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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柳州时,天色已经很晚,深夜时分箴儿一伙儿人才来到郑府门口。箴儿还未下轿,就闻得前方人语嘈杂热闹的很。
轿子停下来,轿帘被婢女揽开,箴儿连忙揭开蒙在脸上的面纱,由梅姨娘扶着缓缓出来,还未前进呢,两旁便响起鞭炮和人群的喝彩声。
箴儿抬眼一望,惊见四周邻居和小官乡绅们都围在四周,大概是宫里的圣旨早就下了,箴儿嫔妃的身份让他们前来贺喜的。
郑老爷与郑夫人领着两个小女儿迎上来,一齐跪在箴儿脚下,全都开口喝道:“微臣迎接少使小主进府,小主金安!”
“父亲!母亲!”箴儿吃了一惊,哪能看着亲如亲生的郑府一家向自己下拜呢,赶紧就上前要扶着郑老爷和夫人起身。可是郑老爷却暗中小声提醒:“小主,您如今身份尊贵,老臣与拙内不敢越礼啊。”
箴儿一愣,眼眸泛起苦涩,眼眶都红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郑老爷与夫人,还有两个妹妹对自己叩三个响头。
一入宫门深似海,尊卑有序就是如此,这也是箴儿早就料到的,可是如今亲身经历,箴儿心底还是会觉得无比失落。
郑夫人叩头起身后,忙拉过身后两个小女儿,高兴的吩咐道:“薇儿,筱儿!快,快来拜见小主!”
两个小姑娘闻言上前,畏怯怯的三叩首,语调甜腻单纯的喝道:“薇儿,筱儿给长姐小主请安,恭祝长姐小主金安!”
“妹妹……”箴儿眼眶含泪的望着两个小妹妹跪在自己脚下,一摆一眼的叩头,末了抬头对自己稚嫩的微笑。箴儿再也忍不住,忙吩咐左右婢女将郑老爷和郑夫人搀扶起身,自己牵着两个妹妹的手,抱她们在怀中。
郑老爷与郑夫人也有些动情,再看府门口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郑老爷招来管教善后,自己引着箴儿进入府中。
如今箴儿已是被册封的少使,乃是天子嫔妃,身份尊贵非同一般,如此再也不能随便与人共居一处,就算是自己的家人也不准随意相见。
郑老爷领着箴儿来到后院一座阁楼前,拱手说道:“小主,在进宫前的这些日子,恐怕还得委屈小主暂居寒舍。”
“父亲,您千万别这么说。”箴儿望见这阁楼外观玲珑别致,处处精细装扮,想来是为了她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心里感动,箴儿连连摇头,哽咽的与郑老爷、郑夫人诉道:“父亲母亲恩典深厚,女儿唯有记在心上,无以为报!”
“小主客气了,这都是臣等理应做的!小主请!”郑老爷拱手让箴儿走在前头,自己与夫人跟在后天,仆人婢女们得了吩咐俱都守在阁楼院外。
果然不出箴儿所料,阁楼中的布置远比外观要精美的多,锦帘绣纱,古玩字画,处处透着书香官宦家的高雅与尊贵。箴儿来到二楼自己的闺房,其中打扮更是秀雅别致的很。
郑老爷与夫人都候在楼下大堂中,见箴儿梳洗换了衣裳走下来,连忙从侧坐上起身,向着箴儿迎了上来。
“小主,”郑老爷拱手弯腰问道:“楼中装饰俱是老臣仓促中备至的,不知小主可还有缺陷之处?”
箴儿忙摇头,微笑着回道:“父亲疼爱非常,女儿欣喜,一切都好,让父亲母亲费心了!”
郑老爷送了口气,再次弯腰道:“为小主费心,是老臣一家的荣耀,小主无须放在心上。”郑夫人在一旁也屈身称是。
郑夫人淌下泪来,以手帕擦拭着双眼说不出话。郑老爷见之轻斥道:“今日是小主蒙恩之日,也是我郑府大喜之日,你不为小主高兴,还哭什么!”
郑夫人越发心中悲戚,说道:“老爷,妾身焉能不为小主高兴?只是……只是妾身一想到一个月后小主便要离府进京,日后再不能时时相见,妾身便舍不得!”
