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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星辰到夏国皇宫参加为期三日的国宴。红叶对雪儿始终不离身侧,伺候周到,一切风平浪静。月星辰在夏京的这个私人住宅外观看似普通,实则内里精致繁华,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园中花草修葺整齐,花开正艳,一看就知有人长期精心养护。
这一日,雪儿靠在冰凉的躺椅上,喝着清凉的绿豆粥,仍觉得盛夏闷热难耐。前世在干燥的地方待惯了,这里的又湿又热还真难以接受。
“红叶,你竟敢拦我,让开,否则等回到北国将你赶出宫去,你再也别想留在辰哥哥身边。”聒噪的女声想起,仿佛这盛夏也多了几分不耐。
“奴婢不敢,只是公子交代这里谁也不能惊扰。”红叶平静的话语下也多了几份焦灼。
“怎么,你要与我动手吗?你可想清楚后果。”
听到这里,雪儿已知这位女子在北国必然位高势大,否则也不敢骄横至此,月星辰可是大名鼎鼎的北国七皇子啊。心下不想让红叶为难,淡淡道:“红叶,让她进来吧。”
随即一阵珠光宝翠之声,叮叮当当,华丽的身影摇曳而至。雪儿懒懒地抬起眼,只一眼,雪儿便认出这正是那日轿中所见女子。
眼前的女子蛾眉轻扫,双颊胭红,樱唇红艳,容颜娇艳如花,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而来。一身穿着华丽无比,淡粉色的衣裙泛着淡淡的光华,却也挡不住她满身的骄横。
她看着雪儿懒懒地神情,显然十分不满,一扫雪儿水蓝色的纱裙,双眉微皱,道:“你身上怎么会穿着我们北国最为名贵的月菱纱,是辰哥哥赏给你的?”说完满脸不屑。
雪儿看着她,神情慵懒,答非所问道:“你是月星辰的妹妹?”心下已是明白,怪不得月星辰身上的月牙色长袍,她身上的粉色衣裙,包括自己身上的水蓝色纱裙都会泛着淡淡的同色光泽,原来同是北国名贵的料子。
娇艳女子冷哼一声,神色中无不得意,道:“我和辰哥哥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自小便叫他辰哥哥。”说完顿了顿,肃然道:“我乃北国定远大将军定国公府嫡小姐赵如华。”
雪儿“噗嗤”一声笑了,如花,果然如花。怎么也想不通月星辰惊才艳艳,风华无双,怎么会有这样一位青梅竹马,简直可笑至极。
“你笑什么!”赵如华精致的小脸已布满怒容。雪儿收敛笑容,道:“那么,赵小姐今日你行事冲冲的到我这里,请问有何贵干?”
赵如华看着雪儿慵懒的神情,听着她若无其事的话语,想到她们住夏国安排的行宫,而她却待在辰哥哥在夏京的别院中,若不是她严刑逼供还问不出此地的下落,心中的怒火更加熊熊燃烧。
“你先不要得意,虽然夏哥哥现在对你是好,可是你们才认识几日,怎比得上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何况,姑母,也是就当今皇后娘娘,早已将我许配给辰哥哥。辰哥哥如此才华,贵为天下第一公子,北国,甚至天下想要嫁予他的女子不计其数。而你,凭地位、家势、背景,哪里堪配辰哥哥?就算勉强进府,最多是妾而已,辰哥哥贵为皇子,正妃之位必定是我的。辰哥哥从小就不喜与女子亲近,唯独对我,却是极好的。此次夏国的花灯节,我嚷着要来,辰哥哥便宁愿自己冒险往暗黑森林走,也要掩护我们安全到来。”雪儿的眼中此时闪过一记冷芒。
“北国无公主,我在北国的地位却堪比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父兄宠极,姑母膝下无女,最疼我。辰哥哥才华无双,心怀天下,胸中鸿鹄之志,自小便信念坚定,北国子嗣众多,各方势力根深蒂固,如虎狼环伺之地,辰哥哥一生为心疾所苦,若要得偿心中所愿,非我不可。”
赵如华说到这里,便转身出了房门。其实当她看到雪儿发间的兰花簪时就已经明白了,这是辰哥哥真心喜欢的女子。那枚发簪是辰哥哥母妃留下的,辰哥哥一直视若珍宝,贴身收藏。
所以,她说出了最能拿捏雪儿痛处的话语。她其实并不笨,言尽于此,足够了,不是么。
“红叶,你们公子待她确实很好么?”雪儿声音低低,语气中有一丝自己也没发觉的难过。
“嗯,赵如华是定国公府的三小姐,上有两位兄长,家中嫡女,父兄甚是宠爱,同时也是皇后的亲侄女,皇后爱如亲生女儿,皇后是太子的生母,与公子并不和睦。赵三小姐与公子却走得很近,公子平日不喜与女子往来,但对赵三小姐另外。红叶是从公子戍守西北边陲才开始跟随公子的,刚刚赵三小姐说的青梅竹马的事,红叶并不曾知。”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雪儿对着红叶和蔼道。
