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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沧历天齐二十五年六月初十,东沧国第七十五位帝王凌政帝驾崩,享年四十六岁,举国大丧。
——帝立遗诏,传位于皇七女东沧涅,号涅帝,年十七,破东沧祖制,为东沧史上首位女帝。
“先皇遗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一生,无愧宗祖,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唯憾无子继位,然朕之七女东沧涅,博物洽闻,贯乎幽深,错诸政事,又极开敏,复其领兵作战,诛敌阵前,虽为女子,足堪重任……钦此!”
这是一封没有写完的遗诏,甚至用词都不及细酌。
内侍大臣念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面露哀戚之色,缓声解释道:“先皇突发恶疾而去,彼时体力不支,遗诏未完,然,有玉玺为印,诸位大人若有不信者,可上前察看。”
说完,那内臣就将圣旨翻了一面,正面朝着诸位王卿公臣,明黄的锦缎上,有血色斑驳,混着墨黑的字迹分外扎眼,然而,左下的一角却确实盖着清晰的玺印。
诸位大臣互相看了看,多半再度低首,相信了这一事实。
皇之七女东沧涅,这个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不平凡的皇族子嗣,她成长了十七年,就将一切瞩目的光芒笼罩在了身上十七年,其三岁能文,文惊四座;十岁领兵,武定安邦,如此天之骄女,放眼东沧乃至四国,至今无人能及!
她就像是天空中最耀眼的太阳,只要一出现,就成了无法撼动的存在!
更何况,先皇一脉,确实无子可承大统!大皇子,四皇子,六皇子,这三个子嗣未及弱冠便染有恶疾相继去世,剩下的四个女儿里,除了皇七女,更是早早都已定了亲。
一切就像上苍注定的一样,东沧国百年历史之后,终要出一女帝!
然而,这未完的遗诏总有噱头说不过去,先皇突然暴毙也有疑点可寻,到底还是有人站了出来,那是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眉目凌厉,走上前来毫不客气的扯下内臣手中的遗诏看了一眼。然后冷笑一声,当众撕毁了诏书。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哀穆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
“这遗诏不作数,历朝就没有遗诏未写完就宣读的,皇兄如此英明的一个人,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何况,立一个丫头做皇帝,传出去,还不让其他三国笑掉了牙!”
那人边撕边说,满脸的不屑,然而话还未完,凌空却传来破风的利响,一把袖珍的飞刀以几乎看不见的速度透过中年男人缟白的发带戳到地上,铮一声没入地面,只留刀柄显露在众人眼前,然后又是清脆的几声响,那人发带遮掩下的玉冠碎裂落地,上等的羊脂白玉,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流光。
先皇驾崩,举国大丧,臣民悉数皆缟素,然,这人却依旧头顶玉冠,实在是狂妄至极!
然而,没有人站出来指责,一朝天子去,留下这未完的遗诏和一个未登基的女帝,纵然这‘女帝’素来英武如神,然而这样的先例毕竟东沧七十五代之前没有过,而日后能不能有,他们还需要观望!更何况,这站出来的,还是皇家人!
“轩王叔,怎么,您这是想造反?”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的间隙,有清冷的声音自内臣身后的殿内传来,由远及近,带着迫人的威慑力,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个白衣素服的少女,墨发高束,身量颀长,分明如神翩然,却浑身透着骇人的杀气,无形中的压迫力让人在面对她时不由自主的就想跪下去!
——东沧先皇之七女,东、沧、涅!
即便未听见她说的话,仅凭着她现身时那一股迫人的气势,底下的群臣就已经认出了来人!
——举国东沧,若有女子态翩然而凌人者,非七公主莫属!
——这是自东沧涅十一岁领兵败退西啟敌军后,国民对她的描述,此语一出,便知她当时多得人心,又是如何的神姿凛然!
“皇上,奴才给皇上请安。”
内臣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地上给东沧涅行礼,头磕的很响,一声声足以磕进人心。
“起来吧,父皇还未走,您服侍了他一辈子,这辈子也合该只跪父皇一人!”
东沧涅看了看他,竟抬手虚扶了一把,声音清冷,话里有话,话是对着内臣说的,然而那冰一样的目光却盯着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东沧国曾经权倾朝野的轩王爷,她已故父皇的亲弟弟!
轩王的脸色陡然铁青,披头散发,惊愕凶狠的瞪着少女的脸,一字字叫道:“东、沧、涅!”
东沧涅听他这语气也不恼,反而淡笑:“王叔何以这般脸色?是心虚?还是恼羞成怒?”
