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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移的目的地距离钟晨目前所在的根据地大约十二海里，若是开着平时作战的机甲，两个多小时便能抵达。不过因为要掩人耳目的原因，他们只能换用简易的水上驱动器——一种时速和小型快艇差不多的驱动装置，只需要别在腰间就能纵情驰骋大海。当然，前提是还得戴上足够的氧气罐。
虽说是能驰骋，不过这个词语涵盖的概念并不能和真正海洋的霸主人鱼相媲美，毕竟它只局限于风平浪静的海面。只要遇到一点小风小浪，这种驱动器的弊端便暴露无遗。
所以执行这个任务的初衷，钟晨是打算速战速决的，至少赶在暴雨来临前到达只有三海里远的一片浅海。
不过很显然，他低估了人鱼这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更没料到对方来得这么迅速，仅仅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被他们发现了踪迹。
当侦查员向钟晨报告有一大波人鱼正在靠近的时候，他们才刚刚走过最深的一片海。估算了一下距离浅海的路程，钟晨命人先防御着加速赶路，双眉却在放眼到当下深不见底的海时紧紧地蹙起。
他很清楚，就算驱动器已经调到了最大速度，他们还是比不过速度和机甲相当的人鱼。
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探测图上便已经聚满了一个个通红的小点，并以相当迅猛的速度围绕在他们身边。
“距离最近的凹地还有多远？”钟晨开口问道那个手执定位图的队员。
“前方一千米。”几乎是同时，对方便迅速回答道。
“来不及了。”看着两侧已经能看出轮廓的人鱼，钟晨按下光剑的开关，释放出一道白光，“左右两侧八人准备跟我迎战，其他人全速前进。所有人注意保护好自己的氧气罐，务必在十分钟内挺到凹地。”
语毕，钟晨便一个借力窜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并准确擦着迎面而来的人鱼的身体停在了对方的身后，继而在对方回神的几秒钟内避开对方的利爪，接连两刀迅速切掉了人鱼肘部的鱼鳍。
手肘处的鱼鳍是人鱼平衡身体最重要的部分，再加上它轻薄柔软的特性，俨然是人鱼最大的软肋。所以只要人类能够能避开人鱼尖锐的利爪和削铁如泥般的尾巴，斩掉鱼鳍，那么杀死一条人鱼便十分轻松。当然，深谙这一点的人鱼自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暴露自己的弱点。
不过显然，钟晨突然猛烈的进攻打得人鱼有些措手不及。
那条被钟晨迅速斩掉鱼鳍的人鱼很快便失去了平衡，向一侧倒去，并试图回手用利爪回击钟晨。钟晨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抬手冲人鱼的背部一刺，直直地捅进了人鱼的心脏。
区区几秒，一刀毙命。
看着暗红的鲜血霎时涌入冰冷的海水中，绽放成一朵朵死亡的血花，所有人鱼都被这突变震慑住，继而发出尖锐的悲鸣。
钟晨要的便是这个震慑的效果来打击敌方的士气，所以哪怕接下来的几分钟耳边响起的刺耳声响会干扰到他们，这初次交锋的胜利也是值得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体质的原因，人鱼尖锐的叫声对钟晨并没有半点影响，甚至他可以听出这种叫声具体传达的信息，换而言之便是他听得懂人鱼的语言。
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像任何人说起过，包括钟明暄，毕竟这会引起周围人莫名其妙的揣测，牵带出一大堆麻烦，甚至把他从钟明暄的身边拽下来。这是他无法接受和容忍的。
虽然这个秘密在平时是个不小的麻烦，可对于战时，却帮了钟晨省了不少的事情。暂且不论顺利打探情报这类难度不小的事情，光是适应人鱼叫声继续作战，便给了他足够长的间隙作为先机。
就好像现在，丝毫没有受到人鱼干扰的钟晨又顺利解决了周遭的三条人鱼，打破了敌方的包围圈，为队伍的前进扫清了障碍，并一个后仰抄到队伍的最后，向第五条人鱼发起进攻。
不过这一次，钟晨占尽的先机已经用光了。在他刚刚斩掉对方右臂的鱼鳍后，人鱼的队伍便镇静了下来，像是卯足了要为同伴报仇的劲头，疯狂地发动起攻击。
这条半残的人鱼也不例外，即便身体已经保持不住平衡，却仍然顽强地挣扎着伸手刺向钟晨的氧气罐。
看穿了人鱼的意图，钟晨索性正面迎击，挥剑横劈了过去。
他右手的光剑与人鱼利爪交错相抗，震得手腕一阵颤抖。利爪与剑刃剧烈地碰撞，发出一道尖锐的摩擦声，甚至有种看得到火花霹雳的错觉。
迅速地抽回剑，没有半秒钟的停顿，钟晨转手便是重重地一记竖劈，擦着利爪中部直接劈开对方的整个掌蹼。继而靠改变驱动器的方向借力，加深了这个切口，并稍稍转变的剑刃的方向，从肘部带有鱼鳍的地方突出，生生削掉了对方的半只手臂。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抽出备用的剑柄，把剑刃迅速地释放出来，待与人鱼的距离不过半个人宽时，抬手瞄准心脏狠狠地刺了进去。
同样的一刀毙命，干脆而狠戾。
正面的迎击使得钟晨整个背部露在了敌方的视线中，仅仅几秒没有防备，他便能感受到背部被无数道视线死死地盯着，像是要生生剐出一个洞来。
于是他立即拔出带血的光剑，调整方向对准那一道道视线，却不想一条人鱼先看透了他的动机，在他转身的瞬间不动声色地绕到他的背后，狠狠地挥动了利爪。
感受到水流的波动，钟晨连忙侧身避开，但迟了几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爪的尖端在氧气罐上留下一道划痕。
