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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甄好循声望去，只见颜善正站在房门口，茭白的灯光从他背后映进来，颜善站在微微的逆光中，并看不清表情。
颜意远蹙眉，显然因颜善贸然的行为而不悦，不过他并没有招呼颜善的意思，依旧侧压在甄好身上，这反倒让甄好不好意思起来，她伸手要推颜意远，却被颜意远牢牢握住了手腕，他将她的手握放在胸口，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也不看身后的颜善，冷冷道：“出去。”
卧室很大，虽然装饰奢华，却偏偏因这奢华而衍出几分冰冷感，颜意远的声音在这奢华而冰冷的空间里响起，短短的两个字，配上他干燥、冷冽、低醇的嗓音，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甄好看着颜意远，见他脸上的柔情已然退却，眼底的那丝冷漠、清寂慢慢生出，在一个极为短暂的时间里，甄好突然觉得，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慢慢熟悉起来的颜意远，忽然间又变得陌生起来。
陌生到她从未与他相见的地步。
她有些不敢去看颜意远的眼睛，下意识地望去颜善的方向，微光中的男人脊背直挺，似乎顿了顿身形，他并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往后退了半步，之后带上房门。
这一声关门声不轻不重，像是绅士的笑容，恰到好处，虽让人舒服，却又总是带着那么一份刻意。颜善出去后，甄好还是没有看向颜意远，她低着脑袋，视线落在自己的衣角，说：“我们好像该下去了。”
颜意远用拇指温柔地刮了刮甄好的脸颊，说：“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么？”，听到颜意远说话，甄好才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移开视线，她点点头，“嗯”了一声，颜意远看穿甄好眼里对他微微的疏远，内心微动，他拨了拨甄好的长发，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眉毛，说：“我马上就回来。”
他说完便起身下床，脚步落在图纹繁复的波斯地毯上，虽柔和了声音，但依稀还是能听出那步子的果断、笃定、干脆、有条不紊，脚步声由近及远，甄好歪着脑袋去看，只将颜意远离开前最后一个背影收进眼底。
卧室里的灯光带着温暖的橘黄色，颜意远开门的那一瞬间，外头明亮莹白的光泽与室内的柔光相接，汇成一条或明或暗的线，甄好看到的那个背影就隐在这条明暗线里，直挺、坚韧、高高在上，却又让人琢磨不透，不知那道背影究竟属明属暗。
似乎倒是恰恰符合了颜意远本身给人的感觉。
房门重新被合上，透进来的明光被隔挡在一墙之外，卧室重归宁静，甄好眯了眯眼睛，脑海里仿佛有什么影像慢慢浮现，与刚才所见到的颜意远的背影重叠在一起，她脑袋微微一痛，刚刚重叠起来的影像又消失开来。
……
颜意远离开卧室，果然见到颜善还未下楼，他站在离卧室房门不远处的扶栏旁，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正低头往下看些什么。
“难道是我忘记提醒你了？这宅子虽姓颜，房产证上却没有你颜善的名字。”颜意远走来颜善右后方，他个头比颜善高出一点，身材也修长，只是站得稍微近些，颜善就感觉到一丝微微的压迫感，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身体还是处于本能地往旁退了半步，拉开和颜意远的距离。
站在安全距离外，颜善看向颜意远，他嘴角勾了一抹冷笑，说：“你小时候就喜欢处处压着我，以为年纪长了些会好点，没想到还是照样刻薄。”
面对颜善的“刻薄”一说，颜意远并没想理会，他目光落到楼下客厅，那里的沙发上坐着个青春少艾，璀璨的水晶灯光照在她身上，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与看甄好时的眼神完全不同，此刻颜意远的眸光冷漠、薄凉，冷冷地瞥过坐在客厅的安雅，颜意远又看了颜善一眼，喉咙里溢出一声浅浅的冷笑，里面有对颜善的不屑，甚至还有微微的讽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颜意远轻轻吐出这八个字，颜善却觉太阳穴突地跳了一下，他傲慢、恣意、不畏人言，却偏偏就是受不了颜意远对他的不屑，那种仿佛生于心底的不屑让他觉得颜意远十分刺眼、可恨。随即便反唇相讥，道：“呵，我哪有你那么深情专注，自己老婆失忆了，还要弟弟代为照料一个月，可真是情深一片。”
颜善直直地盯着颜意远看，不愿落下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就是想看到颜意远无力辩驳的样子，哪怕是脸色变了变，他也觉得畅快。
可颜意远却总是这么令他失望，颜意远脸上非但没有出现丝毫他想看到的表情，相反，颜意远牵唇，勾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说：“如果不是有个风流的弟弟，我又怎么会被人绊住，要在国外花一个月时间给他收拾烂摊子？”
“你什么意思？”颜善问，颜意远目光和语气俱冷了下来，并不回答颜善的问题，只说：“二楼不是你该出现的地方，记住，这不是通知，是警告。”
颜善一愣，一直以来，他与颜意远的关系虽然不像一般兄弟那般亲厚，那他却从来没有用这样生硬的语气跟他说过话，颜意远会这样只有一种可能，他是真的动怒了，为什么会动怒？颜善有些黯然，他不笨，自然听出了颜意远的意思。
他警告他的不是不能上二楼，是不该有的心思就收好，永远也不要让那份心思见到阳光。
颜善笑了笑，说：“你的宅子，你说的算。”他笑得自然坦荡，仿佛一个被思想复杂的大人揣度错了意思的单纯小孩，无辜、无害。颜意远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在颜善转身要下楼的时候叫停了他，说：“我在国外的时候，见到辛乔了，她挽着一个年轻男人，看样子很亲密。”
颜善听言怔住身形，他转头去看颜意远，只见颜意远脸色平常，并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只丢下那一句话就回了卧室，颜善顿在楼梯口，暗暗握拳，他刚才说的，在国外花了一个月时间帮他处理的烂摊子，指的是……辛乔？
那个女人啊……挽着一个年轻男人？样子亲密？颜善苦笑了一声，脸上有些怆然，下了楼。
……
颜意远带甄好去衣帽间换衣服，甄好有些不愿意，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短裙，很好，没有问题，便说：“为什么要换衣服？我穿这件不好么？”
颜意远笑了笑，眼里总归恢复了一点温柔之色，甄好也就不那么觉得他陌生了。颜意远挑了一件杏色的长裙给甄好，说：“穿这件，你身上那条裙子太短。”
甄好没办法，换好裙子后，颜意远又递给她一件小坎肩，说：“肩膀也不能露出来。”甄好接过小坎肩，对着颜意远笑了笑，眼睛弯弯的，说：“你怎么不找条毯子，把我包成粽子？”
看她娇俏的模样，颜意远上前轻轻搂住甄好的腰身，他单手捧起甄好的脸，低下头，用鼻尖宠溺地蹭了蹭甄好的鼻子，嗅了一下她身上的香气，颜意远笑说道：“你要是愿意，我也没意见。”
甄好娇憨地笑了一声，说：“我才不要变成粽子，不好看。”
“好看，”颜意远摸了摸甄好光滑白嫩的脸颊，说：“好好不管怎样都好看。”
听他这样说，甄好又有些羞了，她微微低了低头，颜意远吻了吻她的头发，问道：“你之前说要问我一个问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