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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玉瓷本应该去给路老夫人请安的,但李妈妈却来传话说老夫人身子不适,让她不用去打扰了。
本来玉瓷就不想去,这下正好省了些麻烦。
昨天路老夫人和路谦之说的话她都细细想过了。总结起来有以下几点疑惑:一,先前的尹玉瓷到底是怎么死的,生病还是被人下毒?她知道的说法是自己身患顽疾,但昨晚秦艽又说自己中过毒,而且被人解了,何人所为?二,水心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被自己打杀了的还是另有隐情?但打杀一说是路黛瑶说出来的,说明她相信是这个原因,而路谦之不信,就因为自己先前“性子温和”?三,那个叫做青音的陪嫁丫鬟到底去哪儿了,是真的跑了还是被迫离开?那么背后又是谁在操纵?
如果路老夫人要杀自己,为何要杀?如果路谦之要救自己,为何要救?他为什么要站在自己这边?
目前为止,尹玉瓷没打算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说法,不过从他们的话中多少可以探听些虚实。她所知道的是,自己有危险。
不过,从路老夫人的表现看来,她很满意自己失忆了,那么自己只要表现得让她认为可以拿捏就行了。
至于路谦之,他现在兴许正忙于追查这几日自己身上发生的事,那么,自己仍需要保持“性子温和”。
总的来说,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聪明,太强势。
今日仍是天气晴朗,却不复昨日的闷热。用过午饭后,玉瓷闲得无趣,索性到院中花藤架下的凳子上去坐了休憩,同时让水涟去端了些酒来。
比起喝茶,她更喜欢饮酒。
水涟却对她对酒的极大兴趣抱以不解:“夫人先前不喜饮酒的,怎么这几日时常找酒喝?”她在玉瓷旁边坐了,拿了个绣样在瞧,又拿出些丝线来准备刺绣。
玉瓷对女红一类是完全不懂的,又闲得无聊,便一边不时浅酌一口,一边好奇地看她绣花。
“可能是昏迷的时候渴极了?醒来后就很想找酒来喝。”她打趣道。
水涟扑哧一声笑了,继而正色道:“不过那时夫人昏迷了好几日,甚至没了气息,将我们吓得不轻。”
玉瓷也笑:“我哪里敢死,若是死了,不就坐实了将军克妻的名声了么?”
水涟闻言,手一抖,险些在手指上刺上一针。她紧张地望望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放松了些,小声道:“夫人,这可不要乱说,老夫人不让提这事的。”
玉瓷觉得她真是大惊小怪,不以为然地说:“我看也不是什么禁忌的事,昨日老夫人还特意告诉我这事呢。”
“老夫人对你说了?”水涟的神色有些怪异,下意识便脱口反问道。继而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些不得体,便放轻了声音,“看来老夫人对您很是喜爱,连这都说了。”
水涟一紧张语气就会变得恭敬,“你”就会变成“您”。玉瓷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而是一脸轻松道:“老夫人是不是让你们别让我知道这事啊?”
水涟一愣,略想了想,老实地点了点头。
这下就奇怪了,她如果特意提醒过,就说明的确不想让自己知道,但她昨天为什么会突然告诉自己呢?
她有一种感觉,自从惜蓉的事情发生后,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就和蔼了很多,甚至想将自己拉入她的阵营。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玉瓷实在是想不透,索性便不想了,也不再问。探头去望水涟绣的花,只见她在绣一方丝帕,在帕子的一角绣了朵精巧的莲花,而桌上放了张宣纸,纸上画的便是这个绣样。
“你会画画?”玉瓷有些惊讶。
水涟忙摇头:“我哪里会画什么,这是请水碧画的。”
“水碧?”玉瓷没有半点印象。
“就是夫人房中的一个洒扫丫鬟,她像是读过些书,人也好,我们的绣样都是请她画的。”
“水碧……”玉瓷陷入沉思,心下悄悄记下了水碧这个名字。
如果读过书的话,倒是方便得多。这时候的女子,若是家境不好,卖而为奴的,多是没读过书,不识字的。而不识字,很多事情都会不方便,所谓的智慧,多半都是市井小聪明,上不得台面。
主仆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半月门那里却突然进来几个丫鬟。
为首的是老夫人房里的春桃,身后是两个捧着锦盒绸缎的小丫鬟。
她见玉瓷和水涟坐在院子里,忙过来行礼,不及玉瓷去问,便道:“二夫人,朱华楼那边的素华姑娘送来礼物,说是为昨日的怠慢赔礼。这些是特意送给二夫人的。”她指了指身后的那两个丫鬟怀中的物件。
玉瓷有些讶异,这倒是她没想到的,这素华也想得太周到了。昨天本来就是自己府中的麻烦,她却记着来赔礼,送礼也就送礼了,不但给府中一份,还特意给她一份。
素华果然是八面玲珑的一个人。
她忙站起身,示意水涟让丫鬟来接了,又让水涟拿了个银锞子来打发了春桃。春桃喜笑颜开地拜谢离开。
丫鬟将春桃送来的物什放到房中的桌上,玉瓷仔细瞧了瞧,是几匹上好的潮湖锦缎加一小盒子首饰。虽算不上贵重,但也要花不少钱。单是她的这一份都这么大手笔,朱华楼倒是大方,出手阔气。
“夫人,这朱华楼的素华姑娘真是想得周到。”水涟在玉瓷身侧站了,笑道。
玉瓷点点头,又道:“将这几匹锦缎收到小库房里,各房的夫人小姐若是有喜欢的便让她们挑了去,我来看看有些什么首饰。”说着便到桌边坐下,将那锦盒拿起来。
水涟领命,叫了两个丫鬟抱上布匹,三人出了门去。
包了蓝绒锦缎的长方形盒子正中绣了一支红梅,梅瓣层层叠叠,红与蓝相衬,很是显眼。玉瓷对盒子倒是没什么兴趣,指尖一挑,便松了搭扣,将盒子打开,把首饰一个一个拿出来摆到桌上。
不过是一支喜鹊含珠金步摇,一支红珊瑚嵌珍珠花钗,一个镂空雕花金镯子,外加一对缠丝珍珠金耳坠。
——没有一件玉器,玉瓷不免失望。
拿着空空的蓝绒锦盒,却觉得那盒子还有些重量,明显像是里面还装了什么一样。细细打量,只见锦盒底部的衬布有些发皱,便伸手去掀了掀。
却见盒子竟然还有一个暗格,而掀开衬布以后,里面竟还躺了另一个饰物。
那东西撞入眼帘,玉瓷心中大惊,瞳孔顿时紧缩,手一抖,将锦盒同那饰物一起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