雪儿心下细想,他们青梅竹马,月星辰会对她好,必然是有缘由的。这位赵如华,她的前一段话也许是骄纵意气,可后一段话却是对的,月星辰惊才艳艳,胸怀大志,实乃雄才伟略之人,这样的人不坐拥天下实在可惜。其实越是身带顽疾之人,越渴望能在有生之年得偿心中所愿。
只是很多年之后,雪儿才知道,自己,才是他的心中所愿。
天下王者,哪怕皇子,谁不是坐拥三千,妻妾成群。前世最怕看的就是宫斗的影视剧,一堆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斗来斗去,耗尽人生最好的年华,机关算尽,诡计百出,最终不过老死深宫。她始终不愿相信最毒妇人心,人性本善,何苦如此。
这是自己最不愿要的人生,哪怕一朝穿越到这君主制、夫为妻纲的封建社会,也不愿如此。是啊,一朝孤身穿越,没有家势、地位,孑然一身,他身边也许更需要像赵如华那般的女子吧。这位赵家三小姐,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呢。
在这个异世,没有家人、朋友,孤立无援,前世22年一个人的生活让她明白,孤独,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因为怕,所以才要更加坚强。
自己,或许更适合现代社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一个爱自己的男人,一个等待自己晚归的家。这样的生活,光是想想就可以开心地笑出声来,足矣。
整晚彻夜难眠,雪儿终于下了一个决定,离开月星辰,离开这里,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坚定决心。自己,终究不属于这里。
清晨第一声鸟鸣,雪儿便悠然转醒,此时天还未亮。利索地收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带了些银钱,将匕首别入靴子中。轻轻放下一封信,上面扣着兰花簪子和月牙形玉佩。转身,出了里室,外间的红叶还未醒,遂轻巧地出了房门。攀着墙角的一棵树,几个跃起,起落间便出了院子,灵巧得犹如一只狸猫。
只见信封上写着:月星辰亲启。字迹纤秀,别有一番风致,一看就不是用毛笔书写的。
月星辰如一阵风进了房间,房外的两株花草被瞬间扫落,红叶跪在门前,战战兢兢,公子待人一向温和,连大声斥责都未有过,何曾见过发如此大的火。
看到桌上的信,俊眸满含怒意,但看到封面上那娟秀的小字,怒意便少了几分。那字小巧细致,聪慧如她,一看就是用尖锐之物蘸了墨汁写成。拆开信来,月星辰逐字逐句看着,心却在微微地颤抖。自己的心,已陷得如此之深了。
曾跟你说过,我的家乡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而今,我决定回去了。这是一直就有的决定,此次终于坚定决心,无论多难,总要试一试。这个世界于我,太过陌生,终究不属于这里。很高兴能认识你,初次相遇,在暗黑森林中,那时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一路有你相助才得以走出森林;二次相遇,你于危急关头救下了我,每一次,都是那么的及时,谢谢你。在这个世界遇到你,是我唯一的幸运。也许我回到了家乡,还会常常想起你,在每个夜色倾城的晚上。唯愿你,得偿心中所愿,一世安好,健康平安。雪儿字。
月星辰心口绞痛,口中喃喃自语,你说遇到我是你唯一的幸运,你又可知,遇到你,却是我此生唯一的救赎。闭上眼,道:“来人,务必将雪儿姑娘找回。”“可是公子,雪儿姑娘走时并无人察觉,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人海茫茫,如何寻找?”“这还又我教你么,不知方向,就四面八方去找,跟我这几年,白费了。”“是,公子,属下这就去。”一行人忐忑退出了,从未见公子发过如此大的火。
月星辰眼中冷芒一闪,厉声道:“黑风,遣赵三小姐回北国,即刻启程。”赵如华眼中犹带着泪水,欲言又止,一直以为辰哥哥冷静自持,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曾了解过,转身随黑风离开。
不,我不允许你离开,绝不。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月牙色的长袍,触目惊心。
“公子!”红叶大急,扶住了他,请罪道:“是奴婢不好,没看好姑娘。”“不怪你,她要走,你是拦不住的。”月星辰气若游丝,说完闭上眼,仿佛是累了。红叶恭敬地退出了房内。屋外花草折了大半,一片凄凉。
此时的李雪儿,正在前往天山无双门的漫漫途中。她没有想到,这段回家的路,将是她孤身到异世以来最难的一段旅程。其中艰险,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