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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娇满含仇恨向顾别康扑去,忽然出现了一团灰影挡住了去路,定睛一看,原来是枯果老人。只见他轻轻卸去了杨凌娇的掌力,一改往日的嬉笑顽劣,缓缓开口问道:“这是真的吗?”
他虽然语气平和,但眼神一直犀利地看着顾别康。顾别康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是真的又如何?”
任鸣尘已经在这个屋子里呆了两三个时辰了,之前他沉默地坐在地上,两眼空洞无神,内心却杂乱如麻:“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此时,他已不想再去思考这些了,结果心里却感到出乎意料的一阵轻松,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门被人撞开,只见两个身强力壮的黑衣人迎面而来,不由分说地抓起地上的任鸣尘就向外走。任鸣尘自从被顾别康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吸走了自己的内力后,身体一直虚弱无力。这两个人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架了起来,然后七拐八拐地带着他来到了一座祠堂。
任鸣尘知道自己的性命暂时没有危险,可是他们为什么带自己来这儿呢?他不禁问道:“喂,我们这是去哪啊!”两人都不答话。突然,一个黑衣人走到一面墙前,用力一掌拍去。那面墙就缓缓朝他们打开,露出了黑漆漆的暗道。
然后两个黑衣人拉着任鸣尘一路向前,约莫走了半柱香后,才从暗道里出来。任鸣尘重见光明,不禁觉得有些刺眼,打量了许久才发现这是个土地庙,扑面而来地是一股尘土味儿。
两个黑衣人将暗道的门锁好,又打算扶起任鸣尘向前走去。
任鸣尘甩开他们的手,喊道:“两位兄弟,我们歇息一会儿可好?”两个黑衣人望着他,却不说一句话。难道这两人是哑巴?
任鸣尘正在奇怪,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任公子,一路走来辛苦了。”他回头一看,正是顾别康,不禁有些恼怒:“你要杀便杀,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顾别康笑道:“公子说的哪里话!你可是我任海兄的儿子,我自然要留你一条性命。不过,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而且太过无礼,所以我要留下你来好好调教几日。”
任鸣尘这才知道,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人质了,怒道:“你分明是为了拿我去威胁我娘!”顾别康嘿嘿一笑:“有时候太聪明反而不好啊!”
任鸣尘看着面前这条毒蛇,突然想到了杨凌娇,不禁怒从中来:“老贼,你把杨姑娘他们怎么样了?”
顾别康嘿嘿冷笑道:“若不是有那个老头子在,我早就把他们全杀光了……”
他说的老头子应该就是枯果老人,那杨姑娘她们应该没事。这么一想,他就安心多了,抬起头望着顾别康,笑道:“呵呵,你不是很厉害吗?看来也不过如此。”
顾别康脸色微变,冷冷地道:“小子,你以后出去了千万不要这么张狂,否则有苦头吃的……”他又忽然笑了:“哦,我倒是忘了,你是灵风派少主,没人敢对你说什么……呵呵……”他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戳到任鸣尘心底的痛处,想要让他难堪。
顾别康干笑了两声后,道:“任公子请随我来吧!”然后转身走了。那两个黑衣人带着任鸣尘一起跟在他身后
土地庙外面是一片翠绿的竹林,深邃而幽静,沿着旁边的羊肠小道走了约二十步,就看到了村庄里的村民围的篱笆,房顶上时不时飘出几缕炊烟,轻柔地延伸到看不见的云端。任鸣尘被吸引住了。
顾别康对他的异样毫无察觉,一直在前面慢慢地走着。穿过了这片竹林,任鸣尘发现这些房屋越来越少,田地也越来越荒芜,心想:“这老贼为什么带我来到这个没有人烟的鬼地方?想了想,又猛然想起来:“是了,如果杨凌娇她们能活着出去,那他一定声名狼藉,到时候必然会有人趁机讨伐羽鸿庄。哼,这老贼真是狡兔三窟!”
