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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九曲,弯弯绕绕行过,走近前院风涟就松开了紫竹的手,瞧见紫竹不赞同地看着自己,她便冲她安抚地笑笑,先是试探着行了一步,随后悠着步子向前,直到跨过前厅的门槛,行走已是如常。她本没有这个必要逞强,只不过想到崴脚的因由总让她难以启齿甚至还有几分心虚,连带着也不想让人追问为何崴到。随在她身后的紫竹一直垂着头看着她的脚腕,但在心中默念着不可多言因而也就没有作声。待得风涟进了前厅,她便去偏厅候着。
风韵城在厅中主位坐着,孟氏陪坐在一旁,风天赐刚才不知道说了什么童言稚语,惹得两人的笑意还挂在脸上,风涟进来给两人行了礼,风天赐因前几日收了风涟一只纸鸢,今日见着她笑眯眯地道:“姐姐!回头你把院子搬到这边来吧,等你来我肚子都等扁了。”
一句话引得几人发笑,风涟暗道,这孩子虽然性子娇纵,但也算纯真,一只纸鸢就让他待自己亲热了许多,总还是有姐弟亲情的,若是能相处好些她也是很愿意的,嘴上便顺着他说:“都是姐姐的错,让你久等,姐姐最近新学了个糕点做法,明儿个就做了让人送去给你赔罪。”
孟氏嗔怪道:“涟儿可不能听他胡说!他吃着零嘴儿可就没停过呢。”
“娘亲。”风天赐睁着无辜的眼睛看向孟氏,爬过去凑到她耳边道:“你小声点,我得了姐姐的糕点分你些还不行么?”
虽然声音小,但几人还是听了个清楚,风涟假装生气道:“感情你当真是讹我呢?”
风天赐人还小,有些字并没有完全听懂,当下拍了拍肚子道:“饿的饿的。”
风韵城在一旁笑眯了眼,开口阻止了这两人不知走向的交谈:“既然饿了那便入桌吧!”
风涟坐下之后也暗自松了口气,她的脚站着还是生疼,刚才她一直单脚站着,行礼时也只是做了个样子,好在裙子长遮到了脚腕,也没有人在意到。抬眼看了桌面上的菜色一眼,发现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几道菜都是自己爱吃的,这菜单自然都是孟氏拟的,至于这上菜的人也必然得了她的嘱咐,想着便抬头看了孟氏一眼,对方也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见她看过去微不可察地冲她点了头,这其中的讨好之意甚明。风涟只作不知,不动声色地端了身前的茶碗对风韵城道:“今日听闻父亲新得了个官职,女儿以茶代酒祝父亲日后稳步高升。”
风韵城身后伺候的早已很有眼力地替他添满了酒,如今他端了酒杯踟躇,似是在想什么,几息之后满足笑道:“有如今这样也就够了。”说完满饮了一杯,他其实是有些才华,可这才华拿到人前一比还是差得太远,早就认清这点的他所求更多还是安闲度日。何况他是深知这官位越高也就越是凶险,所以也不愿求什么高升,就算说他是胸无大志他也是愿意认得。
风天赐也跟着凑趣说是要敬爹爹一杯,风韵城笑着应了,又是满饮一杯,孟氏见两人都敬了一杯,也端了茶要以茶代酒,又怕风韵城喝得太多,便道:“老爷,妾身也喝不了酒,老爷便随意吧。”
她话虽如此说,但风韵城哪肯如她所愿,自是又满满饮了一杯。桌上的菜尚未动过,他就喝下去三杯,脸色不由有些发白。
风涟见了,连忙招呼父亲动筷吃菜,本来家里也是有“食莫言”的规矩,可是风韵城今日兴致很高又喝了些酒,饭桌上倒是欢声笑语未断,风涟几个闪神之间在想,若是自己的母亲在自己更小的时候离去,让自己不要记得她,怕是她现在也是真心开怀的罢!如此一想,又暗骂自己太过无情自私,怎可因为自己的心悦就咒自己的母亲?自己当真是这个世上最不孝的人!