“母亲!”箴儿见眼下没有外人在场,再也顾及不了礼节规矩,上前就将郑老爷与夫人亲手搀扶着,硬是不准他二老动辄对她行礼小心。
箴儿要扶着郑氏夫妇到大堂正位上坐着,郑老爷见之连忙推拒道:“小主,此举万万不可啊,您是千金之体,老臣等岂敢在您面前为尊?还请小主上座,老臣与夫人只可在下方陪坐便是。”
箴儿微微蹙眉,噗通一声就跪在郑老爷与夫人跟前,仰着脸泪流满面的望着对自己无微不至的亲人。
“小主!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郑氏夫妇吓一跳,赶紧就要拉箴儿起身,可是箴儿哪肯起来,低着头哽咽道:“请爹娘上座,且听女儿一言!”
“这……”郑老爷无可奈何,又不能让箴儿就这么僵跪着,只得叹口气与夫人一齐坐到前方檀木椅上。心疼道:“小主快快请起,老臣担当不起小主如此厚待啊!”
箴儿却并未起身,而是转过身子,对着郑老爷与夫人恭恭敬敬的叩三个响头,含泪诉道:“父亲,母亲,女儿不孝,自承欢您二老膝下便没有好好孝顺过您二老,如今还要您们对女儿动辄礼数相加,女儿实在惶恐不安!”
“小主啊!”郑老爷此时也动情动容,心疼万分的解释道:“此时规矩尊卑使然,小主无须介意,只要小主万事顺心,老臣与夫人就如愿顺意了。”
“是啊。”郑夫人哽咽的点头:“快起身吧小主,您这么跪着,妾身看了心里难受。”
“母亲……”箴儿到底是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亲人间的关怀?如今见堂上二老言辞恳切亲柔,当真只觉一股温曦的暖流涌进胸口,让她眼眶酸胀,有液体悄然划下。
箴儿再叩首,轻声求道:“若要女儿起身,父亲母亲得答应女儿一事才可,否则女儿便愿长跪父母膝下,绝不起身。”
郑老爷连忙招手,“小主快快请说吧。”
“女儿知道,如今女儿高沐皇恩,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天子嫔妃,按照我朝规矩,小主嫔妃们在家族府中,就是高堂父母也要以礼为卑。但是女儿不愿如此,女儿只求父亲母亲在女儿进宫前,不要将女儿看作嫔妃小主,箴儿依旧是以前的箴儿!”
“这……”郑老爷与夫人都没有料到箴儿会说这番话,当下两老的眼泪都流出来,眼神对望间彼此都是欣慰。他们的“女儿”果然是他们的女儿,的确没有辜负他们满怀的关爱。
“箴儿!我的好女儿……”郑夫人捂帕感怀哭泣,忍不住起身抱着堂下跪着的箴儿,擦着箴儿秀脸上的泪花,哽咽的不成语调。
“母亲……”箴儿温顺的靠在郑夫人怀中,抿着嘴也是哭泣。
“难得我儿一片孝顺,这真是我们郑家祖宗几世修来的福气!” 郑老爷也起身,满脸慈爱的说道:“箴儿快起身,好女儿!好女儿!”
听到郑老爷对自己的呼唤,箴儿再也忍不住的破涕为笑,望着郑氏夫妇感激的重重点头,先给他二老扣一个响头,然后才在郑氏夫妇的搀扶下起身。
箴儿让郑氏夫妇坐在上堂,自己陪坐在堂下一侧,转眼间四周没有两个妹妹的身影,忙问道:“母亲,薇儿和筱儿呢?怎么一瞬便不见了妹妹们?”
郑夫人答道:“此是我儿独居的地方,避开了前院众人,其她人等没有我儿的吩咐一律不准擅自进入。阁楼中专门有伺候我儿的婢女们,我儿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只管吩咐。你的两个妹妹们都候在楼外。”
“母亲,您们多礼了,旁人也就罢了,怎么两个妹妹也得候在外头!”箴儿忙让伺候自己的婢女出去将两个妹妹领进来,一家人分开了多日,总算是又相聚在一块。
箴儿想到一个月后就要与亲人分离,如今怎能不珍惜与他们相聚之时?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箴儿虽不便主动出阁楼,从未到前院去过,可她却将两个小妹妹留在阁楼,与自己日夜相伴作陪。
郑老爷忙着公事,因为箴儿进宫的缘故也少不得受些官场同僚的祝贺,礼尚往来之下就忙了好些天。
郑老爷身为男亲不便与箴儿相见,但他总是让郑夫人每日去箴儿闺房探望,箴儿稍有缺乏便让夫人只有多余的补给恭送去。
如此又过了几日,对于郑老爷与郑夫人的恩惠慈爱,箴儿一点一滴感受了个彻底,也感动不已,深深的记在自个儿心上。越是这样,箴儿心中对郑府的不舍便越重。
箴儿在心中暗自苦恼,她还未离开呢,没想到就舍不得了,如此以后深宫岁月多寂寥,她可该怎么办?
