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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东土,沧州地界,胄山山下,一处田园。
如今年近六旬的凡人麓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在做两件事,一是种菜养猪,二是上山与下山。
他养的猪与种的菜每个月都会送到胄山之上,供应胄山近两百个人的伙食,为此他每天也会到山上去拉泔水,十五年前他还是一个人,如今成了两个人。
十五年前的一个夜里,他如同往常早已睡下,突然闻听到婴儿的哭声,于是在猪圈里平白无故地多了个孩子,从此之后,凡人麓也不再孤单,为了孩子过活了十五年。
他一生未娶,老来得子,一开始还怕有人来找,可直到孩子两岁能清晰地喊上一声阿爹,都无人问津,随后他还拜托胄山上的宿行长老给起了个像模像样的名字,叫做凡晟,日后更是对其喜爱有加,视如亲子。
“过几天就是胄山一年一度招收新弟子的时候了,今天你就不要跟着我一起去了,留下来,好好的学习我教你的拳法,俗话说的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
一晃十五年,疼爱之余,凡人麓最大的心愿就是让这个孩子加入胄山剑派,胄山剑派是大唐六大剑派之一,凡加入者最差也能衣食无忧,凡人麓已经在为自己死后做着打算。
“上山的山路崎岖,还是让我跟着一起去吧,那些拳法我已了然于心,也不在乎这一时片刻。”
少年凡晟正在帮忙打点着老父亲准备上山拉泔水的马车,他婉言拒绝,也是觉得老父亲不易,生怕出了危险。
“那就练习剑法,别看那都是我在山上偷看来的招式,对你加入胄山肯定会有很大帮助的。”
可凡人麓还是想让他留下来,哪怕就是一时片刻,他也不想让这孩子把时间浪费在他以为他一个人就可以驾驭得了的马车上。
“那些剑法我也运用自如了。”
“狗屁,你那都是狗屁,让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怎么那么多废话,不听话,打折你的腿。”
凡晟的固执,突然引出了凡人麓的怒火,不过也能看得出,凡人麓刚把话说出来就有些许的后悔。
凡晟沉默了,他不由地默默退到了马车一侧,随后眼睁睁看着这位有些脾气的老父亲拉着马车走远。
在凡晟的记忆里,这还是老爹第一次冲他发火,就算在之前练拳练剑不顺时,顶多也是罚他晚上不能吃饭。
可见老爹这次是真的怒了。
等凡人麓走远之后,凡晟默默回了庄园,在田园的空地里,他从四五岁就开始打拳,很快,他便如同往常一样,打起了一套名为罗汉拳的拳法。
这套拳法他打了几千遍,从一开始的三两式到现在的八路三百三十六式,一部分是凡人麓从山上偷偷记下来的动作合成,中间大都是凡晟无师自通的领悟,主要因为凡人麓的最终目的是让凡晟加入胄山,所以他一再教导凡晟不要一招一式的拿来照抄,以免有偷学之嫌。
好在并不算聪明的凡晟,可以吃苦耐劳,无论春夏秋冬,他都能坚持日夜苦练,使得近十年来,小有所成,已经做到脱离胄山拳法的根本,让自己的东西占据了主要。
一个多时辰之后,凡人麓赶着马车下了山,见老爹安然无恙的回来,凡晟才收了拳法跑出去帮忙,成桶装的泔水也能锻炼他的体质,最主要还因为年事已高的凡人麓早就没了这身筋骨,需要援手。
“新人三十天的头三天是站桩,你没问题,接下来的三天,是跑路,也不是事儿,我怕就怕随后的背书与领悟会把你绊住,要不然到明天我给你请个教书先生,教你两天,你看可好。”在凡晟干活的时候,凡人麓又在一旁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不是命令,这只是在请求,他是觉得先前的话有些过了,说这话来做缓和,一来也是觉得凡晟有必要请个教书先生。
“一切都听阿爹的安排。”
见这孩子明显比之前听话了许多,凡人麓才更加觉得是之前那句话出了问题,顿时又自责的很,一时间内都没有回话,直到第二天他请来了教书先生,他才觉得心里这个坎跨了过去。
凡晟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这一夜他睡得相当安稳,因为在梦里,他时常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有时相差一二天,有时隔上四五个月,这一说就是几年之久,然而今天,他是又听到了。
“大唐六大剑派,除了豫州的嵩山剑派之外,其余五大剑派招收新弟子,都特别的严格,尤其的漕州陆山,据说已经三年没有收到合适的弟子了。”
“除他之外,便是川州蜀山与沧州胄山,胄山一年一度招收新弟子,都必须年满十五岁,都要过新人三十天,在这三十天里,会有很多人坚持不住或者不符合条件而被淘汰,少的留一二人,多的也不过十人,能坚持过三十天的,就是胄山剑派的弟子了。”
“胄山剑派负责招募新弟子的,每年都不一样,今年应该是掌门人叶无尘的大弟子龙颜,一样的是,他们的眼里并不看重你们前期的能力,而是更加在意你们先天的天赋与后天的性情,凡参与者,只要能领悟到这些,一定会大有收获。”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凡晟每每在梦里听到的话,都是他近来想要听到的话,他试图去想跟他说话的是谁,可他绞尽脑汁,都无从知晓。
迷迷糊糊地,凡晟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凡晟起的比平时稍微早了一些,可他起来之后,已经不见了阿爹,便猜想到他是去请教书先生,就一个人开始了晨练,他一如往常的晨练。
先是在洗脸的时候,把脸伸到水桶里练习闭气功,然后又开始了罗汉拳法,晨阳慢慢自东方升起,汗水也渐渐湿透了他的衣裳,一个时辰之后,他才烧起了早饭,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其实他不知道,在他晨练的时候,一直有人在暗处看着他,或者说是,关注着他。
她是胄山剑派叶无尘的妻子华春茴,此刻她远在胄山之上的卧室里,通过神器铁灵镜在打量着田园里的凡晟,从她含情默默的神色上看,她与凡晟之间,肯定有着情缘,还有着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
“娘,该吃饭了。”
突然跑进来的,是她十四岁的女儿叶宁,她是直接推门而入,一蹦一跳到了华春茴的跟前,华春茴慌忙收了铁灵镜,便见女儿扑到了她的怀里,看着女儿顽皮的样子,脸上也映出了喜悦的光。
“都这么大了,还蹦蹦跳跳的,让你爹看见,又该让你背《弟子规》了。”
“这还叫大,你们要是觉得我大,怎么死活都不让我拜师学艺呢,非说我还不到十五岁,要等到明年,也不知谁定的这破规矩,让我这堂堂胄山掌门人的女儿都要看别人的脸色,简直是岂有此理。”
华春茴站了起来,瞬间被这女儿给搞无奈了,她抚摸着女儿的秀发,便又回道:“走,我们吃饭去,等吃了饭,娘带你下山去。”
“真的吗,你真的要带我下山吗?”叶宁突然异常的欣喜。
华春茴冲其一笑,点了点头,叶宁便兴奋地拉着她朝门外而去。
“我要去看皮影,我要吃糖葫芦,我要去逛庙会。”
跟着也听到了她一大堆的心愿。
趁着叶宁不注意,华春茴将铁灵镜扣到了桌子上,镜子里早已没了映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