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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
浮生带着花满袖回到张家小院里自己的房间,一路走来,两人都没说一句话,寂静到耳边就只有浮生的脚步声。虽然知道这个男人来头不小,但却没想到,他的武功如此之高,身受重伤,也能做到脚落地而不发声,也许,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浮生的小屋,一下子原本就狭窄的房间就显得格外拥挤。浮生转身关上门后,就这么径直的走了进去,旁若无人般开始收拾床铺,一转眼却看到花满袖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她,那目光像是打量着一个物件,平淡无奇。
“公子这么看着我不觉得失礼吗?”浮生蹙眉。她是真不喜欢这个人的目光,每当被他那双眼睛盯住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样。
花满袖原以为浮生会这么旁若无人下去,却没想到她扭头来了这么一句,倒是提醒了他收回目光。“姑娘这般待客之道不觉得失礼吗?”说着便直接坐在浮生的小木板床上。
“难不成公子还想着在这深更半夜的乡野村落能够被奉为座上宾不成,很不巧小女子家徒四壁,可没有好茶能够招待公子。”虽然口舌上很不客气地给予回击,可浮生却是很明白这男人并非等闲之辈。此时的自己,可是千万惹不起这类人的啊。
夏夜的微风穿过小屋的窗户纸,给屋内降了几分热气,添了丝凉意。浮生叫他被未再说些什么,便转身从角落的矮柜中取出两床棉被,往屋里仅余的床边的空处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铺了上去,丝毫不顾及地上的尘土。然后便站到一旁看着就那么坐在床上看着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花满袖,示意他可以挪位子了。
“姑娘还不会是想让我睡这地上吧?”虽然说自己并不抗拒这样的居住条件,但是却还是被这丫头的所为吃了一惊,在怎么说,自己也还是伤患呢。“姑娘家中的待客之道便是叫客人在这地上休息吗?”
这人还真是让人看不透,明明是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就算被仇敌追杀,可是面对这样的休息场所,眼睛里居然没有一点厌恶,还真是与前世认识的那些世家子弟们有所不同啊。浮生并不接话,只是自顾自地坐在小木床的另一头,脱掉鞋子,褪去外衣,就直接躺进被窝里,侧过身子,背向他,便不再说话。
花满袖看浮生这副样子,俊朗如远山的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印象中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这被忽视吧,还是个女子,这感觉还真是没法言喻呢。
夏夜漫漫,清风徐徐。
一夜好眠,自重生后,浮生就再也没有睡过一夜的安稳觉,每每都是会在噩梦中惊醒过来。可是昨晚,却宁静地有点不可思议。
那个男人……一转头,床边的被褥上早已空无一人,上面只留一枚玉佩,玉佩下压着一块衣袂,上书,救命之恩,铭记于心,落款是花满袖。
花满袖,没想到在我重生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接近那个权力风眼的人居然是名冠天下的少年宰相花满袖。前世的时候,关于这人的消息可没少听闻,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人是我那娇生惯养,矫揉造作的亲妹妹的梦中情人。
传闻中的少年宰相深受帝王宠爱,风头无限,连皇子见了都得礼让三分;传闻中他三岁熟读千字文,五岁出口能成章,十岁那年金銮殿他拔得头筹,成为了大越王朝从古至今年纪最轻的状元郎,一夕之间,人人传颂。之后的仕途更是顺风顺水,直至他十八岁那年官拜宰相,此后权侵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我那在官场早已修炼成精的右相爹爹,也要被他压一头。自古以来,一向是以左为尊。
浮生拾起那玉佩,放在掌心里,细细地摩挲着。触手生温,实是难得一见的好玉,可上面确是没有半点花纹,若不是打着宫绦,还真就以为只是块原石罢了。
将这玉佩收在隐秘之处,再点了油灯,烧了那衣袂后,浮生才开始收拾起那被褥来。
出了屋门,便迎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张家大叔,“张叔,这大清早的这是从哪回来啊!”