任鸣尘猜得不错,就在刚刚,顾别康和众人恶斗了一场。顾别康凭着檀香神功处于上风,却不敌枯果老人、杨凌娇、宋云蓉人多势众,眼见得不到便宜,他便溜之大吉了。
走着走着,任鸣尘发现脚下的山路越来越陡,四处一望,早就不见了屋舍田地,却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山地,小路旁随意栽种了几颗高大的杨树。再向前望去,就看到远处山林中若隐若现的一座看似虚无的庙宇。
走进庙中,任鸣尘就看到了大门上面的三个大字:阜宁庙。刚进去,迎面来了个肥头大耳,步履蹒跚的老和尚,冲着顾别康笑呵呵道:“老弟啊,等你许久了,再不来可就没饭菜了。”
任鸣尘见他嗓门极大,动作粗鲁,破旧的衣衫上尽是油渍,倒是和与顾别康隐隐有些臭味相投。但在心中却暗暗佩服顾别康能屈能伸。
顾别康挥了挥手,叫黑衣人把任鸣尘带下去,然后笑着向那老和尚走去,一路寒暄着。
任鸣尘被带到了一个昏暗的小房子里,那两个人把他往茅草上一抛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四处打量着散发着潮湿气味的房屋。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却是个文静的小和尚,端着三个馒头和一碟小菜恭恭敬敬的放到地上:“公子请慢用!”然后冲他一笑,倒退着出去了。
任鸣尘看到这饭菜,才想起来已经是一天没吃饭了,心中笑道:“当下我也不和你计较,先把肚子吃饱要紧。”说完拿起一个馒头就狼吞虎咽起来。
这时,他突然听到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给……给我……留点……”他四下一看,这才发现离自己前方不远处有一团灰影,正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任鸣尘大感吃惊,没想到这里居然早就有人,而且那声音苍老沙哑,像马上就要不久于世一样。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句:“老前辈,你是谁啊?”
没想到那人再也不说一句话,静静地趴在那儿,像个麻袋一般。
任鸣尘想了想,大口吃完了两个馒头,就开始运功打坐,想要恢复些内力。可是他心中实在太过着急,干脆慢慢匍匐着想要到那老人身旁去。
只见老人发须灰白,衣衫不整,身上有许多鞭打的痕迹,想必是受尽了折磨。任鸣尘伸手探他鼻息,发现仍有气流涌动,但已经十分微弱,便拿出了剩下的一个馒头来。
刚一拿出来,那老人皱巴巴的眼皮立刻掀起,枯枝般的手猛地夺走了馒头,接着就埋头吃起来,两三下就吃了个一干二净。随后,咂咂嘴巴,吸吮指上的碎屑,喃喃道:“你这公子可真抠,怎么就给我留了一个?不够,不够!”
任鸣尘真是哭笑不得,这老头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突然对这老头儿很有兴趣,不知道顾别康为什么要把他半死不活地关在这儿。
“喂,你是谁啊?”
谁知这老头儿眼睛一瞪,吹着胡子道:“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你是谁啊!”
任鸣尘笑道:“我姓任……”
那老头儿拍拍手,笑道:“莫非是灵风山上的任鸣尘?嘿,幸会幸会!”
任鸣尘有些意外:“你认识我?”他不禁有些无奈,如今江湖上知道的任鸣尘只是那个依靠灵风山的少主,他一想到母亲暗中与御龙教勾结他心里就闷得透不过气来。
老头儿没看出他的异样,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任公子怎么会来到这儿呢?你是和谁一起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哎,你怎么不说话呀!”
他一口一个任公子,直把任鸣尘叫的心烦意乱。最后任鸣尘忍无可忍,威严道:“不准再叫我任公子!”
那老头儿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你这小子也是奇怪,哈哈,那我叫你任兄弟可好?”
任鸣尘真是无言以对,这老头儿比他父亲年龄还要大,还要和自己称兄道弟,真是为老不尊。随后他一想也颇为有趣,笑道:“好吧,你就先这么叫吧!”
老头儿笑道:“好好好,任兄弟,任兄,任兄……嘿嘿……”突然他倒在了地上,叫道:“哎呦呦,不行了,疼死我了……”
任鸣尘奇怪道:“老人家,你怎么了?”
老头儿捂着肚子,将身子蜷缩在了一块,叫道:“完了完了,那和尚给我肚子里喂了大虫子,哎呦!现在虫子要钻破我的肚皮出来了,救命啊!救命!”不一会儿,这老头儿已是疼得满头大汗。
任鸣尘不知该如何是好,守在他身旁不住的替他搧去飞来的蝇虫。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老人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擦去了脸上的汗珠,虚弱地坐了起来,眼中露出凶恶的目光:“顾别康,总有一天我玩把你碎尸万断。”
任鸣尘不知他和顾别康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看到老人与之前判若两人,就知道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便问道:“老人家,你跟顾别康有什么仇?又为什么被抓到了这里?”
老头儿却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叹息道:“还不是为了檀香卷,这家伙根本没有天赋修行檀香卷却非要逼着我给他讲解,我不肯,这不就被他抓来了吗?”
任鸣尘一惊,道:“老人家,你居然知道檀香卷!”
老人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夕阳,缓缓道:“知道了又怎样,它没有给我带来丝毫荣华富贵,却给我了多少痛苦……”说着两眼望眼欲穿,思绪好似飞到了远方。
任鸣尘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看他哀痛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这时候,老头儿又转过来看着任鸣尘,一本正经道:“好饿啊!任兄,你有没有吃的呀!”
任鸣尘笑道:“不好意思,我身上什么也没有。你怎么不自己出去找吃的呢?”
老头儿苦笑道:“一个手筋脚筋全被挑断的废人还能出去吗?”
