要离开戚家了,可是她好不舍,舍不得戚爷爷,舍不得老欧,舍不得花园里的一草一木,舍不得……戚鹏。
两年的时间,除了戚鹏对她心有抵制、不咸不淡之外,她和戚家其他的人都相处得很好。她真的把这里当作可以扎根的地方。
终究……还是要离开了啊!
当初戚鹏在大婚当天就和自己说的清清楚楚,说不会和自己产生感情,可是那时候的自己本就因为被赶出乐家而晴天霹雳、手足无措,只渴求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于是二话没说就住进了这个戚鹏在婚前就安排好了的别有洞天的房间。
她曾近真的幻想过,或许有一天,戚鹏会发现自己是适合她的,她也可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一个会像戚天看乐晓那样看自己的男人,会可以把戚家当做自己真正的归宿。
到头来,不过是少女的一场怀春罢了。
湛清就这么自怜自哀着,突然听到了门外有熟悉的脚步声靠近,下意识地在开门的一刹那躺下装睡。
来者自然是戚鹏,他眼明手快,开门的瞬间就看见了湛清的小动作。
他坐在湛清的床边,“你醒着,我都看到了,快起来吧,很晚了,我……老欧替你留了晚饭,快下去吃吧。”
湛清毫无反应,她不想让戚鹏看清自己这副落魄的样子。
戚鹏见湛清不理睬自己,就故意说道:“你不饿吗?今天晚上有虾酿油条,老欧说是你最喜欢的了,厨房刚刚回锅,你再睡下去,我可要当宵夜了。”
湛清打定了主意似得无动于衷。
戚鹏伸手捏住湛清双颊,轻轻地上下扯动,见湛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就不知轻重地向外用力扯。
湛清吃痛,赶忙爬起身,挥开戚鹏的作恶的手,捧住自己的脸,小心地揉来缓解疼痛。
本来湛清躺着,戚鹏没有看清湛清的脸。现在湛清坐了起来,戚鹏借助外间的灯光清晰地看到了湛清脸上的泪痕。
“怎么哭了?”戚鹏不知是因为下午戚天和乐晓一闹所说的话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竟觉得蠢兔子脸上的白色半透明的痕迹,好像划在了他的心上,突突地抽,有点疼,不由地生出了几分怜惜。
“你最近怎么总是哭呢?”戚鹏若是旁观者,一定会被自己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给吓一跳。
湛清始终低垂着头,不回答戚鹏的问题。
戚鹏看湛清这副别扭的小模样,搁以前是真没心思来注意她这些小表情,但是今天戚天最后的问题以及今天下午自己装睡时湛清的举动,把原本就不怎么坚硬的外壳,敲出了一个裂缝。
他发现,或许是早就发现但是不愿意承认:蠢兔子其实一点都不讨厌,甚至,有那么点可爱。
戚鹏轻轻地捏住湛清的下巴,一使力,就让湛清面对自己。
“看着我,恩?”戚鹏把脸凑到呼吸相闻的距离。
湛清这次听了戚鹏的话,抬起眼,乌黑的眼珠望进他的。,
她不言不语,脸上异常的平静,可是看着他的那个点里却有着近乎决断的悲伤,像是尖利的小石子。
戚鹏觉得,他被刮伤了。
湛清挣脱戚鹏的钳制,揉揉自己红肿酸涩的眼睛,“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戚鹏感到有些害怕,总觉得她好像说完就会消失了一般。
“有什么话不能等到吃完再说吗?”戚鹏拖延,觉着可能是因为周围太暗的缘故,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不,你让我说完好不好。”
湛清和戚鹏之间鲜少有这么长的对话,况且她几乎用上了恳求的语气,戚鹏只能点头。
湛清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简单明了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