划痕不深，但足以海水慢慢地溢入罐中。
混蛋。
呼入的氧气开始减少了，他必须速战速决。
钟晨眼瞳一暗，不再像先前那样先对人鱼的软肋下手，而是提剑直直地刺向人鱼的腹部。虽然没有前几次那么准确直刺心脏，不过他的力道很大，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创口。
就在钟晨准备再补上一剑顺利击杀人鱼时，耳边却传来一道深情的呼唤：
“小晨。”那是属于女人的声线，声音温和轻柔，亦如春日明媚的阳光拂在脸上般恬适，并带有着女性独特的魅力，像极了一类人——
妈妈。
那个遥远得早在钟晨记忆中只剩下褪色的剪影的人。
这个词语不经意间窜进钟晨的脑海中后，好似一把打开了新世界的钥匙，带着无数温馨而斑斓的片段铺展在他的眼前。
那些他曾天真无邪的时候，那些他曾年少无忧的时候，那些他曾挥霍温暖的时候……那么美好，那么醉人，却是他此生沾染了鲜血的手再无法触及的遥远。
直至右肩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从身体中涌出的温热鲜血遇到冰冷海水骤然冷凝，钟晨才猛然从那过往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糟糕，中招了！
最近因为钟曜锋芒初露的原因，再想到钟明暄对自己的态度，钟晨的情绪一直不大稳定。以至于现在露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破绽，被人鱼钻了空子。
“有海巫，队伍全速前进！”回神后，钟晨顾不得击杀刚刚伤了自己的人鱼，连忙加速奔向队伍。
海巫是人鱼中一种特殊的职业，虽然没有任何攻击力和防御力可言，却能识破人内心的缺憾，用独特的声音扰乱人的意志。
因为这个缘故，人鱼想要胜任海巫一职十分困难，所以海巫的数量一直稀少，人鱼一方也只有在爆发僵持不下的大战时才会动用海巫。
而今天，他们一个十多人的小队进行任务却遇到了海巫。
这说明了什么？
看着全队仅剩一半人还在护卫着的实验体，钟晨的表情霎时凝重起来。
今天他们必死无疑。这个不祥的念头在钟晨的脑海中闪过。
殊死奋战吧。
等他们进入凹地时，连带钟晨整个队伍只剩下了四人。反观人鱼的数量，只增不减。
这个时候钟晨的氧气罐已经大半装满了海水，每吸一口都会有大量的海水呛进口鼻，加之受伤的右臂已经无法握住光剑，整个人的战斗力剧降了不少。他大概算了一下自己还能坚持的时间，用精神力定位了一下海巫的位置，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让剩余的几个人先赶路，他左手持剑，一个冲击窜到海巫所在的位置。速度快得周围的人鱼都不曾察觉，他便一举凶狠地刺杀了海巫的护卫人鱼。
之后他乘胜追击就要刺杀海巫时，却在对上对方一双眼眸后愣住了。
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熟悉感袭上他的心头，搅得他的心一阵混乱。
这是对方的迷惑。
他一遍又一遍在心底念着说服自己，嘴唇却不受控制，颤抖着用人鱼的语言唤道：
“妈妈。”
语毕就见海巫的身体一顿。
没等钟晨细究，其他人鱼见状便连忙围聚过来，伸出利爪对准钟晨便是一刺。钟晨没有躲闪，双眼死死盯着海巫，任凭身体被戳出无数的洞。
身体没有一处不在疼痛，钟晨甚至能感受到浓烈的血腥味缠绕在自己身边。他想要挣脱，想要还击，身体却好似已经不再受大脑控制，连光剑都再无法举起。
他的眼睛仍然盯着海巫的面容，却已经看不清对方脸上如雨而下般的泪水。
最后一刻，似乎是死前的回光返照，他颤抖着举起光剑，狠狠地向正在向自己靠近的海巫掷去。
下一秒，只见对方脸色霎时苍白，胸口喷涌出大量的鲜血。
海妖被杀，所有人鱼狂暴了，毫不留情地刺击着钟晨，直至他的身体血肉模糊。
失去意识前，看着没有了气息的海巫，钟晨想要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心却有种比身体被撕裂还疼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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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一队人沿着钟晨小队走的路线来到凹地，发现杀戮过后的惨状，不见实验体的踪影。
彼时，命大的钟晨还留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队员向队长汇报后，只见队长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释放出光剑，一刀捅进钟晨的心脏。
继而在队员诧异的目光中，拨通了打给钟明暄的电话：“zsss-000123131116，任务完成，za-010123130701顺利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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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海洋深处一间府邸中，刚刚拿起能量石的墨瀚澜手一颤，能量石坠地而碎。
管家敲开他的门，陈述最新的战报。
他的思绪却在听到其中一个消息后，久久地停滞。一双冰冷的眼瞳深处，泛起无尽的悲壮与苍凉，好似有什么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永远地遗失了。
——帝国上将钟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