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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德对于拉切尔的冷笑话并不买账,但是这也改变不了什么。
拉切尔很要强,任凭桑德坐在他的身边举着喷香的鸡腿,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事实上他已经没有多少精神能够用来分泌口水了,眼前的景色已经越来越模糊,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脑袋的嗡痛。
——我想我要升仙了。
拉切尔忍不住自嘲地想。
——至少现在我的俯卧撑已经做了超过五千个,并且向六千进发。
桑德把没有用的鸡腿收了起来,事实上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比碳烤鸡腿还要精彩。
“拉切尔……”
男人的声线有些低,表情一本正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有几分偷偷摸摸的意味——操场上都是哨兵,或者应该说正是因为留下来的罚训的人数不多,所以桑德几乎可以保证,此时此刻备受瞩目的自己随便说些什么,那群直愣着耳朵的小屁孩就会全部听去,然后闹得整个学校都满城风雨。
“拉切尔,别再做了。”桑德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大狗——一只面无表情的,可怜兮兮的大狗。
精神体卡索焦躁地在拉切尔的身边转来转去,他似乎想要寻找一个空隙钻进拉切尔和地面之间的缝隙里,但是奈何他有些大了,尽管想尽办法,都没能找到机会。
【呜呜……】卡索焦急地哼唧着,低垂的尾巴烦躁不安的摆动,不停地在拉切尔的面前走来走去,试图用这种方式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但是拉切尔不为所动。
事实上如果想要说的准确一些,拉切尔此时此刻已经到了一种恍然忘我的境界,他看不清卡索的身影也听不清桑德的话语,他甚至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粗粝的呼吸声和快速而巨大的心跳声。
“拉切尔?”桑德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皱起眉头,就看见正在倔强起身的男孩手腕一晃——
“拉切尔!”
操场上一抹黑色的身影闪过,刚刚还有一个向导在哼哧哼哧做着伏地挺身的地方,此时此刻空留了一个饭盒,一只鸡腿,一滩汗水,以及两个汗湿的手印。
——“喂,你知道么?听说有一个向导因为射击成绩不合格被罚做了一万六千多个俯卧撑!”
——“怎么可能?向导的教官温柔得就像幼儿园阿姨!”
——“哦,你肯定不知道,有一个向导是跟着哨兵一起训练的,他的越野成绩甚至比全连的一大半人都要好,如果他的视力能够……哦,就算他视力赶不上向导,但是相信我,我绝对一口气完不成那么多的俯卧撑!”
——“什么?你说他做完了?!”
这当然不是事实,我们必须给予流言一定的宽容,虽然它往往会将事实修饰得失去边幅,但是有些中心的东西确实不会变的。
比如说:那个跟着哨兵训练的向导绝对是金刚芭比。
所有人都赞同这一点,无论是听到传言的还是亲眼看见事实经过的,拉切尔在一夜之间获得了这么一个……令人瞩目的称号,但是事实上他还对于这件事情并不怎么清楚。
“……哦,桑德,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我想你当初在荒星上训练的时候也经常挑战自己的极限不是么?况且我只做了六千个伏地挺身——要知道这种程度的疲劳是无可避免的,我只需要在营养仓之中呆上十五分钟就能满血复活,体力透支甚至比精神力透支要好办得多不是么?你没必要因为这件小事做出这么鲁莽的决定。”
“鲁莽?”桑德不紧不慢地开口,但是脸色却并不像他的声线一样平静:“拉切尔,我不想再看到一次了。”
“……”许久的沉默。
这不过是训练!世界上简直没有比在大学军训中体力透更好医治的不适症——甚至比感冒打喷嚏都还简单。
拉切尔想这么说,这么说来告诉桑德——什么狗屁的要给他开条子,说他无法参加军训的主意简直糟透了,那会浪费了他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不能跟作为教官的桑德朝夕相处,更不能抽空锻炼自己的精神力,难不成要他回到要塞,继续帮那个随时都想要带着母亲去旅游的老头子当免费的办公机器不成?
