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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在游过木看不到的地方进行完毕。
她忍受着地面的冰凉,只感到强势的灵力波动在不远处来回交错。紫黑混杂的剑光和箭光带起一道道凶狠的灵气,几次都险险擦过游过木的脸颊。
每这么来一下游过木的心就抖一下。幸而她现在是感知大地的状态,若是站在一旁,少不了有几下误伤。
林徐二人打了将近有一刻钟,灵力波动才渐渐弱下去。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这一次的比试绝不是因为调戏这么儿戏的事情,而是彼此之间的又一次试探和在石穴之行尾声之前的最后抉择。
思考的,也仍是第一次见面就在想的问题。
……眼前的人,是否会影响到我的仙路?
但答案却也仍未改变。
……没有绝对的把握,就按兵不动。
林访旋隐隐对徐寄行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当然不是信他不会杀她,而是觉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徐寄行的存在,虽有威胁,但似乎对她也有利。
林访旋头疼地捏捏鼻子,不小心拉动了刚刚打架的时候惹来的手伤。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即使聪慧如她,也终于对这尔虞我诈的局势感到了厌烦。
反正刚刚已经知道徐寄行要杀她绝对要付出大代价,暂时不可能动手,不如豁出去一把。
林访旋放下手,面对同样带着些许伤势的徐寄行直言道:“徐寄行,这样,我们来立个誓吧。”
还沉浸在林访旋犀利招式中的徐寄行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誓?”
“你的来头应该不小,这次的行踪不能被发现吧?你不用杀人灭口了。我们立个心誓,离开石穴后不得透露这里的半点经过,否则天打雷劈。”林访旋补充道,“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是修仙的人,违誓是万万不可的事。你觉得呢?”
徐寄行沉吟一会,知道现在的局势僵持着对双方都没多大好处,倒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可以。不过要你先立。”
林访旋撇撇嘴,眉毛跟着挑了半边:“婆婆妈妈的。”
嘴上嫌弃着,手却无所谓地放置眉心。轻呼一口气,林访旋严肃道:“林访旋以心魔起誓,绝不向任何人透露有关石穴的任何信息,若有违背,则天雷轰顶,魂飞魄散。”
约莫几秒后,她的指尖陡然亮起柔和的白光,潜入其眉心之中,不知去向。
林访旋转头看向沉默的徐寄行:“到你了。”
徐寄行没想到她会立如此狠辣的誓言,一时之间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自己先带头立誓了。
但此时也已骑马难下,他只好也将手放在眉心之上:“徐寄行以心魔起誓,绝不向任何人吐露有关石穴的任何信息,若有违背,则天雷轰顶,魂飞魄散。”
林访旋紧盯着徐寄行直到他指尖的白光也没入眉心之中才松一口气,微笑道:“那么现在我们就是一伙的啦!石穴之行结束!”她轻松地笑起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娘吧!”
徐寄行没有动,他静静地看着林访旋。林访旋面上表情不变,保持微笑回望他。
沉默良久,徐寄行才启唇:“再会。”他眸色深沉,想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眉头又稍稍皱起来,看上去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徐寄行犹豫了一会,修长的手指又迅速在耳侧一抹,一个瓷白小瓶出现在他手中:“这个,你帮我放到游过木怀里吧。是治疗外伤的。”
林访旋极其惊讶地看着徐寄行,英气的眉毛挑了挑:“没想到啊。徐寄行,你这个人还不错嘛。”
随即不客气地拿过瓷瓶,随意摆摆手道:“行啦我会给她的。你走吧。迟则生变。”
徐寄行显然也有些讶异自己的好心,闻言恼羞成怒地瞪了林访旋一眼,不再停留,转身朝着石穴出口走去。
一小会后,脚步声远去。徐寄行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
默默围观的游过木表示对突然转变态度的徐寄行很不解,同时心里的疙瘩也小了些。
这个世界,总算,没有那么恶心啊。
她看着林访旋的一动不动的布鞋,正疑心她怎么突然没动静了,却突然看见林访旋笑眯眯的脸在眼前放大:“游妹妹~听得开心吗?”
游过木:“!”
林访旋蹲着身,眉眼弯弯:“徐寄行竟然没发现你其实是醒着的啊。那些事被你听去也没多大关系,不过徐寄行就……哈哈哈想想就开心。”
游过木此时不能也不敢动弹。她以为谁都没发现她其实是清醒的!林访旋到底是怎么感觉到的?
现在这个状态下的她也就意识清醒点,身体的话,林访旋只要拿她那把恣情剑轻轻戳一戳就能干掉她啊!
但林访旋却显然不打算弄死游过木。她只是盘腿坐在了地上,看了一会游过木,一直沉默着。
游过木尽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林访旋此刻的表情,却只看到她面色淡然,在想事情的模样。
两个人一个不能说话,一个不想说话。寒冷的石穴又凭添一阵寒气,左冲右冲地让游过木心里安定不下来。
寂静持续了很久时间。
久到游过木脑子一片空白,几乎要睡着的时候,林访旋又突然开口了:“游过木。很抱歉把你弄成这个样。你的小心眼肯定会促使你出去之后找我算账,我也无可奈何。怎样才能让你感受到,我做这一切的无奈和疲惫呢?”
她看向石穴的出口,轻声道:“我好累啊。”
林访旋又安静下来。
静寂像是藤蔓一般爬满了石穴,把她们牢牢锁住,挣脱不能。
又是一段漫长的时间流逝了。游过木突然听见旁边出现布料和小石块摩擦的声音,动了动眼珠子,发现是林访旋起身了。
她把瓷瓶打开,弯下腰将药丸放在游过木唇上,轻声道:“这两颗药丸,一颗是徐寄行的治外伤,一颗是我的,治内伤。吃不吃你自己决定。”
林访旋又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灰扑扑的小布袋,随意丢在游过木身侧:“这是孙老头的储物袋。唉,本来打算私吞的,可惜我真是太善良了,就分你一点好了。他的法宝我都已经拿走了,也就两个小东西。剩下一些灵石,想必会帮到你。”
她不甘地念叨道,“我现在可算是一点值钱东西都没了。以后怎么混啊……”
林访旋顿了一顿,突然又自我安慰道:“说实话活着出来我觉得已经不容易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碎碎念这么一会,她才终于像说出真正想说的话一样,目光骤然深沉起来:“游过木,活下去啊。”
然后是与徐寄行一样果断的脚步声,带着一些沉重与期盼逐渐远去。
石穴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游过木躺在地上,感受着久违的一个人的世界,闭上眼睛。
好像能稍稍活动了。
她用尽全力,全神贯注地操控自己的脸部肌肉才终于把嘴张开一条缝。
两颗浑圆的药丸落入她口中,入嘴即化,化作一股暖流交杂着散播到全身。
之前一直没什么机会感受药丸的味道,游过木细细品味了下,发现它根本就没什么味道。
不好吃。游过木想。
她想起母亲的饭菜香味,想起哥哥拿手的茶艺,又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得到的第一根糖葫芦。
红彤彤,看起来就诱人无比。被微笑的母亲拿在手中,喂到她嘴里。
甜丝丝的,也有些涩。
游过木终于失去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