这张老头见着浮生,本来就面露喜色的笑颜,一下子,嘴角都快咧到眉毛上去了,“大小姐,大喜,大喜啊!”
见这张老头如此喜从天降的模样,浮生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预感,必定是与那叶家有关。浮生把高兴地直抖的张老头引到旁边的凉棚里坐下,随手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中,“张叔,你别急,喝口水,慢慢说。”
张老头接过水到是也没放下,一口闷尽,“祝贺大小姐大喜啊,那京城叶府来信了,明日,您那当大官的爹爹就要派来接您回去享福的人就要到了!”他说着从胸前掏出一封信来,两只手还是一直不停的抖,“这一大早,就有人来叫我去镇上的驿管里取信,老头子不识字,不知道上面谢了什么,不过我已经叫村口的李秀才帮忙看过了,他说信上写着,叶府的人要来接小姐回家了,可真是贺小姐大喜啊!”
大喜?享福?只怕是道催命符吧。
张老头递过手中的信件,看浮生也不急打开来看,更没有表现出什么激动的神情来,便觉得她是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了。也是,好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沦落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受苦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能回家了,自是高兴的说不出话了。就也不扰她,自顾自地找寻妻子冯氏,宣布这一喜讯去了。
叶家,今世倒是与前世有所不同了,这来接自己的日期硬生生的提前了一个月。
这还真是,好极了。
天知道她有多想早点回到叶家,早点见到慕容沣和那叶家人,早点,把他们全部拉进地狱。慕容沣,叶家,迟早我会让你们为我和我的两个孩子抵命,血债血偿,我叶浮生发过毒誓,要你们不得好死。
当夜,冯婶子就欢天喜地的烧了一大桌子菜,虽都是些粗茶淡饭,但在老张家这样的穷苦人家里,就算是过年也是不曾有过的这么丰盛,可见他们也是真的替浮生欢喜。用完饭后,浮生就借口要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先回了房。
其实自己根本没多少东西需要收拾,这点浮生自然知道,那些粗布衣衫,等回了叶家之后,自是用不到了,虽只是一颗重拾的弃子,但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唯一往后能用得到的东西,不过就是那枚玉佩了。
隔日,一辆马车停在了张家门口,除了驾车的马夫外,马车里还走出了一个三十多岁,穿着藏青色缎面褂裙,头上,耳上,手上,都戴着玉饰的妇人。只看了一眼,浮生就认出了这人是自己的娘亲沈氏身边最得力的两个妈妈之一的卫妈妈,真想不到,重生回来后见的第一个老熟人竟然是她啊,这卫氏虽然不会像母亲的另一个侍婢张妈妈一样对自己不客气的出口责骂,可那暗中下的绊子可真不少。
前世,自己刚回相府的时候,什么都不懂,除了在明面上对自己表面客气之外,暗地里连个打扫庭院的丫头都会给自己脸色看。那时的浮生确实是年幼无知,又是在这穷苦的农院长大,与一般的乡野丫头无异,大字不识,礼数不周,被下人嘲讽欺辱都不知道还嘴,只会默默忍受,整日小心谨慎,畏畏缩缩,受了委屈从不会声张。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早已被遗弃的乡野丫头,被家人拿来当物件敷衍一个离帝位相距甚远的皇子之后,居然会当上皇后,母仪天下。
卫氏被张家夫妇迎进了屋里,见了浮生,笑着行了一个礼,道,“奴婢卫氏见过大小姐,奴婢是大小姐的母亲丞相夫人的贴身侍婢。”浮生连忙上前扶起卫氏,“卫妈妈多礼了,请赶紧起来。”卫氏稳稳当当地站定身子后,方开口,“奴婢只是下人,当不起大小姐一个请字。”明明嘴上说的是一副十足的下人口吻,可行动上做的确是无半点客气。
浮生一双生的精致的凤眸微微的挑起,带着一丝笑意。叶家,这么快就要见面了呢,我连“见面礼”都还没有开始准备。不过,这种第一次自己在暗处的感觉,还真是很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