但是拉切尔说不出口,他看到桑德眼眶有点红,虽然不太确定是因为气愤或者是别的什么,可是谁让桑德就偏偏是他的软肋。
真是够了。
拉切尔叹了口气,靠在枕头上垂着眼,没有说话。
“拉切尔,我真的很担心你。”他还记得当时在行星上拉切尔突然失去联系的时候,自己快要停止的心跳,在逃生舱看到的安静的躺在水晶棺材中的拉切尔,安静的像是一个虚幻的梦,他无法再一次看到拉切尔昏倒的样子,那个先天不足的男孩倔强的生长着,但却无法改变他倒下时的脆弱。
就像是一捧被狂风吹散的沙。
桑德喉咙动了动,将拉切尔的手握在掌心,抵在额头:“拉切尔,我很担心。”
“为什么?”拉切尔挑着眉头转过脸来,瞅着此时此刻看上去疲惫不堪的桑德,感受到对方握着自己的手猛然的僵硬,拉切尔笑了:“因为我是你的弟弟。”
“……”桑德觉得拉切尔笑着的样子有些刺眼,他喉头动了动,润湿了干涩的声带:“是的。”他说着,却垂下眼,不敢去看可能会流露出失望神色的拉切尔。
事实上拉切尔并没有桑德想象中……或者说记忆中的那么脆弱,独自生活的十三年让他改变了太多,当发现没有人能够在他头疼得难以入睡的夜晚,认真地给他讲着一个个睡前故事的时候,当知道没有人会背着他,带他爬上院子里高高的树屋的时候,当想清楚没有人会来替代桑德,那样温暖笨拙地照顾自己的时候,拉切尔就已经开始长大了。
他对桑德,相对于爱情来说更多的是执念。
桑德就是他的药,但是他的治不好的病却不是绝症。
拉切尔并没有很沮丧,事实上他也觉得,如果排除掉自己刚开始认为的‘桑德其实并不舍得离开自己’的设定,他们之间的关系理该这样。
或者说,能够这样已经很好了。
见面之前的独自幻想是一回事,而重逢之后的相处又是另一回事,拉切尔比桑德想象中的更加想得开。
所以他笑笑,说:“好的,桑德。”拉切尔此时此刻就真的像是一个听话的弟弟:“我听你的。”
桑德松了一口气,帮拉切尔压了压被角,然后走了出去。
拉切尔在床上坐了一会,打开通讯器,拨通了希拉尔的通讯。
“拉切尔,遇到什么问题了么?”希拉尔睡眼惺忪,身边的黑豹打了一个呵欠,看起来不能更悠闲。
“是的,爸爸,我晕倒了,体力不支,一口气做了六千个俯卧撑,然后光荣的病假了。”拉切尔说着,挑了挑眉头,倒是一丁点委屈都看不出来。
“我觉得你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些……”希拉尔皱着眉头,警惕地盯着这个自从桑德不能再陪他玩耍之后,就想着法的‘玩弄’自己爸爸的柔弱的向导,就连黑豹都弓起了身子。
“是的,我想说的是,我丢您的人了爸爸。”拉切尔说着,腼腆地笑了一下。
“……不,你是我骄傲的儿子。”这句话希拉尔说的很迟疑,但是绝对是真心的:“你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毕竟学校好像没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儿子。”……所以也谈不上丢我的人。
“事实上桑德准备给我以‘身体素质不合格’为由申请免训,哈哈,我即将成为第一个连军训都参加不了的军校生,到时候大家都会好奇我为什么能够顺利进入这所学校,当然,我想我校董儿子的身份一定瞒不住的,您说呢?”
“你这个‘您’字用得我很难过,拉切尔。”希拉尔忍不住抱住脑袋呻吟一声,他一向对于这个向导儿子没什么办法:“好吧,你想怎么做?”
“我想我或许可以找一个折中的方法——桑德助理教官的位置是空着的,您觉得我怎么样?”
“……”我觉得并不怎么样。
希拉尔勾了勾嘴角,笑得慈祥又亲切:“这真的是一个好办法,既能让你减少运动量又能让你接近桑德……可是拉切尔,你到现在还真的认为自己是深爱着桑德的么?”
“不,我不觉得。”拉切尔耸了耸肩膀:“但是这并不阻碍我追求桑德。”如果桑德注定要属于一个向导,那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他是我的执念。”所以我要努力地将他收到身边。
拉切尔甚至不确定自己这样做是否是正确的,但是他想这么做:“我们有三百年的寿命,而我现在只有十八岁,桑德也只是二十三。”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
没有人比经常受到自己儿子的暗算的希拉尔更加清楚拉切尔的执着,他沉默半晌,突然笑道:“好吧,儿子,做你认为对的事。”他并不觉得桑德如果真的反抗会在拉切尔的手中吃什么亏:“如果伤心了可以来爸爸怀里……”
希拉尔看着已经被切断通讯的通讯器,扯了扯嘴角,吐出没有来得及说出的字:“……哭。”
好吧,好吧,他的儿子是一个自信骄傲的女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