她唇角弯起的弧度绝美而危险,忽然转身面向跪着的众臣,声音不大,却透着十足的威严和隐匿的戏谑:“父皇驾崩而去,举国大丧,臣民皆缟素,轩王却头戴玉冠而来实数大不敬!再者先皇遗诏已读,有玉玺为印,轩王当众抢夺不算还徒手撕毁,这,算是抗、旨、造、反!东沧律例第七条,反皇权者,无论贵贱,极刑处之,杀无赦!”
她的唇角勾起来,盯着轩王怒发冲冠的脸:“轩王爷,您是自己进天牢,还是我叫人把您绑进去?”
语毕,四周一片骇人的静默。
一切似乎在她凌人的气势下陡然就定了局面,那该是怎样发展的夺位之争?却在三言两语间灰飞烟灭!那又是怎样的一番气魄,几番言语就定了一个权力甚高的皇族的生死!
——有女子态翩然而凌人者,可见一斑!
群臣惊愕,再抬首,身着缟素的侍卫就已经包围了轩王。
“押入天牢,登基大典之后,车裂处死!家眷奴仆一律斩首示众!就当给父皇陪葬了!”
那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切看似就已完结,整个过程宛如雷电劈下一般凌厉而迅速,让在场包括轩王在内的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这事态究竟是如何发展就已至此!
轩王显然也不曾想到会落下这样一个局面,他在一瞬的怔愕之后陡然暴起,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见衰颓的身体左踢右踹的格挡着侍卫,放肆而不甘的大吼着:“放开我!我的亲卫就在外面,不想死你们就给我杀了她!”
这话吼的信心十足,底下群臣再度骇然,一个个脸色苍白,面面相觑,刚刚压下的心就这么突然又被提起,以为今日在这宫内终是躲不过一场夺位的厮杀!
然而东沧涅闻声却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目光琉璃如毒,带着十足的戏谑,冲着身后某一处言道:“连衡,把轩王殿下的侍卫带进来给他看看!”
“是!”
一道白影瞬间飞出,几乎不见踪影,而后自宫门外步来两队卫兵,抬着十几个铁铸的笼子,里面,装满了鲜血淋漓的人头!
“让轩王爷看看,有没有少人!”东沧涅冷笑着瞥了一眼,一声令下。
咚一声,笼子被放到地上,落地的声音分外沉闷,淋漓的血液也随之弥散开来。
血液的腥气在空气中快速蒸腾,再加上那几笼子血色斑驳表情扭曲的人首,不少文官当场就昏了过去。
轩王的脸色陡然惨白如纸,盯着那些人头爆然呕出一口鲜血。那是他培养了十年的亲卫,他毕生的心血!他盼了那么久,忍了那么久,如今还没来得及实施,竟然,竟然真的在她几句话间就这么给废了?!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
“东沧涅!你不得好死!”一阵撕心的裂震之后,他陡然惊怒交加,绝望中压不住滔天的怒火大叫着冲过去,却被侍卫拦下,喀喀两声,双臂被生生拧断。
而东沧涅只是讽刺的看了他一眼,薄唇轻启,似在说一个笑话:“轩王叔筹划了十年的亲卫,等的就是这一天吧!只可惜,您是不是忘了,何为君,何为臣!知臣莫若君,你做的一切,父皇早就看在了眼里,由着你耍猴戏一般自娱自乐,等的就是你自投罗网,断了自己的后路!”
轩王疼的惨白的脸一下子胀的血红,他狠狠瞪着东沧涅,目眦欲裂,大吼道:“你……东、沧、凌、政!哈……混蛋!混……”
容不得他说完,啪一声脆响,那胀红的脸就被生生打歪到一旁,血红的脸上快速浮现出五个发紫的指印。
“皇上,别脏了您的手!”
这时,内侍大臣递上一方白帕,红肿的眼睛瞪着轩王,脸色铁青。他还记得先皇对这个亲弟弟有多仁厚,也亲眼见证了这个手足的残忍背叛!
东沧涅接过细细的擦着手,看着轩王冰冷的笑:“父皇的名讳,岂是你一个逆反的叛臣贼子配说的!带下去!”
“是!”
然后便是一阵被人捂住口鼻的呜咽声渐行渐远,群臣惊恐,无人敢抬头!
“现在,还有谁不满意父皇的遗诏,站出来。”
那清冷的语调一出,被吓傻的众臣猛然回神,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哆哆嗦嗦的俯首叩地,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沧涅冷笑一声:“众位爱卿平身吧!”
“谢万岁!”
随即,皇榜贴出,累数轩王罪行,于登基大典后,将皇门外,处以车裂极刑!亲眷奴仆斩首示众!与其来往密切官员,罢免官职,发配边疆!
此榜一处,举国哗然,涅帝之名以快于当年东沧涅一战出名的速度传遍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