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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都只有“风光地娶了”,哪有“风光地纳了”这个说法?
小妾进门不能穿红,不能从正门进,这些规矩都说明,纳妾是一件不值得大肆操办的事。他现在反而说是要将龚画暖风光地纳了?
老夫人瞪大双眼,直直盯着路景之,她没听错吧?他是嫌路府的脸还没被丢尽,要让全京都的人都知晓?
“不行!”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路景之的态度也很强横:“画暖是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因为我已经娶妻,我也是不忍心让她做妾的。因此,我想让她风光过门。”说话间,不忘扭头同龚画暖相视一笑。
玉瓷看在眼里,心内感慨。看他们这伉俪情深的样子,自己倒是多余了,如果路景之不是个花心的人,果真一心一意对待龚画暖,自己倒是不介意玉成他们的好事,永远做个摆设。
“她是好人家的姑娘,玉瓷便不是了?”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别忘了,我们同尹家自你小时便订了婚约。你说要纳妾,娘答应了,但若要大肆操办,你让玉瓷情何以堪!”
老夫人说完,路景之便扭头来盯着玉瓷,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正端起杯子饮茶的玉瓷手臂一僵,尴尬地将茶碗放下。怎么又将她提出来了?她无奈,只能道:“此事还是娘同将军商量吧,玉瓷并无意见。”
“娘……”路景之唤了一声,欲言又止。那意思明显是:你看,玉瓷又没意见了,分明是你一直在阻拦。
老夫人冷睨玉瓷几眼,微眯起眼,紧抿双唇,很不高兴。但与此同时,心里又有了另一番打算。
三年前,路谦之便是为了一个女人同她要死要活的,现在,她不能再让历史重演,让自己疼爱的儿子与自己反目。
尹玉瓷虽然软弱无能,没有主见,但很适合在有她掌管路府的时候做景之的正室,坦然处之,不嫉不怒才有主母风范。加之她又对琢玉有兴趣,倘若真是可塑之才,那么自己在娘家那笔生意……
那狐媚子要做妾的话,便且先让她得意几日,往后有她受的。
思及此,她心内终于舒坦了几分。
“你已经够对不起玉瓷了,往后可要好好待她。”老夫人轻叹一声,终于松了口。
路景之唇角一咧,道:“多谢娘。”同时转首来朝玉瓷道:“玉瓷果真贤惠。”
他的眼眸深黑,带几缕探视的光芒。玉瓷只觉得路景之的眼底好像还藏了些她读不懂的东西,或是他努力不想暴露出来的东西。
同他视线相交,竟感觉浑身不适,仿佛……被人窥视了一般,玉瓷忙偏开眼,敷衍一笑:“为人妻者,理应如此。”
这个路景之,难道真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么?
或许是在路府的这段时间让她不得不去猜测每个人,她觉得自己太敏感了,便努力忽略掉心底的那一点疑虑。
将此事说定,老夫人也没了心情,便道:“今日忙了一早,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晚些时候全家人到宁和阁用晚膳。”
众人一听,便都散了。
“景之留下,娘有话要同你说。”路景之正欲起身,老夫人又道。他只能照旧坐了回去,却不忘叮嘱玉瓷:“这几日就让画暖先同我们住在碎玉轩,你先回去为画暖安排屋子。”
玉瓷一愣,心底冷笑,还真以为她是任劳任怨的么?不过,偷瞥老夫人一眼,她只温柔道:“将军放心。”老夫人啊老夫人,你可看到?你儿子对我毫无兴趣,你还不早做打算,将我引入你的玉器生意中去么?
玉瓷引着龚画暖往碎玉轩去,龚画暖一路上四处张望,倒是没有半点局促,反而大方自然得很。
玉瓷对她并不反感,反倒很是感谢有她的出现,因此对她也尤为和蔼。“我先安排你在碎玉轩的东厢住了,让我的二等丫鬟水碧去服侍你,等你过了门,再自行挑选丫鬟。”这话说得诚挚。
龚画暖有些讶异,忙回:“夫人不必客气,我本来就是服侍夫人的,哪里还需要什么人服侍。”这个女人,竟然为她打算得如此细致,究竟是假仁假义还是真心诚意?却不敢太过于去探究,只瞥她一眼后,龚画暖便垂了眼睑。
倒是个知进退的,至少表面上是。
玉瓷笑道:“应该的,你怎样说也是将军的姨娘,吃穿用度,一应的都不能少。”
龚画暖也不好再推辞,只道:“一切由夫人安排。”
玉瓷微微颔首道:“我和将军虽是夫妻,但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将军先前并未见过我。”龚画暖不解地偏头来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玉瓷又道,“你今日也见了,我虽有心服侍将军,但将军对我冷淡得很,今后恐怕还得靠你照顾将军了。”
意思很清楚,他们虽然是夫妻,但是没有半点感情,所以往后玉瓷也不会同她争宠。更何况将军也不喜欢她,所以她不介意龚画暖独占路景之的宠爱,甚至还鼓励龚画暖好好抓住路景之的心。
龚画暖更是一头雾水,这尹玉瓷,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来的路上她做了千般万般打算,想过对方凶神恶煞不准她进门,也想过对方手段了得笑里藏刀,无论哪种她都有了对策。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她好像真的毫不介怀,想与自己相亲相爱了。是她真的软弱至此还是演技太好?
她这一番话说完,龚画暖久久没有表态。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是没有只言片语。玉瓷心里无奈,难道是自己表现得太过,吓到她了?
只是说出的话犹如泼出的水,不能收回,她只能转移了话题,说些别的小事去了。
到了碎玉轩后,让丫鬟收拾了屋子,遣了水碧去照顾龚画暖,水碧也没有半点怨言。因上次生病一事,玉瓷已经害她受了惩罚,现在不好对她表现得太过亲热,免得惹起老夫人猜忌,索性将她遣去照顾龚画暖了。
水碧听玉瓷这么吩咐,来问她:“夫人,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玉瓷一怔,这丫头,以为自己是要派她去盯着龚画暖呢,便摇摇头笑道:“你尽心服侍就是了。”水碧这才去了。
中午随便用了些吃食,小憩了一会儿,起来没多久,路景之便回来了。
他仍旧穿着泛着冷光的银色铠甲,硬邦邦的想必很不舒服。他进屋来,见玉瓷正拿着一本山水人物图的线稿本在看,微微愕然,只道:“我回来换身衣裳。”
玉瓷放下书,朝水涟道:“水涟,伺候将军更衣。”
水涟才应下,路景之却摇摇头,冷冷地开口:“你来伺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