可是很快箴儿便无暇他顾,因为在一个上午,郑府来了生人,竟是宫里专门伺候新小主的教习嬷嬷。这个教习嬷嬷是奉了皇太后的懿旨,到各小主府中教导小主们宫中规矩。
与教习嬷嬷一同来的,还有一个惊天的消息。教习嬷嬷说几天前宫里发生了大事。箴儿低声问道:“嬷嬷可知是什么事?”
前来为箴儿教习的是为和善的沈嬷嬷,她想箴儿已经是嫔妃的身份了,如今与她说宫里的事也无碍,便屈身回道:“回小主的话,奴婢所说的是凤仪宫里最近连丧一位公主和一位皇子的事。”
“什么?”箴儿身子一僵,低声追问:“嬷嬷的意思是?”
“就是凤仪宫的皇后娘娘,前几天皇后娘娘不知是因为何事,膝下养着的二皇子与三公主竟同时夭折。为了这事,皇上大发雷霆,当即处死了殷贵人。皇后娘娘也因为这事跟皇上大吵一架,如今已经避宫不出了呢。”
“是长孙皇后娘娘?!”想到前些日子在毓秀宫见到的长孙皇后,那时她抿嘴微笑风华仪仪,一脸的娴静,犹自从容。没想到眨眼便遭遇了这般不幸,真是人有福祸旦夕。
箴儿在疼惜同情长孙皇后之时,心里也越发糊涂:“既然是夭折,皇上为何要处死殷贵人?皇后娘娘为何又要避宫不出呢?”
沈嬷嬷叹口气,“小主哪里知道,两个小皇子小公主死的匆忙,听说是与殷贵人在一起荡秋千,从秋千架上摔下来摔坏的!至于皇后娘娘为何与皇上怄气,至国母尊荣于不顾,毅然避宫,奴婢就不清楚了。”
箴儿沉默,沈嬷嬷的意思她大概是懂了。后宫风云变幻,形形杂杂的事当真是让人心惊,也让人不得不选择沉默。
沈嬷嬷还说道:“皇后娘娘是不管后宫事务了,皇上也由着皇后,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到凤仪宫拜见皇后。只是几日前,皇上又在太后的要求下赐倾禧宫的娴贵妃总理六宫大权,由淑房宫的琼妃在旁协理,皇后娘娘在于不在,好似已经无关紧要了……”
箴儿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离开皇宫才半月不到,后宫就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娴贵妃竟然成了总理后宫之人,还有那人琼妃,竟然也是协理之人!
只是不知道,一向得文景帝盛宠的长孙皇后,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竟然自甘失宠避宫?而她们这些新晋的嫔妃,在宫中大变之时进宫,真的无所不妥吗?
特别是她,她是由娴贵妃帮忙作假进宫的,而琼妃又对她印象不佳,她日后的境地究竟是怎样?思之自此,箴儿心中不由得深为阴郁,好像感到不安的气息一般,心口噗通直跳。
浓厚的惶恐压在箴儿心上,她对于后宫那块金贵之地,也不由得万分恐惧起来。箴儿与之担忧的,还有她自己的命运归宿,灰蒙蒙好像看不到光亮,也望不见前方的路。
自从沈嬷嬷跟她讲了后宫的变故后,箴儿心情就一直很抑郁,如此已经好些天了,沉闷闷的提不起劲儿。可把郑老爷与郑夫人急的不得了,千方百计的与箴儿送补膳。
箴儿感动虽感动,可还是解不开心结,整宿的睡卧不安。除了每日上午随沈嬷嬷学习宫规,箴儿一般都是呆在自己阁楼的闺房里,看着两个妹妹玩耍。
这日晌午,箴儿小憩起身,两个妹妹还在午睡,箴儿刚做了一场噩梦,竟梦见自己楚家的父母双亲,还有弟弟都生恶疾死在边疆,可把她吓的不亲,醒过来后后怕不已。
箴儿从绣床上起身,又烦又躁,更多的是担忧。想着闲来无事,便走出闺房,来到阁楼二层后面的凉台处散心。说是散心,其实也是遣散了伺候的婢女们,一人孤零零的呆坐着。
只是箴儿没想到,在这里,她竟又会遇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