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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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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时,是施夏茗开车载盛一诺回家的。不过在路上出了点问题,以前住在她病房对面的病人又自杀了,医院打电话要他赶紧过去。

    施夏茗把盛一诺放到了路边,帮她叫了辆出租车就走了,这里离医院没多远,离他家还有一段距离,等她乘出租车到家之后,已经快夜里九点了。

    周嫂接到盛一诺,在她没注意时给施夏茗发了短信,随后找到她问:“盛小姐想吃点什么?”

    盛一诺说:“时间很晚了,就不麻烦周嫂了,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呀,饮食稳定才会健康。”周嫂道。

    盛一诺说:“那我自己做点,周嫂你先回家吧,走夜路不安全。”

    周嫂平时八点就回家了,这次没走就是因为要留着帮盛一诺做晚饭,现在她这样说,她也就没勉强,和她道别后就回了家。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盛一诺一人,她换了居家服,到厨房转了一圈,想着施夏茗估计也没吃晚饭,回来之后肯定会饿,那她就等他快回来再做,然后一起吃吧。

    她的设想是好的,但她不确定施夏茗具体什么时间回来,不过她并没错过,因为他回来时老远就在按喇叭,可能有车挡了他的路。

    既然他回来了,盛一诺就把火打开烧上了水,做完后走到了门边,开门迎接他。

    她开门时,施夏茗正从鹅卵石路那头走来,他这会儿没穿外套,西装上衣搭在他修长的臂间挽着,他白衬衣领口的纽扣也解开了,内敛清隽的面上凝结着深邃的表情。

    “周嫂呢?”走到门边,施夏茗问她。

    “时间太晚了,我让她先回去了。”盛一诺回答完,就进门帮他拿拖鞋。

    施夏茗看着忙里忙外的她,估计她自己都没发觉,他们这样相处就好像夫妻俩,让人莫名不自在,可又挑不出一丝违和感。

    盛一诺锁好门跑到厨房,将准备好的菜炒了炒,然后煮了一锅面,端到了餐厅的桌上。

    施夏茗换好衣服想要去书房时,就在楼梯拐角看见了盛一诺,她穿着居家的白裙子,那是商徵羽给她带的行李中的一件,那个男人偏爱白色,那些衣服几乎全是白的,也的确很适合她。

    “有事?”他停住脚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右手把玩着左手腕上戴着的木佛珠。

    “我煮了点面,施医生下来吃点吧。”盛一诺笑着说。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他说完就要走,可没成功。

    盛一诺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有这个勇气,但她的身体好像对他有些本能,经常会出现一些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却已经做出反应的事,比如说此刻,她脑子还没想好怎么应对,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冰凉的肌肤触碰她温暖的手心,她情不自禁地缩了缩。

    “我煮了很多,你多少都吃点。”说完她就松开了他的手腕,先一步下了楼。

    施夏茗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他其实很少见她穿白色,以前她和明月一起与他见面,总是穿着漂亮的红裙子,像朵盛放的红玫瑰,娇艳,美丽,让人难忘。

    最后他还是去了餐厅,盛一诺等在那,已经盛好了面。

    “施医生快坐。”见他来了,盛一诺很高兴,站起来邀请他入座。

    施夏茗坐下,拿起筷子沉默地吃东西,这不是他第一次吃她做的饭,以前她常做便当给明月课间吃,分量特别足,是明月饭量的好几倍,那些每次都到了他的嘴里。现在她虽然失去了记忆,但生活本能都还记得,饭菜做的和以前一个味道,也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记得那个味道。

    “医院的病人救过来了吧?”安静得有点尴尬,盛一诺主动开口缓和气氛。

    施夏茗眼都不抬道:“救是救过来了,但她自己不想活,再怎么救也没办法。”他的语调很漠然,话的内容专业得有些刻薄,“精神分裂症,到她这个程度已经很难治疗了。”

    盛一诺想起她还在医院时对面房间总响起的尖叫,有点认同他的话,可也不全都认同:“她的家人还没放弃她,我相信施医生也不会放弃,你一定有办法。”

    施夏茗这次抬眼看了看她,嘴角似笑非笑,片刻后道:“我很讨厌自杀的人。”

    盛一诺有点噎住,半晌才说:“因为不负责任吗?”

    “责任问题是一定存在的。”他说话时于冷酷中还夹杂着一丝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瑕疵,“但更严重的是专业问题,如果真想死,不要割腕,选点技术含量低的,也别吃安眠药,吃完洗了胃又没事了,白受罪。”他放下筷子,表情凉薄,“最好的办法是跳楼,越高越好,你将来要是有需要,找不到高楼的话,可以联系我。”

    “……”谁会有这种需要啊,盛一诺扯出一个僵硬地笑容,道,“谢谢。”

    施夏茗没言语,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看他吃得挺平静,盛一诺考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施医生,能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商徵羽吗,我想和他见个面。”

    施夏茗动作一顿,不动声色道:“不自己联系是不想他知道你现在的联系方式?”

    盛一诺重重点头,和聪明人交流太轻松了,你都不用解释他都能明白你的意思。

    施夏茗镜片后的眸子眼神有点晦暗,他拿出手机,一边翻着号码一边说:“之后是不是还要我帮你证明一下你的抑郁症好了?”