任鸣尘更诧异了:“你如果会檀香卷,又怎么会被人害成这样呢?”
老头儿道:“你有所不知啊,我也并非是这天赋异禀之人,所以与这檀香神功也和我无缘……”任鸣尘疑惑道:“那……”
老头儿停顿了一下,低沉道:“这檀香卷就是我写的……”
任鸣尘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平凡无奇拉里邋遢的老头居然会是叱诧武林的檀香卷的作者!
看到任鸣尘不相信的样子,老人道:“这檀香卷虽然出自我手,但并非我所创。而是我从古经中总结体会出来的,却不想在江湖上掀起了这么大的风雨……”
任鸣尘看着眼前的老人,不知道他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武功高低,良久,开口问道:“敢问老人家高姓大名?”
老头儿避而不答,一副笑嘻嘻地样子,道:“嘿嘿,任兄,是不是吓到你了……唉,我本来不想说的……”说完他搔搔头发,捂着肚子又叫道:“哎呦,饿死了,饿死了……”
任鸣尘看他一会儿喜一会儿怒,心想:“这老头怎么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这样看来,他刚刚说的不可全信。如果他真是高人,又怎么会被轻易被困在这儿?”
老头儿又叹道:“从前是我一个人挨饿,现在好了,有个小兄弟可以陪我一块儿,嘿,真是有趣!”
任鸣尘可没他这样洒脱的心态,眼下正发愁怎么恢复内力呢!他再也不和这老头儿说话了,坐在一旁闭上了双眼开始运功。
那老头儿看他静坐练功,仔细瞧了一会儿,缓缓道:“怎么?你休息好了吗?”
任鸣尘不去理他,自顾自练功。老头儿笑笑,幽幽地说了句:“气如散风,聚之毫末……”
任鸣尘心中一动,这分明是高深的口诀心法,这个老人怎么会知道?他冲老人笑笑,暗自运功提气,修身养性。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任鸣尘睁开了眼睛,透过小窗发现天色已暗沉了下来,再看那位老人依旧是之前的模样,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不禁觉得这老人真是可怜。
正在这时,门被人推开,进来的还是之前那个素净腼腆的小和尚。老头儿一见到小和尚手中的饭菜,立马从地上弹起,像只牛蛙一样扑了上来。连任鸣尘也吓了一跳,不知这老头儿怎么突然有了这种爆发力。
小和尚吓坏了,双手一抖竟把盛满饭菜的碗碟一股脑儿全丢到了地上,从地上爬起来后夺门而逃,边跑边叫:“管老头儿活了……”
这老头儿也不嫌弃地上的饭菜,和着尘土一起抓起来咽进了肚里,丝毫没有想起在一旁目瞪口呆的任鸣尘。
吃完了地上的饭菜,老人用袖子抹抹嘴,打了个饱嗝后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重新躺倒在地上,很是惬意。
任鸣尘心中笑道:“这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奇怪的人?”随后想起来那个小和尚临走时口中喊得那声“管老头”,他在江湖上可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一位高人,不禁疑惑起来:“他到底是谁呢?”
这时候,门被人打开了,只见顾别康进来了,看到了躺着的老人,淡淡地道:“管逸舟,你还没死吗?”任鸣尘这才知道这位老人的姓名。
管逸舟背对着顾别康,看都没看他一眼,笑道:“你还没死,我怎么能放心去呢?”
顾别康冷笑道:“怎么?那件事还没改变主意吗?”
任鸣尘在心中猜测:“他说的肯定是檀香卷的事了!不知道这老人会怎么回答。”
管逸舟突然坐起来,冲着顾别康怒吼道:“你还是死心吧!这檀香卷今生今世注定与你无缘,别白费功夫了。”
可顾别康又怎会轻易放弃呢?他轻哼一声,郎声道:“这檀香卷天下人人都能练得,凭什么我不能练?你还是乖乖把卷文给我讲解了吧,否则……嘿嘿,我们就去找你女儿了……”
管逸舟听了,瞬间气得面红耳赤,抓着头发大声叫道:“顾别康你真是卑鄙!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任鸣尘看到老人好像是被人剜去了心间肉一般痛苦,就知道女儿一定对他十分重要,顾别康这一手还真是阴险毒辣。
顾别康哈哈大笑,道:“你不愿意合作,我们也只好出此下策了!你好好想想吧!”说完看了任鸣尘一眼,命人吩咐道:“给任公子再准备一间房。”
任鸣尘笑道:“这就不劳顾庄主费心了,我在这儿住的挺好!还有个人可以解解闷……”
顾别康也不牵强,笑道:“如此你们两个就在一块儿吧!”转身要走时,却又对管逸舟道:“若不是任公子,你什么时候死了我都不知道。”他话语中时刻威胁着管逸舟,而管逸舟已是两眼空洞地瘫坐到地上,仿佛只剩了一具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