饭毕风天赐已经昏昏欲睡,孟氏抱了他出去,下人也开始进进出出收拾,风韵城摇摇晃晃起身招呼风涟道:“再坐一刻吧。”
风涟见他模样,知他是喝多了,一时忘了自己的脚伤连忙相扶,结果牵了痛处,咬着后槽牙才忍住没有痛呼出声,可还是沁出了一身冷汗。当下便唤了陈焰来扶着风韵城,又唤人去让厨房准备醒酒汤,得到了孟氏已经派人去准备着的消息便让人先去沏壶茶。
厅里人进进去去,没有多久桌上就收拾干净,茶水也上了。风韵城倚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呼吸均匀,脸上泛着醉酒后的红。
风涟以为他睡着,又顾及他刚才让自己再坐一刻,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只坐在那里用右脚上下磨蹭着左脚的脚腕来缓解脚上的疼痛。
厅中人已经退了干净,寂静的厅里烛火通明,风韵城突然开口道:“我没醉。”
风涟被他突然的开口惊到,看他一眼,见他仍是闭着眼,笑着回道:“女儿可没说爹爹醉了!”
“你的婚事,怕是多数要落在大将军身上了。”风韵城还是没有睁开眼睛,“自那管家来寻为父私下聊过之后,那边一直未曾再有消息来,为父也不方便找人上门去推拒,一来显得风家不识抬举,二来此事是私下聊的,传说出平白显得风家自作多情,坏了你的名声。”
风韵城睁眼看了看风涟,见她面色平静,也摸不准她是如何想法,继续道:“为父也以为此事过去了,不曾想又突然升了官。”
“那是爹爹满腹才学,得人赏识呢!可莫要多想了!”
“从八品升到六品,这其中之意再明显不过,为父还不会自负到这个地步!”
风涟一脸不可置信,她只知父亲升官,却不知一次连跳了四个官级,这文官能这个升法的立朝以来怕是都没有几个。
“为父今日对你说这个,便是让你有个心里准备,想来不日这将军府就会来商量婚事。他在坊间的传闻,为父多少也听过一些。”风韵城叹了口气道:“如今升了官,心里总是不踏实,觉得对你不起。”
说完不等风涟开口又道:“明日城外的春斗,他必然在场,若是你想见他一面,为父可以为你安排。”
有了风韵城这番话,就算那曲流觞当真是风流成性,让她嫁过去,她也没有怨言,何况她今日已经见过那曲流觞一面,听他话中话的意思,想来是想向她说明他并不是如坊间传言那般,当下安慰风韵城道:“父亲怎可轻信这坊间传言,想来一个能安国定邦的将军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女儿对这婚事甚为满意。这安排也不用了,八字还没一撇,若是被人瞧见可不好。”风涟说着便绯红了一张脸,低头绞着帕子。
风韵城疑惑道:“那日在书房观你的意思可不是如此啊?”
风涟想着做戏还得做全,别过头展开帕子挡在脸前道:“这心思哪能挂在嘴边。”
风韵城此时是信了她的话“哈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躲在帕子后的风涟心中却仍有几分纠结,她曾想过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就挑个小户人家低嫁了过去,好歹可以过得轻松些,如今做那将军夫人可是高攀,与其说她不愿嫁给曲流觞,倒不如说她不愿嫁进高门大户,嫁进去以后少不得看人脸色,如今定她怕也是权宜之计,日后再有人进府,怕是背景身份都得高过她许多。
风韵城想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便让风涟回去,风涟出门就遇到有人端了醒酒汤来,便又回头嘱咐了父亲一声:“父亲喝了醒酒汤也早些休息吧。”
风韵城点了点头,风涟便去偏厅唤了紫竹。回去的路上仍是紫竹搀扶着,回到院子便褪了鞋袜瞧那脚腕,已经肿起了老高,“啊呦,我说怎么这么疼,都快成个馒头了,快去拿药酒来给我揉揉!”
紫竹终是忍不住道:“小姐,奴婢瞧你这是活该,脚都这样了你还想着逞强!”嘴上虽这么说,但仍是出去唤若烟拿了药酒来给她轻揉了半刻,才备水让她洗漱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