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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烟见紫竹退回车厢便开口对那车夫道:“刚才的事你莫要和她计较,她就是这样的急性子,你上前去问问能不能让他们的马车往旁边让让也好让我们先过去。”
“小的不敢跟姑娘计较,这就去问一声。”
风涟看着正收拾糕点的紫竹道:“等下去给人道个歉,莫要次次都让若烟给你打圆场,若是哪天若烟嫁了出去,看你怎么办!”
若烟正在外面等车夫问话回来,听到小姐的话,掀开帘子探进来道:“小姐莫要编排奴婢了,奴婢可早就想好了,要跟着小姐一辈子的。”
紫竹在一旁忙道:“奴婢也是要一直跟着小姐的。”
“你们就莫要拿话糊弄我了,我自有思量,总不会亏待了你们。”这两个丫鬟从小跟着自己,又比自己大了两岁,如今都已是近双十的年华,再不配人就要过了上好年纪了,只是自己婚事一直未曾定下,总不能先许了身边两个丫鬟出去,当下嘱咐道:“自己平时也留意着,府里差不多年纪的也不是没有,瞧中了就来告诉我一声。”
两个小丫头红了脸,若烟抿了抿唇道:“小姐,奴婢是真心要跟在你身边的。”
“是啊,奴婢也是这样的。”
风涟没有多言,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若烟也就放下了帘子,不一刻风涟就听得那车夫对若烟低语了几句,随后若烟便钻进来对着风涟道:“小姐,前面那马车上的公子想要我们捎带他进城,驾车的小子已经回绝过,可他执意要自己来问小姐一声。”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有人道:“这位姑娘,在下急着进城,可否麻烦贵府的马车捎带一程?”顿了顿又道:“必当重谢。”
“小女今日出来仓促,为免父母挂念,正急着赶回,不便带着公子,想来公子的马车不一刻定能修好,公子便多等一刻吧。”自古以来男女有别,对方又是生人,风涟自是不会同意他这突来的请求。
站在马车旁的男子从袖中掏出折扇展开摇了摇,听得车中的声音温温软软,一如记忆中多年前最初相遇的时光,猛然生出恍若隔世之感,随后又释然,那当真已是隔世了,虽被佳人拒绝,他也一点不介意:“在下与车夫同坐,不会碍到小姐的,小姐就应了在下这个不情之请了吧。”
风涟皱了眉,透过帘子被风微微吹起的缝隙可以隐约瞧见男子,那宽广袖袍总让她觉得此人放荡不羁,他的皮肤也不算白,因是常在外奔波的缘故。再观那人的模样,生了一双桃花眼,嘴唇却是薄唇,同在一张脸上倒也不显得违和,许是因为鼻梁生得好吧。桃花眼是多情之相,薄唇却是寡情之相,当真是矛盾。
风涟暗暗责怪自己,我想这么多做甚?多情寡情与自己何关?她其实知道自己心中为何会多想,因为已到了尴尬之龄,亲事尚未能定下,家里没有人操心,她也不能自己出来相看,所以见了差不多年纪的男子,总要多想一些,可她潜意识不太愿意承认这个缘由。闭了闭眼赶走了不该有的思绪。她也不愿再搭理对方,看了紫竹一眼,紫竹会意便对着外面道:“劳烦公子往一旁让让,我们还急着赶路。”
那人听出是她身边丫鬟回的话,也不再拿出那些文雅书生的客套做派:“瞧这马车四角缀着的应该是在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小姐信佛,何不就当积一次善缘呢?”
风涟愣了愣,这马车在府里只她一人使用,那平安符还是母亲在世时为她所求,保她出入平安,想到母亲风涟也软了心肠道:“你上来吧,进城就下去。”
“如此便多谢小姐。”
片刻就有车夫就挥了鞭子赶马的声音传来,马车晃了晃终是往前走了。
“这回城里还要些路程,我也算去过不少地方不如就给小姐讲些见闻打发时间?”
身后没有人应答,曲流觞知她是为了避嫌,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那水青色锦缎制成的帘子一眼,自顾自道:“丰城小姐知道吗?这丰城可谓是山水秀丽,罗江满山影,这罗江旁还有座出了名的山名唤樵夫砍山,丰城有个传说,说是有一年从初春就开始大雨小雨不断,直到夏季雷阵雨更是势头凶猛,山上碎石被水冲下,冲垮了这樵夫的家,将他妻儿都活生生得埋在了这乱石之下,外出的樵夫归家,伤心欲绝只恨为何没有在家守着妻儿,为寻妻儿尸骨便持了一把斧头日日砍那山石,久而久之就化身为石。”
车内的若烟和紫竹不曾出过远门又不曾读过书,尚是第一次听到这类传说怪谈,虽然讲得简单但还是听得很是入神,听完紫竹还低声问了句:“小姐,你说他讲得是不是真的?”若烟也看向风涟期待她的答案。
风涟无奈低声开口道:“我所看过的杂谈里并不是这样写的,却说这是有山精抢了樵夫的妻子,樵夫持斧去救,被那山精点中化作了山石。”
紫竹听完反倒没有在意这两个故事的本身而是有些迷茫地问:“那这两个哪个是真的呢?”
这马车内外距离只不过几步,风涟虽然压低了声音,曲流觞在外却还是听了个清楚,如今听得紫竹发问,便笑答一句:“当个故事听便好,何必要去追究真假,若你认定了其中一种是真,如果有一天听到了第三种说法又该如何?说不准这些口口相传就没有真正的事实。”
风涟直觉他话里有话,因不明对方身份,皱了皱眉客套了一句道:“公子机智。”
曲流觞听出她语气敷衍,连丝笑意也不带,不由有些兴致缺缺,想着这次来特意换了衣服做派,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好些的印象,想来是表现得太过了,既已成事实,那多聊几句也罢,沉默了片刻便又开口道:“小姐在闺中看过不少书?”
“都是些女儿家闺中常看的书籍。”为了堵住对方接下去的话语,风涟反问道:“公子一个男子也对这些感兴趣?”
说完话又暗自恼悔,自己并不是这种沉不住气的人,之前还能假意客套,为何多说了一句话就能遮掩也没有的直接就反呛了回去?果然车外那人不曾再说话,隔了好久方听到那人在外面似是轻叹了口气,回她道:“许是爱屋及乌罢。”
那语气似是喟叹似是感慨含着几分无奈,风涟倒觉自己被那语气打动,一时更觉自己不该说那话,只是想想两人不过是路人,不必太过迁就对方,也就抿抿唇连道歉的话也未说。
马车行进城门男子才重新开口道:“我到这里就好。”
马车停下风涟便听那人对自己道:“此次多谢小姐,在下姓曲,字敛之,今日有幸得小姐恩惠,若日后小姐有事派个人来寻在下,在下定当尽全力相助。”
风涟听他自称换来换去觉得好笑,又觉这姓名耳熟,淡淡一点头,对外道:“只是顺路而已,不值公子如此。就此别过。”说完也不再等他回答,吩咐车夫道:“走吧。”
车外鞭花轻响,马车稳稳向前行去,在府门前下马车的瞬间,风涟突然就明白了那个名字为何耳熟。
辅国大将军,姓曲,名流觞,字敛之。
本来要落在矮凳上的右脚没有踩准,整个人跟着晃了晃,幸而有先下马车的若烟扶着才没有摔倒,却扭伤了脚。脚腕传来剧痛,身边的若烟惊道:“小姐,要不要紧?”她却还想着这下是坐实了那管家的说辞了,他也算见过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