    盛一诺一脸恭敬:“谢谢施医生了。”

    施夏茗找到了商徵羽的号码,却迟迟没拨出去,反而看向她说:“这可是个大忙。”

    他话里有话,盛一诺听出来了,不过他不久之前才让她不必觉得亏欠他,现在又这副语气,究竟是什么让他这么快改变了主意?

    施夏茗静静地看着沉思的女人,薄唇难得有了颜色,水润的红色十分光泽,丰润的唇瓣让人想吻上去。她不会知道,令他忽然改变主意的原因就是她要跟商徵羽联系这件事。她处理事情的速度之快让他明白,有些事并不能走长线。

    迟疑片刻,盛一诺谨慎地说:“施医生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所能。”

    “是么。”施夏茗嘴角嘲讽地勾了勾,却不知道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她,但他的确帮了她忙,当场就打了电话。

    商徵羽听到盛一诺要求见面时还非常惊讶,她才刚搬出医院没几天,怎么忽然就好了?还要见他?

    对此施夏茗没解释,约了时间就挂了电话,然后把信息告诉盛一诺,道:“记住你刚才的话。”说完,站起身便走。

    “等一下。”盛一诺叫住了他。

    施夏茗回眸看她,看着他英俊的眉眼,她忽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什么事?”她老不说话,他只好亲自问。

    他一开口她就想起来了,赶忙说:“是这样,如果商徵羽这边的事顺利的话,我可能过几天就搬出去,然后回酒店上班。”

    “哦。”施夏茗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脚步走回了她面前,垂眼睨着她,眼神很具侵略性。

    事实证明,虽然商徵羽用的办法太差劲,不如他的布局稳妥,但毕竟两人目的不同,商徵羽是为了得到她,与她行乐,而他恰恰相反。

    不过,现在显然不能再慢慢来,这样虽然可以维持他在她面前的形象,让她在了解到自己车祸的真相以及往事时仍然相信他、毫无防备,但像她这种动作很快的小鱼,直接点也许更有效。

    其实,她的车祸对他来说并不算好事,但那已经发生了,这也许就是报应,对她是,对他也是。

    盛一诺还在纳闷他怎么忽然回来了,他这样子让她觉得很陌生,有点招架不住。

    见她那样儿,施夏茗轻嗤一声抬脚上了楼,背影消失在拐角之前,丢下一句:“把碗洗干净。”

    ……

    盛一诺去见商徵羽时穿着新买的黑裙子,搭了件白衬衫,没穿外套,全身就两种颜色,非黑即白。

    商徵羽坐在咖啡厅角落,这是之前定好的位置,不然他肯定会定在某会馆包间,那更符合他的身份。

    这次他没带助理和保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乍一看还很不习惯。

    盛一诺安静地落座于他对面,服务生上来问她要喝什么,她什么也没点,因为她很快就走。

    “是你自己要见我?”商徵羽不确定地问。

    盛一诺点点头说:“是我要见你,我已经全都记起来了。”

    商徵羽表情有些微小的变化,但还是笑得很斯文:“哦?全都记起来了?哪些?”

    “哪些?”盛一诺露出一个娇艳的笑容,“你骗我的那些。”

    商徵羽没说话,只是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商总,你乘人之危的事我不想追究了,怎么说你也算救了我,还接济了我一年多。”她从背包里取出一张卡推到他面前,“这里面的钱应该够了,密码是六个零,今后咱们各不相欠,再见。”她说罢就要离开,但商徵羽的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一诺,你要走可以,但我提醒你一句,小心施夏茗。”他刚刚才查到的一点儿消息,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盛一诺转头望向他,冷淡道:“商总多虑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阴险狡诈。”

    商徵羽笑着说:“我阴险狡诈?那你怎么形容施夏茗?白衣天使?”他冷哼一声,“可笑。”他站起身来到她旁边,“如果你不把我今天的提醒放在心上,那你最后只会比跟着我时更惨。”语毕,他丢下钞票买单离开了这里。

    盛一诺僵在原地,因为那些话而失神。

    商徵羽是个把她骗得很惨的人,现在他这样中伤施夏茗,她并不怎么相信。但不得不说,她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离开咖啡厅,她直接回了施夏茗的别墅,推门进去时,他正拿着本书要上二楼,见她回来了,他停住脚步说:“看来你全都解决了,恭喜。”

    盛一诺现在看见他莫名有股怯意,她沉默了一会才说:“解决的有点太顺利了,感觉很不真实,而且……这下我欠你好多钱了。”

    盛一诺给商徵羽那张卡里的钱,是从施夏茗这借的。通常情况下,一个女人还愿意花男人的钱,欠着男人,就是还念着他。等她只想着怎么把钱还清时,才是她真要放弃那个人的时候。

    施夏茗慢慢走到她身边,侧眼凝视着她,她的肌肤很白,像珍珠一样泛着漂亮清雅的韵致,一如往昔。

    看着这样的她,他忽然道:“过去了一年多,你几乎没变。”

    盛一诺说:“才一年多,也不会有太大变化,只可惜我记不起以前的事了,不记得一年多以前施医生是什么样子。”

    施夏茗淡淡掀唇道:“这样很好,你只要记住我现在样子就够了。”

    他抬脚离开,双手负后,拿着黑的书。她看着他的背影,心情不但没有因为脱离商徵羽而安稳,反而愈发忐忑。